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罪证被掌控,好些个人已经抱头蹲下,当阿东大喊着从楼上跳下时,又看见凉亭升起浓烟,都突然窜起反扑。
    楼里随即响起枪声,不知是肖志程他们开枪,还是有人殊死反扑亮出枪械来。
    花园里一下变得敌众我寡,钟川葵死死缠住阿东,娇妹、雪儿、春儿、汪朝和四人被十几个围攻,好在杨可凡带着几人从楼里及时冲出来,局势一下才得到控制。
    几十平米的花园里打成一团,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听得围墙外也打得喊杀声四起,想是旁边楼里还有他们的人出来接应。
    我眼看着花园里鏖战得血肉横飞,却没本事和胆量出去帮手,忙拿出电话打给林迪薇:“姑姑,快让局里增援,别墅发现地洞,有人从里往外放枪,想是有军火和古董,他们杀红眼了。”
    “你给我好好的,人马上到。”
    眼前打成一锅粥,我手中黑弩无用武之地,方寸之地,谁都没法使枪。
    我把黑弩一扔:“平措,我们上。”
    平措一把抱住我:“哥,不行啊,你不能去,都玩命了。”
    “放开,练这两年也该检验检验,他们人多,我们能这样看着自己人吃亏吗?”
    “那好,你守着这凉亭地洞口,这是紧要,我去帮忙,可以了吧?”
    平措两手挥出雪亮的匕首,杀了出去,依然时时顾着凉亭里的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一秒如一年,增援的人迟迟不到,阿东这帮人个个彪悍能打,好几种肤色、好些个国籍的人混在一起,与街头混混大不一样,全都舍命相搏。
    见得阿东果然厉害,与钟川葵拳来腿往,一点不落下风,还有精力喊着:“兄弟们,一定要杀出去,再晚了就来不及了。”“走得了的,佣金翻倍,成败在此一搏啊!”……还变换着好几种语言狂吼着,使得我很是妒忌他的外语能力。
    看着眼前鏖战,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阿东是佛爷私生子,以他的狡猾阴险,不至于让自己儿子这样身处险境。肖志程和钟川葵都高价获得阿东资料,这当中应该有诈。
    我太了解佛爷,脑子快速旋转着,豁然明白,一定是肖志程他们查到了佛爷有私生子,佛爷便故意让人高价出售资料,也在道上放出风声,把私生子的视线转移到阿东身上。那么,佛爷真正的私生子在哪里?正在这座城市里控制着一切?
    约么半个小时过去,混战还没见胜负,见得除娇妹和平措外,全都挂了彩。
    还能战斗的,谁也不甘心倒下。
    已近倒下的,估计再难爬得起来。
    我喜忧参半,喜得是,半个多小时过去,我方人手已近与对手相当,再打下去,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忧的是,要是巫师或者别的一帮人此刻杀出,我们能自保就不错了,阿东他们要逃掉的,以后就难有这样抓捕的机会了。
    闪电雷鸣,狂风突来,天空黑压压地落下来,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从天而降,一时之间,恍惚昼夜瞬间交替,却没有霓虹亮起,凉亭四周立刻被水帘笼罩着,模糊了视线。
    平措闪身回到我身边,抹一把脸上的水,胆战心惊地说道:“哥,小心啊,这是天有异兆,莫非老天要帮这些个畜生吗?”
    雷鸣与呼啦啦的狂风暴雨声混杂在一起,已近听不清搏杀声。
    暴雨借着风势,如洪水一般劈头盖脸冲击着我,小小的凉亭已没法让我躲避来势汹汹的暴雨。
    从兜里掏出手机,雨水已近把手机彻底浇死机,只得暗自叹息:老天啊,你这雨晚来二十分钟,我们也就完事了啊!你这是何意呢?难道我们有错吗?
    隐隐听得楼里传来喊声:“一个不要放过,一个也不要放过。”像是肖志程的声音,又听不真切。
    平措拉着我在凉亭石柱边蹲下,贴着耳朵扯着嗓子喊道:“哥,这样天气,谁也来不了啦,雨太大,别站着,小心被误伤。”
    突如其来的暴雨浇湿了一切,雨水是盛夏的降温剂,滂沱之中模糊了视线,心却因此变得清凉。还记得被从出租屋赶出的那个雨夜,虽没这么大的雨,四周也是这样黑压压的,在那个雨夜的榕树下,曾梦见厉鬼遍野。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遂起身大喊:“别打啦!让他们走!别打啦!都停手,让他们走!……”
    平措愣一愣,也站起来大喊:“哥让他们走,都别打啦!快停手,哥让他们走……”
    我抱过平措的头:“你快回去,让林董想办法,通缉阿东,不让他出关就行。”
    “不行啊,你的安全我负责。”
    “没事,他们顾着逃命,那还会攻击我。”
    平措冲入雨中。
    娇妹听到我的呼喊声,第一个冲到我身边,保住我猛亲一口,浑身摸一摸,见我没有受伤,才不解问道:“为何放他们走?”
    “一会儿再解释,放他们走。”
    娇妹一手揽着我腰,一手在口里吹哨,她的口哨声如利箭穿云,刺耳刮骨,在滚滚雷鸣与呼啦啦暴雨中展翅缭绕。
    我玩命高喊:“阿东,我放你一条生路,好自为之,江湖再见。”
    隐约听得一声回答:“麦子,后会有期。”
    雪儿、春儿、汪朝和、钟川葵……接二连三地冲到凉亭来。
    眼见着凉亭已经容不下人,又没法交谈,我拉着娇妹的手带头往楼里奔。
    肖志程的子弹打光了,他自己胳膊和腿上三处枪伤,防弹衣上好几个弹痕,雪亮的手铐一头铐着自己的手,另一头铐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
    肖志程双眼通红,撕心裂肺地问:“怎么不打啦?为什么都进屋里来?”
    我点上两支烟,一支塞进肖志程的嘴里:“不打啦,太他娘的残酷了,你别吼,回去再说。”又对汪朝和说:“让大家都包扎伤口,等雨消停再回去。”
    叼着烟,楼上楼下草草看看,遍地狼藉,鲜血映目,血腥弥漫。
    娇妹紧紧拽着我的手,也不追问为何不打了,轻声说道:“麦子,这样拼命值得吗?”
    “不得不这样。”
    “我知道,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仇恨,要给小语和孩子报仇,可你想过吗?仇没报成,你却死了的话……谁还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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