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梁凤书逼问贡布的时候,一身便装的曹舵敲开门:“凤书,各位,我不得不打扰,因为麦子的事,我需要单独问贡布些话。”
    梁凤书急火攻心,愤怒地看着曹舵:“不行,我还没问清楚。等我问清楚,你再带人走。”
    “凤书,我不是来抓贡布的,我没有任何证据抓他,他不是犯罪嫌疑人,我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些问题。”
    “那就当我面问,我也想要弄清楚。”
    曹舵站在门口,尴尬得进退两难,没有人欢迎他,所有人的眼里除了泪光,还有惊诧。
    “当面问也行,只要你们不计较。”
    曹舵从开门的小廖身边迈过去,他的眼里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梁凤书和秀秀坐在靠墙一方的沙发上,秀秀紧挨着梁凤书,严格来讲,是秀秀刚刚放开抱着梁凤书的双手。
    贡布和平措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很明显,他们先前是跪着的,见有人进来,变换为席地而坐的姿势。
    露露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只脚伸向贡布,像是刚刚结束一场‘家暴’。
    肖玲玲怯怯地站着,显得无所适从。
    庞枫脸上带着难解的苦笑,似想说‘欢迎光临’,但没说出口,只能报以苦笑,僵持在极其压抑的空气中。
    耗子像是被哽咽住了,目光闪躲,半张开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搞了多年刑侦工作的曹舵,看见一副凝固了的画面,气氛沉闷而悲痛。滋滋的空调调节着夏夜里屋内的气温,却没法去除屋里的压抑与凝重。
    作为刑侦老手,曹舵清楚地看见贡布一身脏兮兮,也看见每个人眼里的悲恸,他自己也没法说些玩笑话缓和气氛,只好叹息一声:“小廖,把门关上吧,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悄悄来的,你们这该放心了吧。”
    等曹舵话说完,梁凤书才对露露递眼色,露露没反应过来,庞枫赶忙微微弯腰:“曹局,请坐,我去倒茶来。”
    默默环视一圈,曹舵心想:多温馨的一个家啊,多齐心协力的一群人啊,唉,可惜啰,这一次恐怕要把这一切都毁了。
    梁凤书心里却想着:既然你曹舵早已得知消息,为何不来通知一声,当然啰,你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眼里哪有我们这些人。你现在来,是何居心呢?案子发生在千里之外,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坐下来,为了缓和屋里的不安和惊诧气氛,曹舵说:“麦子是我兄弟,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唉,只是他不该瞒着我去干这事,事情嘛,本来是好事,嗯,不说好事,起码是件除恶的事情,但他私自做下了,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啊!”
    见没人接自己的话,曹舵又说:“其实,在麦子离开前,我在办公室对给他透露过一些秘密消息,当时已经有消息说钟川葵背叛洪家,并且被小语和阿秋他们截留下了证据。我警告过他的,如果真能拿到钟川葵的犯罪证据,一定要事先告知我。唉,麦子这个人,赤肝义胆、义薄云天,当初齐爷和林董真是没看错人,只是,他该和我通个气的。”
    其他人也不说话,梁凤书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你也早知道小语还活着?”
    梁凤书的话让曹舵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梁凤书首先发出这样的质问,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小语就是活着,也不只是对她隐瞒,社会上很多人以前都不知道小语还活着,干嘛要纠结这事呢?
    “诶,是,我知道。”
    “你们男人还有好东西吗?联合起来欺骗我们在家里的女人,哼哼,除了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事也瞒着吧?”
    曹舵思量着:如今是不得不说的时候了,一旦说出来,对于梁凤书,一定是惊天霹雳。以她的聪明,如果不说,她是无法想明白麦子的行为的。与其让贡布他们说,不如我来说,可这怎么说出口呢?
    曹舵虽还没去过案发现场,但他了解麦子和钟川葵,依照杭州那边同行发过来的现场初步勘验,曹舵大概能猜到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川葵是有备而去,全副武装,麦子虽然也练就一身好武艺,可与钟川葵比起来,差得还很远。曹舵是身经百战的人,他知道,以麦子的身手,不可能杀得了防备心极重的钟川葵。
    案发第二天,秘密调取杭州那边的案情资料,曹舵得知,钟川葵死于被一刀割断咽喉,身手虽有些其他打斗时的伤,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轻伤,就是喉咙那一刀,要了钟川葵的命。
    当初去参加林迪薇的下葬仪式,曹舵在那庭院里盘桓过几天,那时他就暗中观察到,小语看似柔弱,其实已经被老谢和蔡子瑛秘密训练过,算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旁人无法注意到这点,他曹舵是多年刑侦工作的人,洞察力细致入微。
    曹舵早已自己推断出,要钟川葵命的那一刀,是小语所为。这件事,是蔡子瑛早已谋划好的,甚至私下里和小语进行过多次演练。
    曹舵了解蔡子瑛的手段,有她在小语身边,小语万万不可能被钟川葵劫持,除非蔡子瑛故意让钟川葵得逞。钟川葵以为小语是个柔弱女子,还是个瞎子,没有任何威胁性,才会因此‘大意失荆州’。
    麦子为何会代替小语顶罪?在曹舵的案子还原推演里,他想,以蔡子瑛的谋划,最开始的计划一定是蔡子瑛去顶罪,可这麦子为何要这么做?只有一个愿意,他感觉对不起小语,对不起死去的孩子。这几年,他心中一直带着无法言说的愧疚,他想为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做点事。
    关于麦子自愿认罪的事情,曹舵在电话中和黄秘书长探讨过,黄秘书长不愧老辣,一语道破麦子心里真实想法:“他只能选择坐牢,那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是他,也会那样选择,麦子真是聪明啊!”
    “黄叔,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想不到这点呢?阿秋担下外围责任,必然要进去一段时间,如果蔡子瑛再入狱,他麦子不就得留下来照顾小语吗?他家里那位一直以为小语已经死了,他留下照顾小语,如何给家里那位交代?从前他可以,现在可没有任何借口啊!面对两个他都深爱的女人,他不忍心面对那局面,最好的方式,他入狱呆上一段时间。麦子是极聪明的人,他知道,小语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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