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舵精准第推演出了真实的案发现场,但猜透麦子的心态,是黄秘书长。
    在电话中,黄秘书长还说:“小曹啊,麦子聪明,他家里那位更聪明。麦子躲里面逍遥,我们这些人难做哦,我老啦,身体一直不好,你要把这责任担起来啊!”
    “黄叔,您的意思是,麦子把最难的抛给我们啦?”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小语是齐家唯一活着的人,而小语又只爱麦子一人,我们怎么做?难道眼睁睁看着小语被人欺负?你知道为何迪薇去世前我中断了行程吗?”
    “您说。”
    “迪薇告诉我,小语还年轻,能照顾小语一生的人,唯有麦子。迪薇的智慧高出我们很多啊,她早就安排好一切,唉,只是她没料到麦子如此来一招,这是在将我们的军啊!”
    “这算不得将军,麦子的案子,顶天算是自卫过度,加上叛徒的罪证确凿,就算金家干涩,也判不了麦子多重的罪。”
    “你心思还是在案子上,这也难怪,你的职业习惯。难的不是案子,你想想,麦子家里那位可不是等闲之辈。从前就听麦子说,她给麦子谋划一切事情,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一旦知道真相,事情会不好办啊!不让她知道真相吧,肯定也瞒不住。”
    “黄叔的意思是?”
    “你别动歪心思啊,如果我们为难了他家里那位,等他出狱时,他会怨恨上小语,要是那样的话,你照顾小语一生吗?你应该也早知道他们夫妻的关系,麦子可不只一次说他家里那位是他的女菩萨,这事不复杂,复杂在如何让她家里那位不闹,我想不到办法,哎呦,真是老了哦,你想个万全之策吧。”
    黄秘书长一席话,曹舵才感到事情变得复杂难办。他虽与梁凤书没有深交,但知道梁凤书与麦子的爱有多浓,那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情,是这座浮华都市里难觅的爱情。
    挂掉黄秘书长电话后,曹舵不得不重新思考麦子的立场,依照黄秘书长所说,这麦子就太‘狡猾’了,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甩在半空中,等着该接的人去接。
    曹舵知道,就算贡布在外匿藏几年,等着麦子出狱一起回深圳,这事也瞒不住。依照法律,犯罪嫌疑人被捕后,要通知其家人,自己不登门拜访,要不了多久,杭州那边也会把麦子被捕的文书递到梁凤书手上。
    刚和梁凤书对上话,曹舵已经感觉到,梁凤书的情绪里全是利刃,像是要把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灵魂剖析个仔仔细细,剖析所有男人的灵魂。
    “凤书,你应该明白,有的隐瞒,完全是出于好心,甚至是出于爱,是为保护爱情。”
    “是吗,保护爱情,爱情不该是沐浴在阳光下吗?爱情需要藏污纳垢?”
    梁凤书的话无比尖酸刻薄,这种语气曹舵以前从没听过,炎炎夏夜,仿佛自己置身于冰窖之中。
    “唉,我不说,以你凤书的智慧,也会很快查出来。凤书,麦子和小语曾有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死在那场大火中,凶手是钟川葵。这你就能想明白了,麦子甘愿领罪,是因为他想为自己的儿子一直一来的愧疚做一次了结。”
    曹舵不愿吞吞吐吐,索性先把最难说出口的说了,再灵活应对。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空调的滋滋声。
    肖玲玲首先打破宁静,突然猛扑向平措,没头没脑地乱挥舞着双手,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乱打,口里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一定早就知道,你天天陪着他在外面,这样的事你怎么也帮他瞒着……”
    曹舵深吸一口气,拿眼睛盯着庞枫。
    庞枫回过神来,才去拼命把肖玲玲拉开。
    秀秀冷冷说道:“一群王八蛋,你们男人在外面可真是风流快活啊,我们在家里的女人,竟然毫不知情。”
    庞枫低声念叨:“秀秀,我没,没有事情瞒过你。”
    梁凤书并没有哭闹,她探身抓起茶几上的烟,自己点燃,吸一口,狠命咳嗽几声,显然她从没吸过烟,但她没有把烟放下,反而越加用力抽起来,并伴随不断的咳嗽声。
    泪水在梁凤书脸上奔流,像是大河决堤。
    秀秀做出随时拥抱住梁凤书的准备,想是担心她作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肖玲玲气急败坏地,不停地咒骂着平措。
    露露挨个看看屋里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都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她注意到秀秀的暗示,爬在梁凤书腿上默默流泪。
    曹舵又一次错误估计了情势的发展,他本以为,说出麦子儿子的事来,大家除了对一直隐瞒有所痛恨,也还会体谅麦子的一片苦心。但是没有,几个女人只有痛恨,并没有半句体谅麦子的话。
    “凤书,麦子是爱你的,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无比的爱你。他和小语,是齐爷当初铸成的,他有苦衷。麦子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希望永远不让你知道,因为他爱你,不愿让你感到丝毫伤害。”
    梁凤书细若游丝地回一句:“是吗,爱我,爱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他有苦衷?他要不愿意,别人能逼着他洞房?”
    话冰冷又阴森,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呐喊。
    曹舵没法回答梁凤书,继续按自己思路说道:“知道麦子和小语有孩子的人,这屋里可能只有我。”曹舵这样说,是为减轻贡布和平措的负担。
    “大家都知道麦子从前是个算命的,齐爷好脸,孩子的事情一直没公开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当齐家庄园惨案发生以后,麦子有多悲恸,因为他的儿子也死在那场灾难中,可他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回到家里,他还得装着若无其事,你们应该能想象到那段时间麦子有多痛心。”
    听曹舵这样说,梁凤书回忆起来,在齐家庄园惨案刚发生那段时间,丈夫回到家里,常常在书房的窗前静坐到天亮。那时的梁凤书认为,自己丈夫是因为齐家的悲惨遭遇而痛心,没想过他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惨死。
    那时梁凤书还劝说自己的丈夫:“老公啊,你为齐家做事,齐家对你很好,这都是我们应该要感恩的,可那灾难不是你所能挽回的,别这样逼迫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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