“他?”夏臻放下筷子抹嘴,“我怀疑是他捣的鬼。”
    “不……不会吧,他把我们留下有什么好处?”
    夏臻抬起眼皮,“一只肥硕的老鼠在你眼前晃,你什么感觉?”
    “打死而后快呀?”章年美想也不想就回,反应过来,张大嘴巴:“不会吧!”
    “你以为呢?”
    从宫中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侍卫问:“郡王要去雅筑轩吃饭吗?”
    刘载离看看天色,“不去了,回府。”
    “是,郡王!”
    刘载离还没来得及上马车,暗卫悄悄过来,伸手就递了一封给他,递完后,立即消失在他眼前。
    刘载离朝信口封蜡看了眼,左手撩袍霍一下就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眯眼并没有看手中的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伸手就撕断了信件,再次撕时手顿住了,到底没忍住,把撕坏的信两手接到一起。
    信上内容赫然呈现在马车车灯的朦胧光线里:敏儿,你还好吗?田里的稻子都收完了吧……
    看到这里,刘载离嗤之以鼻,一个要封王的男人居然问这种事,想到封王,他眼眸深眯,瞳孔中射出冷意光芒,想起刚才在御书房跟新皇的对话:
    “子离,夏家父子这次有大功于朕,北方几个府州又缺少得力干将,朕想封他为镇北王,你觉得如何?”元泰微笑问。
    刘载离垂下眼,“皇上,夏家功劳确实不小,可从正三品大将军一下子进爵为从一品亲王,是不是……?”
    “皇后从凉州府回来,跟我说,凉州之战多亏夏老将军解围,否则她有可能……”
    刘载离抬眼看看,并没有回答皇上的话。
    元泰帝深吸一口气,“朕觉得如果封了夏家为王,那么受灾的北方五府将会纳入夏家管辖范围内,他们就得解决百姓的粮食问题。”
    “皇上,水患是当下,可是封王却让夏家多少代人受益,这恩是不是太大了?”刘载离马上提醒。
    “朕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封夏家为世袭递减王。”
    “皇上的意思夏家如果没有再次建功立业,第二代就不是亲王?是国公,然后依次递减候、伯、子、男?”
    “嗯。”
    “那皇上你是封老将军,还是夏臻?”
    元泰反问:“子离以为封谁比较好?”
    刘载离垂下眼,掩掉眸中精光,“皇上,为臣的意思是封夏臻。”
    “却是为何?”
    刘载离微笑道:“更显皇恩浩荡。”
    元泰坐在龙椅上,眉头微蹙:“朕再考虑考虑。”
    刘载离拘礼,“皇上,如果没有什么事,臣先退下去了。”
    “嗯。”元泰帝挥挥手,“下去吧!”
    “多谢圣上。”
    坐在书案后,刘载离从沉思中愣过神来,幕僚连忙问:“郡王,皇上让你过去是不是问夏家封王之事?”
    “嗯。”
    “那郡王是如何回的?”
    “我提议封夏臻。”
    幕僚点头,“郡王提议的对,按元泰帝的性子,你提夏臻却十有八九会封夏老将军,这对我们有益。”
    刘载离手捏下巴许久没有吭声,
    幕僚又问:“那皇上对夏臻迎接公主一事……”
    “我估摸着皇上自己也在犹豫。”
    “是犹豫着要不要夺夏家兵力?”
    “嗯,如果云宝公主真嫁给了夏臻,那他就是一个闲散的异性王了,如果不嫁云宝,他就是有实权的镇北王。”
    幕僚叹气:“还真是个难题,要是云宝找皇后,把她和夏臻的亲事定下来该多好。”
    刘载离深深的坐在太师椅里,双眼迷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新赐府底,章年美和庄颢一起回住的院子,走在幽静暗长的小径上,趁着月色边走边聊,“耗子,以你看,皇上还有多久放我们回翼州?”
    “猜不透新帝。”
    章年美也就是随口问问,他的问话主要在下面,“你觉得云宝公主怎么样?”
    “我希望小将军不要娶她。”庄颢回道。
    “为何?”
    “自古附马都没有实权。”
    “这倒是。”章年美一下子反应过来,趁机问:“那你说谁娶公主比较合适?”
    “只要不是小将军,谁都可以。”
    “要是你娶了呢?”章年美突然问。
    庄颢陡然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要是公主一心一意想嫁给你,你会娶她吗?”章年美问得很认真。
    庄颢有些失态:“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
    “天天跟你在一起,一猜就猜出来了。”章年美龇牙咧嘴。
    庄颢抿抿嘴,“我也要建功立业,要凭自己本事做到能臣干将。”
    是啊,是个真男人都不希望自己靠女人上位,庄颢的想法没错,章年美叹叹气,“做男人还真没意思,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没办法娶回家。”
    庄颢道:“别说了,我跟公主之间有缘无份。”
    “我知道,自古附马都没什么实权,你有你的骄傲,我就是问问。”
    随着初冬来临,翼州小旺村田里的活几乎都干得差不多了,最多是施施肥、拔拔草,余下的时间,随着天下太平,他们开始做别的营生,有小铺子的打典小铺子,出门做工匠帮工的做帮工,开始忙冬。
    麻敏儿一直在等消息,期待夏臻给翼州军营或是他祖父母、父母来信时给自己也捎一封,可到现,她知道这希望竟成了奢侈。
    那就不想了吧,麻敏儿对自己说,顺手拿起脖子上的玉水滴,也许这就是个玉水滴,跟荣华富贵比起来,它又算得了什么呢?
    突然玉水滴里又有影像出来,麻敏儿倏一下放下手中把玩的玉水滴,抬头:“爹,婉姨,小妹,我要去睡觉了。”
    麻齐风感觉女儿心情低落,想跟她说说话,让她开心起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道:“悦儿啊,陪你二姐去睡觉。”
    “嗯。”麻悦儿也有些犯困了,大哥、三哥都去读书,家里显得冷清多了,特别是调皮的三哥,现在都没人跟她抬杠了,“二姐,等等我。”
    出了父亲的厢房,外面的冷空气让人一哆索,“越来越冷了。”麻敏儿下意识抱住胳膊。
    “二姐,你忘了拿披风。”麻悦儿小跑着把披风搭在她肩上,“二姐,今天要不要我陪你睡?”
    麻敏儿摇头,“我腿会乱翘,你还是自己睡吧。”
    “那你就不能不翘嘛。”麻悦儿瘪瘪小嘴。
    麻敏儿伸手揉揉她的头,“睡着了,谁还控制得了,我自己睡,你也早点休息。”
    “哦。”麻悦儿看着心情不佳的二姐,无能无力帮了到她。
    麻敏儿进了房间,随手就把门反锁了,赶紧拿出脖子中的玉水滴,“你在的地方是产房吗?”她马上问道。
    “嗯。”生完孩子三天了,现代麻敏儿的体力恢复的不错。
    “都生孩子了,好快啊!”麻敏儿感慨万千。
    现代麻敏儿幸福的笑笑:“我和翰来去年十月结的婚,现在都农历十一月了。”
    “男孩女孩?”
    “凑成了一个好字。”现代麻敏儿朝边上的小床看过去,那上面躺着两个小萝卜头。
    “你真幸福!”麻敏儿羡慕极了。
    现代麻敏儿看到她的神情并不好,疑惑的问:“古代翰来对你不好吗?”
    翰来?麻敏儿摇摇头,“古代并没有金翰来。”
    现代麻敏儿皱皱眉,“虽然翰来没有说过,可我能感觉到翰来与我来自同一个时空,不仅如此,他的身份还很显赫,你没有遇到他吗?”
    麻敏儿低头没有回答。
    “哦,我忘了,你们被流发了,根本没机会接触京里的显赫权贵。”现代麻敏儿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让你过了我的苦日子。”
    “日子苦不苦都是人过出来了,我们早已挺过来。”
    “哦。”现代麻敏儿问,“今年你应当十四岁了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是不是在乡下很难找到合适的?”
    麻敏儿摇摇头。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我不快乐吗?”麻敏儿伸手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脸色这么差了吗?
    “嗯。”
    麻敏儿苦苦笑一声,“没什么,我这棵老草大概是逢到萧杀的秋、冬,生理期有些低落。”
    现代麻敏儿并不信她的话,但那个世界离她已经太远了,她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没办法安慰她,笑笑问道:“我爹还好吗?”
    “很好,去年年中娶了平定县太爷的嫡长女。”
    “我爹?”
    “嗯。”
    “那真是很好,终于有人照顾他了。”
    “你……不生气?”
    现代麻敏儿有些不解,“我生气什么?”
    “爹应当全心全意记着你娘才对。”
    “我当然希望爹这样,可是娘已经离开我们了,爹一个人,总得有人照顾。”
    麻敏儿听明白了,他希望他爹娶妻,但跟情感、跟她母亲嫡正妻的位子无关,还真是地道的古人,她们的意识中,男人有小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自己只接受一夫一妻制啊,不知为何?麻敏儿突然问道:“那金翰来除了你之外,没有没其他人?”
    现代麻敏儿皱了下眉头,回道:“翰来说以他的地位,有很多女人贴上来,但他此生只爱我一个。”
    “爱你一个?包括身体忠诚?”
    现在麻敏儿点点头,“嗯。”
    “那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的关心。”现代麻敏儿幸福的朝两个娃儿看过去,“有了他们,我的根就算在这里落下了。”
    看着现代麻敏儿一脸母爱,麻敏儿真是羡慕嫉妒恨,刚想再聊两句时,病房门被打开了,金翰来带着爸妈进来了。
    爸爸一手拎着煲汤一手拉着妈妈的手,嘴里不停的:“啊啊啊……”
    麻敏儿的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她听懂了聋哑爸爸的话,意思是:“云凤,快过来看看我们的大孙子、大孙女。”
    母亲如害羞的小学生,半掩在爸爸后面,被他拉到小床边,金翰林伸手接了爸爸手中的煲汤,对妻子说道:“咱爸煲了一个早上,从四点一直煲到八点。”
    “辛苦爸爸了。”
    “我知道。”金翰来边说边把床摇高,让妻子半坐起来,接着又把汤盛到小碗里,用嘴呼呼,帮她调好温度:“差不多了,可以吃了。”
    现代麻敏儿幸福的笑笑,看了爸妈,“嗯。”说完瞄了眼心口的玉水滴,古代麻敏儿正在痛哭流泪,她知道,她见到了父母激动,她也想见见自己的爹,还有兄弟妹妹,可惜影象不见了,等下次有机会,我要让她给我看看他们。
    麻敏儿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难过了多久,一直要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云水镇上麻宅,麻三夫人坐立不安,“老爷,你有没有听到父亲说要进京的事啊?”
    “没。”麻齐蒙也无精打彩的坐在油灯边上发呆,前少师风江逸已经被皇帝召进京城了,为何没他家老爷子的动静,难道皇上与父亲约定只是随便说说?
    “老爷,你到是说句话呀!”
    麻齐蒙自己还不耐烦呢,“你问我,我问谁。”
    “你去问爹呀?”
    “我不敢。”麻齐蒙直接回道。
    “瞧你这点出息。”麻三夫人恨铁不成钢,手指就差点到男人额头。
    冬天已经到了,麻慧儿还是没有等到新皇的圣旨,从希望到失落,再到现在的难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丫头绿绮劝道:“大娘子,你不吃不喝怎么行?赶紧起来,趁热吃。”
    半躺在床上的麻慧儿根本没心吃东西,眼神木呆呆,“绿绮,你说我有希望嫁出去吗?”
    “大娘子,瞧你胡说的,那些乡下丫头缺胳膊少腿都能嫁出去,你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麻慧儿摇摇头:“我算是明白了,越没条件的越有人要,越是条件好的越不愁嫁,反倒是像我这样不上不下的人难嫁出去。”
    “大娘子,你胡说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麻慧儿道,“你说出生好吧,可惜我家已经败落,优秀的人根本没得选,可我家又曾清贵,自己各方面还不错,让我自降条件去将就,我又做不来,这不就是嫁不出嘛。”
    “大娘子,也许是新皇刚登基忙不过来吧,等他忙过来了,自然就会派人过来接你了。”
    “听说风少师已经被新皇接走了。”
    “……”绿绮被堵住了,“要……要不去问问麻二娘,从她那里打听些消息?”
    “从她那里?”
    “嗯,我听人说小将军还在京城,说不定她会知道一些消息。”
    麻慧儿的心有些动。
    绿绮见此,连忙说道:“大娘子,那我们赶紧吃饭,明天好有力气去找麻二娘。”
    “嗯。”
    娘呀,终于啃吃了。
    麻宅主院内,麻承祖已经能在房间内走走了,边走边说:“明天,我找风江逸去,好久没有下棋了。”
    麻老夫人见事情瞒不住了,叹口气:“别找他了。”
    “为何?”麻承祖皱眉。
    “一个多月前,他已经被新皇召进京了。”
    麻承祖愣住不动了,吓得麻老夫人连忙过去推他,“老头子,你可别吓我。”
    差点踉了个跟头,一把抓住了桌边,稳住了。
    “老……爷,你没事吧。”看到男人差点被自己推倒,麻老夫人小心翼翼看向对方。
    麻承祖摇摇头,“无事。”说完沉沉的坐到椅子上发呆,一动也不动。
    “老爷,奕辉已经自由,如果你不能官复原职,我们麻家也有人能出人头地了。”
    “出人头地?”
    “是啊,辉儿跟你学习这么多年,肯定能考进前三甲,到时就可以授官、可以重振门庭。”麻老夫人怕老爷子再有个什么意外,赶紧宽慰他。
    好像想到了什么,麻承祖连忙问:“老六家的那个是不是跟风江逸进京了?”
    “嗯。”麻老夫人提都不想提这事。
    麻承祖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老爷……”
    京城某府,惊墨带着暗卫轻轻进到小将军的房间,“小将军,我查到了一件事。”
    夏臻皱眉,“何事?”
    “你不是一直没有收到麻二娘的回信嘛?”
    “嗯。”
    惊墨道:“我让家里的人查了一下,麻二娘根本没有收到你的信。”
    “什么?”夏臻直接立起身,“怎么回事?”
    “小的查了一遍,发现事情出现在某驿站,你给麻二娘的信全被他们给截了?”
    “谁?”
    “燕成郡王。”
    夏臻气得脸色发青,一拳打在桌子角,桌子角都飞了。惊墨面色正危,站着一动不动。
    “人在那里,我要去会会他。”
    惊墨回道:“将军,小的已经打听到,燕成郡王每隔五天就会去雅筑轩私人酒楼。”
    “下次什么时候?”
    “两天后。”
    京城皇宫,云宝公主已肉眼的速度瘦了下来,看得皇后心疼不已,“宝儿,你别急,母后这就让你父皇赐婚,管她姓夏的同不同意。”
    见母亲起身就要走,云宝拉住她的衣角,“母后,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心疼的要命:“那你为何不肯吃喝,瘦成这样,你到是为了谁啊,我的儿?”
    “母后,要是我不生在皇家就好了。”云宝公主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脸色暮气沉沉。
    皇后到底是过来人,感觉事情不对劲,“我的儿,难道你看上了别家儿郎?”
    “母……母后……”云宝公主没想到母后说中了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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