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男一女,携手一同飞身出去,在这浓郁夜色中悄无声息。
    两人很快落脚,殷童见四周静无人烟,除了偶尔飞禽的鸣叫声和扇动翅膀的噗嗤声,再无其他。
    顾君酌揽住她在怀,解开背在背上的琼音席地而坐。
    “上次在白启山上,为师教过你一首小曲,童儿可曾记得?”
    殷童的手随即附在琼音琴身上,道:“身为弟子,师傅所教所传之物,童儿不曾忘却。”
    说罢,自顾自弹奏起来,好像被检查功课的学生一般。
    琼音一如既往,琴身冰凉,传入掌心令人心旷神怡,弹奏出来的琴音,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清风月夜,一曲奏罢,殷童笑道:“师傅,可还行?”
    顾君酌捏住她的脸蛋,微微扯了扯,道:“以为你下山后会顷刻就遗忘,看来为师多心了。”
    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不和谐地打扰二人的美好。
    “当日殷童与本皇子也曾在深夜以琴相识,今晚亦是如此,倒真让人想念。”
    殷童闻言一看,正是凌鹭。
    顾君酌见又是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暗道,怎么又是这个烦人的皇子?
    最让他在意的,是凌鹭的话,难道童儿也与这家伙如此亲密过?!
    二人站了起来,顾君酌收起琼音继续背在身后。
    凌鹭走近了些,见殷童几乎靠在顾君酌怀中,冷声道:“想不到顾师尊这般有闲情雅致,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此地弹琴?那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让殷童睡觉?”
    殷童抿了抿嘴道:“凌鹭,好巧啊。”
    顾君酌接过话道:“确实是巧,二皇子不也是不睡觉专程跑来吗,怎么,本尊倒不知道,原来二皇子还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
    “呵,会弹琴有什么?本皇子还没有不济到需要偷听的地步。”
    顾君酌不想与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他自顾自对殷童说:“走吧童儿,今日怕是被某些人打扰,再顾不得什么好心情了,为师乏了,我们回去。”
    “是,师傅。”殷童忽然觉得两个大男人的战役实在瘆人的紧,恨不得赶快逃离。
    凌鹭一听,拦住顾君酌对他说:“本皇子有些话想对顾师尊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顾君酌盯着他片刻,而后冷哼一声,对殷童说:“童儿,你先行离去,为师稍后就来。”
    殷童此刻被这样打搅,也有些上下眼皮打架了,于是点了点头,飞身回去房中。
    此地只剩下两个互看不顺眼的男人。
    顾君酌看都不看他,道:“二皇子有话快说,本尊时间宝贵。”
    “好,那本皇子也不多说废话,待殷童日后自立门户,本皇子,要娶她为后!”
    此话一落,凌鹭直觉耳边微风作响,眼前直面一道白光袭来,惹得他不得不急忙退后。
    好不容易才稳定下盘,凌鹭喘了口气,怒目而视道:“顾君酌,你疯了?!”
    “本尊看你才是疯了,大半夜胡说八道。”
    顾君酌轻描淡写,好像刚才突然袭击凌鹭的不是他一般,只是他盯着凌鹭的眼神中横生冰冷,暗示着他的情绪波动。
    凌鹭咬牙,“本皇子是认真的,难道偌大苍幽国的后位,娶不得你的徒弟吗?”
    顾君酌冷笑一声,“别说区区一个苍幽国了,就是拿天下来换,也要过本尊这关,你居心不良,觊觎本尊的爱徒,光是这一点,你已经丧失了资格。”
    凌鹭站直身躯,道:“你终究只是她的师傅,你凭什么禁锢她的想法,若她愿意呢?”
    顾君酌心中闪过不安,一想到这个结果,他心中一股无名火徒然升起。
    “不,她不会愿意的。”
    “呵。”凌鹭紧紧盯着他,“顾君酌,妄你自称正道君子,却囚着自己徒弟不放,莫非,你自己才是心生龌龊?”
    “闭嘴!”顾君酌再也忍不住,对凌鹭大打出手,白光凛冽,道道凶猛朝凌鹭飞去。
    凌鹭只觉得压迫感自周身袭来,心中不自觉一阵惧意,但仍是硬着头皮。
    “若你不怕殷童问起,便只管打好了!”
    顾君酌一听,急忙收手,凌鹭微微嘴角上翘,看来他猜对了……
    可他没得意一会儿,胸口突然被一击打得半跪在地。
    他只觉得喉头腥甜,连忙捂住嘴巴。
    再看去,顾君酌已经飞身离去,空中只留下他的声音。
    “凌鹭,你最好给本尊安分守己,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本尊定要你生不如死!”
    凌鹭跪在地上,看着掌心中的鲜红,笑道:“呵,五十步笑百步的家伙,走着瞧吧,谁胜谁负可不一定。”
    他胸口作痛,忍不住轻哼出声,这时,一只信鸽自远处徐徐飞来,凌鹭见状,撑着站起来,伸出手臂让信鸽站稳脚跟,他顺势拆下绑在信鸽爪子上的消息。
    再次放飞信鸽,他才展开纸条细看。
    却见一张细长的纸条被卷开来,上头赫然写到:边关乱动,恐生变数。
    八个大字,让凌鹭生生咽下嘴里的鲜血,他胡乱一抹,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手中的纸条顷刻便化作了灰烬。
    心道:看来这次借着大会的名堂,有些豺狼虎豹要忍不住了啊!
    次日清晨,殷童睡醒后便迷迷糊糊要找顾君酌,却见顾君酌正站在窗前,嘴巴喃喃自语着。
    “什么慕容黎?”殷童从背后突然出声,让顾君酌吓了一跳。
    “原来是童儿啊,醒了?”顾君酌回过身去,见她大清早便如此顽皮,不禁伸出手去揉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殷童难得见顾君酌出神,只觉得稀奇,嘴里也跟着念叨。
    “师傅,你刚才说的什么呢?连我醒了都不知道。”
    顾君酌牵着她,给她倒水漱口,“没什么,为师随口一说罢了,驿馆的早饭准备得不错,为师方才已经用过了,你跟着为师下楼?还是为师叫他们送上来?”
    殷童没听顾君酌说话,此刻没了刚起床时的迷糊劲儿,便细细思索着方才顾君酌念叨的慕容黎三个字。
    好耳熟啊,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浑身颤抖了起来,道:“师傅,你刚才说的慕容黎,是不是就是,当今魔族的首领,魔族王上慕容黎?!”
    自从公孙靖告知当年一战的情况,殷童待在国宗门琳琅阁时早已查阅了一番,得知魔族首领的姓名正是慕容黎!
    顾君酌惊讶着,见她克制不住地抖着全身,眼神有些无助,连忙去扶住她的肩膀。
    “童儿,别怕别怕,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师傅,你就说是与不是?”
    见她如此,顾君酌只能点头默认,殷童见状,道:“果然是他。”
    顾君酌疑惑道:“童儿还未曾回答我的话。”
    殷童自知瞒不住了,垂首回答:“师傅,公孙师叔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了,也知道师傅心里的不好受。”
    顾君酌没有想到是这样,最终叹气道:“你公孙师叔,也真是,罢了罢了。”
    殷童见他一脸无奈,道:“师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慕容黎那个大魔头又要做什么?师傅你就告诉我吧,童儿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事,我想和你一起去面对!”
    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顾君酌盯着她,严肃道:“童儿,为师不用你和我一起面对什么,你只要不出什么事,对为师而言已是万幸。”
    而后他才说:“为师收到消息,魔族那边这几日几乎是动乱不安,周遭的人族几乎被祸害得不成样子,似乎是慕容黎想借此大会名义也来参上一脚,故而坐着准备,却苦了那些边远的人族,而慕容黎此次的目的,未知。”
    记忆的深处,男人嗜血残忍的样子仍是顾君酌久远的梦魇。
    他只觉得头疼了起来,忍不住手指去揉捏眉心。
    殷童担忧道:“师傅,你还好吗?”
    “童儿放心,为师无恙,此事为师自会处理妥当,你就别多想了,走,我们下楼去。”
    见顾君酌坚定的样子,怕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掺和,殷童只得默不作声紧随其后。
    另一边,苍幽国皇宫中。
    苍幽国君此刻正气急败坏在宣室殿怒吼着底下的文武百官。
    “你们一个个的,吃着国家的粮食,拿的是国家的俸禄,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边关出了问题为何不及时上报!!”
    凌鹭候在旁边,见状,连忙出列下跪道:“启禀父皇,稍安勿躁,怪不得底下的人,实在是这次五弟打了咱们个措手不及,边关的事发生许久,他极力隐瞒,探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消息,便快马加鞭呈上来了。”
    帝皇之怒,顷刻间乌云密布,周围气压低沉沉的令人窒息。
    “那个逆子,到底想干什么?他这是要反了不成!”
    凌鹭继续道:“想是年前父皇有意收他兵权,五弟才急了,但不见得就是谋反,父皇莫要着急,冤枉了五弟。”
    “冤枉他什么?!边关私藏着不属于国家的几万私兵,还冤枉,难道等那逆子打过来不成?!”
    凌鹭回禀:“父皇,此番各大门派聚首高鸢台,若在这时候出了纰漏,只怕是个麻烦事,五弟得了您的传召,此刻也已经极力往回赶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五弟自己来解释,父皇到时候要发落也不迟。”
    “对,对,你说得对。”苍幽皇帝眉头紧锁,下了龙椅来回踱步,“这次国宗门也来了,国师更是率领精英亲自过来,决不能因为这个逆子惹了笑话,二皇子凌鹭听封!”
    凌鹭连忙弯腰俯首,“儿臣在!”
    “朕现在封你为御林军长,赐你调派国都乃至皇宫所有兵力的权利,待那逆子回来,立刻压住他来见朕!”
    “儿臣遵旨!”
    好不容易结束了早朝,凌鹭一想起方才刚受的封赏,不禁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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