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总是会问男人对她的爱有多深,想不到娇妹这样刀尖上跳舞的人也如此,爱情真是生命中无法舍弃的剧毒,一旦尝到滋味,从此魂牵梦绕。
    什么样的女人能称之为‘不要脸的娼妇’,我想是没有的,这不过是人心中的恶毒所演化出来的恶语,用于精神上发泄、伤害无法企及的妒忌对象。况且,‘娼妇’还有要脸的吗?每个职业都有职业本身所要求的规则和能力,‘不要脸’是作为娼妇的职业道德,就如泥瓦工必须要接受满身污浊,就如科学家必须要有智慧和坚忍的毅力。
    “他们是嫉妒你爱有归处,娇娇,何必理会这些污言秽语呢?”
    “爱有归处?你是我爱的归处吗?还是只是临时的窝棚?”
    她这样的话,小语曾问过,林迪薇从不和我讨论爱的时间性,梁凤书用她细腻的心思默默算计着,呵护着,也从不问我和她的爱能走多远。娇妹这样问,想她一直过的是飘忽不定的日子,对未来可能从来没有憧憬过,或许是因为我,她开始有舍不得离弃的牵绊了。
    她都不计较我没法只爱她,我又怎么会忍心让她失望。
    “就算我只是一个简陋的窝棚,你愿意把爱放置其中,我这个窝棚就比世间任何豪宅更奢华。娇娇,我不会负你,也决不会干涉你的爱,说实话,跟着我,绝对委屈你了,假如有一天你遇到更爱的人,你自由自在去爱,而我这个简陋的窝棚还是为你永远保留一块地方,只属于你的地方。”
    她扭过头去看窗外昏暗的晨曦,来电了,由近及远的那些窗户里都亮起来,那万家灯火在昏天黑地中如密密麻麻的萤火,黑云压城、狂风呼啸之下,谁也无法停下生存的脚步。
    拿起窗台的烟,慢慢点燃两支,递一支给我,她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默。在我和她的感情世界里,她从没有过挣扎。
    我不知道她为何愿意这样的爱我,她就像异域飘来的一朵浮浪花,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和我相遇,因为飘荡太久,她以自己的方式选择了我,依靠着我停下来。这选择,就像人生中许多无法解释的巧合,没有一丝准备,因为遇见中的一缕温暖,在无法忘却的几次回眸中,空寂了世界,只留下对方,以至于不由自主的奋不顾身。
    生命中的很多遇见也都只是遇见,甚至不会留下一句话,就算能相视一笑,也因为各自在心中的那份提防和拘谨阻隔该有的邂逅,从此相隔千万重,茫茫人海,各自漂流。
    娇妹的爱是悄无声息,像‘润物细无声’般的投入,偶尔试探性地和我闲说我们之间的爱,也从不细究深追。从江湖的血雨腥风中走来的她,懂得世间的一切脆弱,她把自己的爱情一股脑扎进我的怀里,以至于失去了自我,不问结局如何。
    和娇妹在一起,让我觉得特别轻松,她舍弃一切爱我,却从不为这爱担忧,好像自己完全无私的单向爱着我,从不追问是否会有天长地久的结局,连一点生活琐碎都不愿意涉足。偶尔玩笑说几句,不当真、不深究。
    梁凤书也是倾其所有爱我,但她誓死要和我白头到老的,稍有风吹草动要干扰到她心中定好的结局,必然为此拼命。她甚至和我说过:“你可以在外面风流,但我不能扰我的眼睛,就好比你在外面掉入粪坑弄脏了,回家之前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洗干净,但你必须回到我身边,干干净净的。”
    小语在我和她的爱情中是个可怜虫,她自己把自己看成一个可怜虫,她甘愿做一个可怜虫,带着毫无把握的渴望,希望我和她的爱能持续到生命的尽头。小语曾以为自己有豪庭庇护,有孩子相伴,有她位高权重的阿玛呵护,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她的心又该是如何的苍凉,而我却不在她身边。在她的心中,她可能想象过失去我的可能,一定从没有想过会失去现在已经失去的这些,可偏偏失去了,好在有老谢和蔡子瑛守护着她。
    林迪薇的爱情观又与众不同,她不追求一般女孩子的那些爱情规则,她只是把她所有的爱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她希望我这个她爱的寄放处能尽忠职守,假如我丢下了她的爱,她也不过是把自己的爱重新拾起来放进自己的心中,可能再也不会寄放别处。
    娇妹总是这样沉默,不是带着矫情或者装生气的沉默,是淡然自若的,当她把烟头按在烟灰缸时,好像忘记了刚才我们讨论的关于我们的爱的问题,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这个人的,没有得到答案不安心,没事的,我再陪你等等,姓肖的要是再不来电话,我给他打过去。”
    “要不你先睡吧,明天晚上拳馆还有一场战斗,你不休息好……”
    她双腿一伸,窝进我的怀里:“你不要担心这些,不就是龙刀嘛,几分钟就能解决他。”
    她说得把握十足,好像龙刀不过是个花架子,这反而让我更担心了:“娇娇,不能轻敌啊!一来小芬和孩子还在他们手上,二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能计算到的,他们难道就想不到?”
    “没事,千算万算没有用,终究是要手上过的,是吧……”
    正说着,雪儿敲门进来,端着面包、牛奶、煎蛋、海鲜粥等等一大盘来:“姐,麦哥,我知道你们肯定没睡,吃点吧。”
    雪儿蹲在沙发前的茶几旁,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倒两杯牛奶递给我们。
    娇妹也不用刀叉,两根手指提起一个荷包蛋放在自己嘴里,又提起一个放进我的嘴里,喝一口牛奶,用餐巾抹抹嘴,对雪儿招手:“雪儿,你先别走,和我们坐一坐。”说着,她把自己喝的杯子推出去,示意雪儿将就着她的杯子,一起吃早茶。
    我赶忙问道:“夏儿的枪伤没事吧?”
    雪儿看看娇妹,微笑着说道:“没事,子弹擦过防弹衣边缘,没有伤到骨头,小伤,麦哥别担心。”
    我又把怎样我扔烟头而害夏儿中枪的事复述一遍,雪儿听了,掩嘴笑起来:“哎呦,夏儿可没说还有这故事。”她望一望娇妹:“夏儿说啊,她挺佩服麦哥你的。”
    娇妹勺着热腾腾的海鲜粥吃,淡然说道:“佩服他什么?”
    “夏儿说麦哥枪法好,有勇有谋,一箭就射穿了那人的脸。夏儿还说,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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