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殿的大厅里一共点了四盏落地宫灯,关了窗后,盈盈的烛火失去秋风的吹拂,稳定而猛烈。将偌大的大殿,照亮如同白昼。
    稍微拧眸,看过窗外凄迷的夜色。云泫雅渐渐生了困顿的心。上前吹灭两盏,回头看一眼正坐在偏殿书案前看书的池渊。微微挑了挑唇,扯开一抹浅淡的笑痕。池渊会意,从书案上起身。
    云泫雅正打算吹灭第三盏宫灯,紧闭的宫门忽然被人“砰砰砰”的敲响。
    “皇祖母,救命呀,皇祖母。”稚嫩的嗓音穿透沉笃的宫门,带着撕心裂肺的无助,灌在浓浓的夜色里,飘入云泫雅的耳中。听出是池宣后,云泫雅与池渊立马上前去,拉开房门。
    池宣几乎用整个身子贴在门上喊门,这会儿门一打开,他整个人触不及防的跌入到宫里。
    借着没有熄完的灯火,云泫雅清清楚楚的看到,悬挂在池宣面上的泪痕。顿时,心头冷不丁一阵抽疼,上前来扶起池宣的身子,细细的问,
    “宣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云泫雅的脸,池宣面上的泪水,涌的更凶了。一边抽泣着,一边哽咽着声音,与云泫雅道,
    “她们,她们将母妃给抓走了。皇祖母,您救救母妃,您救救母妃。她们是坏人,她们都是坏人,她们会害死母妃的。”
    “谁,是谁把你母妃抓走了?”池宣的话没有头尾,将云泫雅弄的一头雾水。一边帮池宣擦拭着眼泪,云泫雅将池宣抱到腿上,两人一道坐到堂前软榻上。池渊也靠近过来,站到边上拍打着池宣的背心,帮池宣顺着气。
    “宣儿慢慢说,到底是谁将母妃抓走了?”池渊的面色也凝紧起来,虽然说赵般若并不受他待见,可看到池宣的面子上,池渊对赵般若的性命亦是紧张的。微微拧了一下剑眉,安抚着池宣的情绪。
    哭了一会儿后,池宣总算平稳下来,将今日白天里发生的事情,一并说出,
    “母妃背她们安排到浣衣局做事,可是浣衣局里头的人好可恶。她们总是欺负母妃,今日我亲眼看到了,她们逼迫母妃洗那些很臭很臭的恭桶。还,还将我推到了池子里。母妃怕我着凉,将我带回东唐苑,她们晚上她们就来了,说母妃偷懒,要惩罚母妃。”
    “浣衣局的宫女。”总算从池宣的话里,得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云泫雅喃喃了一下池宣的话。而后将池宣放下来,叮嘱道,
    “皇祖母跟皇爷爷现在去救你母妃,但是你要乖乖的呆在这儿,好么?”
    “嗯。”云泫雅的话一落,池宣马上抹干脸上的泪痕,连连点头,答应云泫雅,
    “好,只要皇祖母能够救出母妃,无论让宣儿做什么,宣儿都愿意。”
    “乖。”看到这样的池宣,云泫雅心底没有来由的一阵心疼。吸了吸鼻子后,什么也没说,起身拉着池渊一并走了出去。
    云泫雅对雪国皇宫的一切不是很熟悉,但是池渊熟悉。早在没来之前,池渊跟池墨就好好研究过雪国,所以想找到浣衣局,并不难。来到浣衣局后,池渊更是轻而易举的,就找到用来惩处犯人的暗房。
    都没靠近,就能听到里头传出来的惨叫声,
    “啊!”
    听的云泫雅胆战心惊,几乎是片刻也耽误不得,与池渊一下子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房门。果然看见奄奄一息的赵般若,正躺在冰凉的地上。她的身上已经湿透了,脸上也尽是水渍。就是分不清,她脸上的到底是水渍,还是汗渍。
    看着赵般若惨白到血色尽失的面容,云泫雅一阵心疼。立马上前去,扶起赵般若的身子。一时间,只觉得她身子冷的惊人。顿时,云泫雅就冷了脸色,
    “谁允许你们对她用刑的?”即便眼下沦为阶下囚,可云泫雅到底也是月隐的太后。不怒而威的威仪一狠起来,房间里的宫人们,皆是周身一震,甚至不敢去看云泫雅的眼睛。
    就连最为嚣张的红线,在面对着云泫雅的逼问时,也露出了胆怯。可她还是故作镇定,上前与云泫雅对话道,
    “今日她敢做的活计没有做完,答应受到惩罚。今日我们没将她教导慎刑司去,已经是仁慈了。”
    “是你?”幽暗的眸色潋过一缕冰凉的冷色,云泫雅大步迈上前。不由分说的一巴掌,甩到红线脸上,
    “即便我们如今乃是阶下囚,但是月隐的皇室,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宫人可以折辱的。今日莫说是你,即便是暮染在此,哀家亦是不怕的。”
    被云泫雅一巴掌打的蒙了,红线许久都找不着北。好不容易才是缓过神,愣愣的瞪着云泫雅,瞪大眸子道,
    “你,你敢打我?”说着,正要上前来打回云泫雅,却是池渊一下子站出来,擒住了手腕。
    “你们,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顿时怒从心来,红线跺了跺脚,就要发难。朝着敞开的门口,大声呼喊道,
    “来人呀,来人呀。”
    看见红线要喊人,赵般若也是着急了,急忙扯住云泫雅的衣袖,挤出一缕苦涩的笑容,与云泫雅道,
    “母后,父皇。今日的事情,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你们走吧,你们快走。”
    “若儿,你莫要说话。”不理会赵般若的话,云泫雅扶着她,将她的话打断。
    池渊也在这时再上前一步,冷眸瞪着红线,阴森森的笑出声,
    “你只管叫人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月隐的皇族。暮染既然没有杀我们,尽管只是为难了池墨,说明她对我们夫妻两,也是存着当年的情谊的。如若不是,我们夫妻断然也不会在花月台安然度日。此事最好闹到暮染跟前屈,看到时候,暮染是为了一个奴才刁难我们,还是为了我们,惩治你这个奴才。”
    池渊的话不轻不重,却正好点到红线心坎中。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宫女。据说当初在月隐的时候,眼前这两位对暮染是非常的好。暮染若是念及旧情,那她岂不是自找了没趣。想到这儿,红线的表情就松懈下来,不敢再与池渊夫妻两为难。但还是嘴硬的,强撑一句,
    “今日算你们命好,本姑娘不与你们计较,滚。”
    “哼。”见红线不在纠缠,云泫雅也只是狠狠的瞪了红线一眼,才跟池渊一起,扶着赵般若离开了浣衣局。
    回到花月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很暗了。但是池宣还是没有睡,将赵般若送回到东唐苑后,池渊也回清晖殿,将池宣接回东唐苑。原本云泫雅想留下来照顾赵般若,却是被赵般若拒绝了。不得已下,云泫雅夫妻两只能离开。
    经过云泫雅刚刚的一番照顾,赵般若身上已经被处理干净,只是留下一些伤口。无非,都是一些很隐晦的伤口。
    宫里的手段,赵般若是知道一些的。为了不让人看出伤痕,留下证据,宫里的人折磨人,总有一些阴私的法子。比如,用针。刚刚在浣衣局的时候,红线就是拿银针,一针一针的扎赵般若的掌心。赵般若被她折磨的昏倒几次,可是红线也是个狠心肠的,居然用冷水将赵般若泼醒了,继续用刑。
    赵般若身上凉透了,就是这样来的。
    尽管受尽折磨,可是赵般若身上,是看不到任何伤口的,只是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看着赵般若苍白的脸,池宣也不敢轻易去睡,一直守在赵般若的身旁,定定的看着她,
    “母妃,你觉得如何?”
    抬起手,赵般若轻轻的抚摸着池宣的脸庞,轻轻摇了摇头,
    “母妃没事,宣儿不要担心,母妃真的没事。”
    哪怕赵般若笑的很灿烂,池宣还是落下眼泪来,
    “都怪宣儿没用,保护不了母妃。”
    “不,不是宣儿的错。我的宣儿已经很棒了,很勇敢。好了宣儿,母妃累了,你也去睡吧。”赵般若眼下的身体状态,不宜跟池宣谁一起。所以赵般若将池宣安排到旁边的房间去,可是池宣并不愿意离开,执意要守在赵般若的身旁。
    “不行,宣儿不放心。宣儿要留在母妃身边,照顾母妃。”
    “不用了,母妃真的没事。”池宣的话,赵般若非常的欣慰,可是还是不忍心池宣太过辛苦。赵般若摇了摇头,拒绝了池宣的请求。
    可池宣还是坚持,最后没有办法,赵般若只能让池宣留下来。自己拉开一旁的被子,示意池宣上来。
    池宣摇了摇头,仍是不愿意,
    “宣儿就趴在这儿睡,照顾母妃。”
    “不行。”池宣的话才落,赵般若就打断了他,
    “若是宣儿不上来的话,母妃今晚也不睡了。”被赵般若的话镇住,池宣没有办法,只能听话的话爬上床。
    给池宣盖上被子,看着池宣闭上眼眸。过一会儿,听到池宣平稳的呼吸声后,赵般若才是安心的闭上眼眸。到底是太累了,闭上眼没多久,赵般若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看着窗外明亮的光线,赵般若从床榻上起身。
    转了转眸,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池宣,赵般若伸手过去推了推池宣。忽然间,池宣身上传来的温度,烫的赵般若猛的收回手。
    摸了摸池宣的额头,那烫手的温度,吓的赵般若差点没哭出来,摇了摇池宣,赵般若呼喊着,
    “宣儿,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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