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第一缕辰光撕破层层叠叠的乌云,那光线越撕越宽,最终化成一整片光明,笼罩四方大地。
    赵般若从睡梦中醒过来,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池宣,心弦悠悠一软。将被池宣推到肚子的被子再拉上来,盖在他的身上。方是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穿鞋出门。
    将昨日做好的桂花饼热一下,赵般若端回到房中放好,才是出门。
    刚刚走到门口,已经有人迎了上来,看着赵般若的眸光,不带一丝一毫的尊崇。反而举手投足间,皆是轻蔑的鄙夷,
    “团子姑娘说了,让你跟我们到浣衣局去。”话落,正眼都不曾看赵般若一下,就朝前走去。
    赵般若来不及回话,只能加快脚程,跟上前面带路的宫人。七拐八绕的,走过冗长的宫道,也路过蜂飞蝶绕的园子,随着水声的依稀逼近,浣衣局的大门近在咫尺。
    带路的青衣宫女领着赵般若径直走到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处,斜眸扫了赵般若一眼,讪讪的开口,
    “见过姑姑。姑姑,这个乃是月隐来的,团子姑娘说了,将她放到浣衣局来,随意分配差事。咱们宫里头,总不能白养一些闲人不是。”
    “是,是。”听的青衣宫女打出团子的名号,那掌事的姑姑脸上的笑痕,都要开出一朵花来。恨不得将那青衣宫女一道,捧上天去。忙不迭连声迎合着,连带看赵般若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诡异的恶毒,
    “姑娘说的是,还请姑娘给团子姑娘带话,就说奴婢一定依照她的吩咐,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放心,姑姑的话,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带到。”对于姑姑的识相,青衣宫女心情似乎非常的好。脸上悬挂的笑意,都要灿烂几分,忙不迭朝着掌事宫女颔了颔首,打了个两人都能够心领神会的眼色。才是退了下去。
    等的青衣宫女一走,掌事姑姑脸上的笑意就跟天边的烟云,消散的一干二净。走到赵般若跟前后,那脸上的神色,皆是成了尖酸的刻薄。声音也带着清冷的尖锐,斜睨过赵般若一眼后,迈步就往前走,
    “你呀,千万得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是。眼下既然入了我们雪国,便不再是月隐尊贵的皇贵妃。再说了,咱们雪国可没什么皇贵妃。该守的规矩,该干的活儿,可都别漏了。不然,可是连饭都没有的吃的。”
    别有深意的叮嘱赵般若一般,将赵般若领到一池子处,掌事姑姑的脚步,方是停下。
    接着掌事姑姑的话,赵般若连连颔首应是,
    “姑姑教诲,奴婢记下了,定然不会让姑姑为难的。”说着,还给掌事姑姑作了个揖。
    不管怎么说,赵般若在月隐的时候,也是正一品的皇贵妃。那可是尤为尊贵的身份,眼下在自己跟前卑躬屈膝的,掌事姑姑非常的受用,对赵般若的言语,也算没那么刻薄,
    “你呀,自己好生的注意一些。当初在月隐的时候,你们对我们帝君可是不客气,如今你们在宫里头,日子自是不会那么舒坦的。我虽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可我也保不住你,自己好好做事吧。还有,宫里的人都唤我槿月姑姑,你也叫我槿月姑姑吧,我是浣衣局的掌事。若是有什么事情,皆可找我。”
    随意说几句,槿月没再多留,让赵般若好好做事后,就转身离开了。
    目送槿月离开,赵般若又是回到池子旁。
    日头刚刚升起来,周围亮堂的让人眼睛有些发虚。适应了有一会儿,赵般若才是适应过来。正要过去找活做,却发现,有活计找上门。
    几个穿着橘黄色衫裙的宫女,相互嬉笑着,拎着几个木桶走过来。也不知道那木桶曾经装过什么,大老远的,就能闻到那呛鼻的气味。闻的仔细一些后,赵般若的面色骤然大变。
    那恶心的屎尿味,那不是恭桶,还能是什么。
    “来,新来的。将这些恭桶接过去,好好洗干净。”没等赵般若晃过神,几个宫女拎着恭桶已经靠近。捏着鼻子,将恭桶远远的扔到池子里,几人皆是躲的远远的。
    忽然响起一阵水声,恭桶落水后溅起的水花,触不及防的溅到赵般若身上。那带着屎尿味的寒意,顿时全洒到赵般若身上。
    而始作俑者的几人,只是远远的看着,“噗嗤”笑的幸灾乐祸。还悠悠走来到赵般若身旁,夹枪带棒的道,
    “听说你是月隐来的俘虏,正好,这些东西给你洗最好不过了。”
    橘黄色的宫女中,一长着尖细小脸,一副尖酸刻薄像的宫女先踱步出来,眉眼带着像是嫉妒的鄙夷,将赵般若狠狠数落一番。才是转头,与身后的几个宫人嘻嘻哈哈的开口,
    “听说她还是月隐的皇贵妃呢,说起来,当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如今沦为阶下囚,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听了她的话后,几个宫女簇拥着笑成一团。
    因为还有别的活计要做,几人没有停留的太久,就嘻嘻哈哈的离开了。一时间偌大的水池边,就剩下赵般若一人。强忍住压在眼眶里的泪意,赵般若仰目看着悬挂在天边的太阳。
    任由银灿灿的日光,照落到眼眸底。让强烈的光线,将自己的眼泪都给照下来,赵般若才肯罢休。
    迈开步子,赵般若走到池子边上,伸手将飘荡在池子里的恭桶,捞过来。奈何恭桶在池子中飘的太远了,赵般若将手伸到最长,仍旧是无济于事。正在赵般若小心翼翼的将身子往池子里伸的时候,身后猛然一阵力道,推了她一把。
    一个不自觉,赵般若整个人跌落入池子中。
    池子不算很深,只到赵般若的腰处。可眼下已经是秋季,池子里的水清冷入骨,因是用来洗恭桶的池子,池水也漂浮着阵阵恶心的气味。赵般若的面色,骤然一番发白。
    而身后,早已传来“咯咯咯”的肆意笑声,
    “你们看她,哈哈哈哈。”
    “真是活该,当初在月隐没少欺负我们帝君。活该她有今日,也就帝君仁慈,留她一命。”紧接着,又是一阵阵辱骂的声音。
    “就是,贱人。”
    ……
    赵般若没有回嘴,什么都没有说,默不作声的在池水中迈开步子,将飘在水面上的恭桶全部捞过来。拉着,从水池中爬起。并不理会身后那些宫女的窃窃私语,赵般若强忍着眼泪,埋头清洗着恭桶。
    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池水打湿,粘在身上,偶尔有风吹过来,冷的人牙根都在打颤。
    但赵般若丝毫也顾不得,一心都放在清洗恭桶上。
    忙活到中午,赵般若总算将恭桶都洗干净了。将恭桶放好,洗了洗手,赵般若前往领膳食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膳堂。因宫人人数众多,所以在宫中的各司,都设有膳堂,专门供宫人吃饭。浣衣局的膳堂,就在浣衣局的东北角。不算大,可也不小,几乎可以容纳上百人。
    当赵般若到的时候,膳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可赵般若一进来,里头的人皆是捂着鼻子,鄙夷的瞪赵般若一眼,
    “真臭,真是的,也不知道洗洗再过来。”
    “可不是么,臭死了。”
    ……
    不理会那一阵窃窃私语声,赵般若自顾走到放饭菜处,拿了饭拿了菜,四处望了一下。看到无人的角落,心头一喜,正要过去。却是在路上不知道被水,绊了一跤。整个人一下子,跌在地上。手中的膳食,也跌的满地都是。
    手中的碗,也跌破了。
    眼眶瞬间就红了,赵般若从地上爬起身,揉了揉自己摔疼的手,转身过去想打算重新拿一份。却被分发膳食的厨娘,拦了下来,道,
    “每人只有一份,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这金山银山都得吃垮。”
    “可是,我的饭菜刚刚跌了。”听了厨娘的话,赵般若急了,脱口而出。可话没说完,就被厨娘的话打断,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你……”再也忍不住了,赵般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可是在厨娘看来,只有一阵嫌恶。凝眸狠狠的瞪了赵般若一眼,厨娘恶狠狠的道,
    “这里是雪国,可不是你们月隐,雪国有雪国的规矩。你那些个狐媚子功夫,在我这儿可行不通,我劝你,还是收起来吧。”说完,推手将赵般若往外头赶。
    饭是吃不成了,赵般若洋溢着满脸的泪痕,失魂落魄的走出膳堂。
    外头的阳光仍旧热烈,只是落到赵般若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屈身坐到膳堂外的长廊拐角处,赵般若坐在廊柱下,靠着廊柱,委屈的哭出声音。
    她大笑出生富贵,原本意外在月隐的时候,池墨已经让她受尽委屈。谁料流露雪国,在月隐的那段日子,俨如天堂。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赵般若咬牙逼迫自己振作起来,
    “赵般若,你不能放弃,不要忘了。你还有宣儿呢,对宣儿,我的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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