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天好像暂时露出一丝笑容,它正用意味深长的惬意欣赏着被摧残过的大地。天边那一抹青色的亮光,犹如沉睡一夜稀松醒来的娇眸,只轻轻望一眼,又缩如厚厚的黑绒被褥里。
    来电了,空调及时化开屋里的闷热,望着布满天空的墨色浓云,娇妹呢喃着说:“麦子,你看那云,还有一场风暴要来临。”
    晨雾涳濛,曦光暗淡,大山一般的乌云连成一体,城市和大地依然被浓墨的黑色暗光所笼罩着,犹如城市的上空压着黑色的帷幕,像要把世间一切都包裹起来。
    雨暂时停了,风依然劲吹,天空的乌云犹如千军万马被狂风碾压在了一起,拥挤在一起,层层叠叠地翻涌着,在牢笼里哀嚎着龙争虎斗,却依然如被禁锢着的澎湃,无法释放开聚集的嚣力。
    最可怜的是那些树了,那些被连根拔起的已经奄奄一息,其余的已经没法在这狂风中傲然挺立,全都摧眉折腰,颤栗着抬不起头。
    窗外的一切都那样恐怖狰狞,娇妹却显得慵懒而平静,却又不愿意睡去。她只着一件白色低胸吊带衫,胸前浑圆上的凹点清晰可见,雪白的双腿团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搭在紧靠着窗台的沙发背上,细长酥白的食指在挂满水珠的窗玻璃上悠然慢画着,使得她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的所有私密都若隐若现。
    男人的精力始终有限,我刚和她激烈缠绵一番,看着她的诱人魅力,已经淡然了。
    想起夏儿那几句战斗中无聊的闲话,娇妹好像突然嵌入了我的心里,变成了我再也无法离弃的一部分,使得我愧疚而忧伤起来。在我的理解中,她的人生是一个奇迹,她能活着也是奇迹中的奇迹,就是这样一棵在世间飘萍的浮浪花,却把所有的爱恋都扎根我这个浪子身上了,从此,我得滋养呵护这朵飘萍日久的美丽,一旦离弃,美丽就将在刹那间枯萎。
    纵然我读过那么多的书,依然无法体会一个她这样的杀手历经的挣扎与艰难,挣扎与艰难都难以表述她的成长轨迹,应该是血雨腥风中淬炼出的一块美玉,这美玉的魂魄里带着无尽的苦涩与咒恨。
    娇妹以前的目光犀利而阴沉,现在常常缓和得如幽谷中的流光一样轻柔,我想,在她从前的所有岁月里,这样的目光应该没有过的,如今的她,特别是在我面前,刚烈和犀利都没有了,完全是一抹赤诚的柔情,她的美丽也变得更加娇艳欲滴,晚来的爱的滋养给了她美丽急需要的营养,她也沉醉其间了。
    我紧挨着她坐下来,用我的身体顶着她好像随时都要瘫软的身子,她也就把整个身子陷落在我的怀里,只留下抬起的手臂还搭在窗台上,食指依然在挂满水珠的窗玻璃上游弋。
    “你以前的话很多,滔滔不绝的,我特别爱听,今天怎么如此静默了,是因为夜里太过残忍吗?”她用气若游丝的低语念叨着。
    如果我只和夏儿坚守在最开始的那栋楼里,不要去到对面的楼里,就不会看见那十几条浑身鲜血的哀嚎,也不会见到那角角落落都飞溅着的鲜血,太过惨烈,以至于我的心一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脑子里也没了任何内容。
    她是从血腥奔命中跋涉过来的人,或许已经习以为常,在她的心中,或许只有胜败,失败对于她意味着死亡,可她终究如此娇艳的活着。
    我不能说残忍,那些残忍是她和贡布、雪儿他们一起施加的,是为我而行动,我只好轻声说:“唉,要不是有你,对方如此彪悍,我恐怕只有去黄泉见代叔了。娇娇,谢谢你。”
    “你不是还有贡布他们兄弟俩吗?很厉害,连我都得佩服,出手之快、攻击之准我平生少见,要不是几个人逃到里屋顶住门,我们早就结束。”
    在她的话语中,一夜的惨烈战斗,只配这寥寥几句。
    肖志程还没打电话来,那些人应该已经被他召集警力全部带回去,我无法入睡,就是在等着他的初步调查结果,我得知道那些人与劫持小芬和晶晶的人有什么关联。
    昨夜战斗中,贡布和雪儿都没有受伤,夏儿的枪伤算是被我连累的,娇妹手下那几个人也只是轻伤,可娇妹的手腕上却有一道伤口。伤口轻微,一张创可贴就遮住了,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对手能伤她的手腕。
    反正也没有睡意,我心痛地问她:“娇娇,以后还得小心一点,我不想你再新添伤口。”
    她微微一笑,伸在窗上的食指带着水珠在我脸上一抹,带着埋怨的表情看着我:“你以为那些杂碎能伤得了我吗?这新伤是贡布弄的。”
    “啊!贡布?”
    “也不怪他,几个人逃进里屋,顶着门骂我,撞开门后,我当然要杀了他们,可贡布说只能伤,不能杀。贡布阻止我杀他们时,把我这手伤了,嘻嘻,惹得我和贡布还过了几招。”
    好像一说到战斗,她就眉飞色舞,故意带着对我埋怨撒娇的语气,神态里却飞扬着得意。
    “娇娇,又不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何必要他们性命呢?林董再三叮嘱我们不能弄出人命,以后也不能啊!”
    她双手吊在我的脖子上,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撅起嘴,愤愤说道:“他们骂我是不要脸的娼妇,说你已经有老婆了,我还恬不知耻地倒贴你。谁也不能这样骂我,我能不杀了他们吗?你说,我难道真是不要脸的娼妇吗?”
    对方有没有这样骂她我不知道,想是有的,骂人还能有什么忌讳和讲究吗?
    我觉得她是故意这样说,因为她心里觉得爱我这样一个有老婆的人委屈,所以故意问我怎么看待她对我的爱。
    爱情是说不清楚的事情,甚至山盟海誓在爱情面前也是虚伪而苍白的。世道迢迢,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众生芸芸,无数人只是擦肩而过,亿万人中,能擦肩而过也只是亿万中的凤毛麟角,能相拥在一起,本就是生命中的奇迹,又能全身心的爱着对方,哪怕是一刹那,不也该是生命中的艳丽光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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