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的话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李倧呢?”
    用的是大明官话。
    朝鲜的士大夫们大多都能够听懂,而正是因为能听的懂,所以有些难以回答。
    说李倧怕被清算,逃了?
    他们还是要点面子的,国君弃城逃跑这种事情,说出来自己脸上都无光。
    李元老沉寂片刻,似乎已经整理好的说辞。“大王久慕天子隆恩,本欲亲率群臣相迎,奈何身染重疾,不便污秽龙体,自引而去……”
    好一个身染重疾,说的倒是有模有样,其实不过是不敢见朱慈罢了。
    “真的如此……么?”
    朱慈虚眯着双眼,低头盯着李元老,那种视线之下,李元老都五十好几的人了,亦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还是咬着牙,强行道。“却是如此。”
    朱慈已经拔刀而出,金属划过的声音,令李元老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圣上……”
    上字还没说完,朱慈的刀已经出鞘,转眼之间,李元老只觉得胸口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感,继而一股血柱从他的胸膛喷射而出。
    直到他死去,也难以明白,礼仪之邦的大明,他们的天子怎么会如此一言不合的就杀人了?
    李元老倒下了,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了一番,便没了气息。
    这一切都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其他的大臣都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杀李元老?
    没有特别大的原因,仅仅因为他敢于欺骗朱慈而已,欺君之罪何其之大。
    况且,朱慈有意,在朝鲜重新树立起来大明的威信,那么必然要开始挖出来那些压制着亲明势力的大臣。
    譬如,李元老,譬如那些敢于替李元老说话的朝鲜大臣。
    当下面的大臣们看到了朱慈突兀的所作所为,他们的反应,亦是不同的。
    有人木讷,完全不当回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图自保。
    亦有人胆战心惊,生怕大明天子砍到他的头上。
    当然会有人唱反调,实际上,和明朝类似,朝鲜在效仿大明的制度后,也是出现了士大夫放飞自我,敢于和老大对着干的勇气。
    他们对于看不过眼的事情,很有骨气的站出来,质问。
    “圣上!不知李大监可有过错?竟是横遭杀祸,况且李大监乃是我朝大臣,纵有过错,当由我朝刑曹论处?”说话的是一个叫黄翼的大臣,和他一道的还有若干人,虽然迫于威势,没敢太过硬起的怼朱慈,但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清楚。
    李元老就这样死了,让他们很难接受。
    “为何杀他?”朱慈反问。手中的刀上,还滴着李元老的血。“以虚言诓朕,那便该死。”
    “朕只告诉你们!不要把朕当做你们的大王一样的人物!朕是大明的皇帝!你们的大王在朕的面前,亦是臣子!”
    说白了,这些人如果管李倧叫爹,那么就得管朱慈叫爷爷。
    “凡是还抱有侥幸心理,不愿意彻底屈服于大明的人,不管是谁,都只有一死!”
    朱慈无不厉声喝道,那言语之间毫不客气,黄翼是想说些什么反驳,不过朱慈对黄翼并不感冒。
    冒出了话后,抬手示意之下,一队明军士兵,直接会意,朝着黄翼等人而去。
    抽刀,砍人,痛叫,一命呜呼。对于杀人如麻的明军来说,基本都是一气呵成,小意思罢了。
    但对于朝鲜众臣来说,那就是如同地震一般,那几个在朝廷内部极有信望的人,几乎一转眼就没了,明朝天子的下的杀手几乎毫不犹豫。
    连砍翻了两波人后,一众的大臣安静了下来,现在他们才意识到,他们遇到的乃是一个将人命当成草芥一般的狠角色,和其理论是绝对行不通的。
    不过士大夫们,还真不缺硬角色,当本朝的大臣被杀,顿时有人感觉到了耻辱。
    当时就站了起来,对着其他人道,“明军不过区区几千人!我朝如何任人宰割?为何不将大明天子拿下幽禁,天子尔,又有何可以惧怕的!”
    他试图呼唤起来那些仍然想要和朱慈对着干的大臣,在如此的屈辱之下,又怎能心服?
    说完之后,想象中的,一呼百应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话漂浮在空中,就如同掉入大海中的石头,没有太多反应。
    红娘子和戚宗明都准备好了,生怕出现任何变故,只是……周围的朝鲜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里,完全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意思。
    尹向隆试图用言语鼓动其他人和他一起武力反明,只不过这一下来却完全没人响应。
    尴尬的尹向隆挠了挠头,很显然,他失败了,失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他要没了。
    当尹向隆意识自己要完蛋,当他看到明军的士兵,朝着他步步紧逼,尹向隆终究有了决定,在明军干翻他之前,就已经一头朝着不远处的巨石撞去。
    咔嚓。
    脑壳碎裂,一命呜呼。
    如果这也算杀的话,三波之后,整个朝鲜内外再没有任何反对声。
    非暴力不合作。
    就如同当初清洗北京一样,强大的武力是统一整个朝廷内部的最有效的方法。朝鲜也不例外。
    朱慈杀人,只是在告诉思密达们一件事情,那便是……哪怕有一点点小小不愿意屈服的想法,都可以去死了。
    在鲜血和暴力的逼迫下,朱慈再次问道。“李倧呢?”
    同一个人,同一个声音,但在鲜血和暴力的加持下,彻底是另一种味道,强势的足以击碎任何人的心房。
    李元老死了。
    下面还有左右两相。
    左议政沈器远,爬了回来,不敢抬头的道。“李倧生怕圣上追责,现已畏罪而走。”
    实话,只能说实话。
    并且沈器远已经听了出来,大明天子对于李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态度。
    顺应大明天子的意思,才是现在应该正确的政治方向,沈器远连李倧的大名都敢直接称呼出来,故意让自己走到和李倧决裂的地步,来讨好朱慈。
    朱慈还是很满意,这是他所需要的,将大臣们逼到和李倧的对立面,然后宣布罪行,将其撸掉,改换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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