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爷爷奶奶马上过来招呼我们去茶桌前坐下,她二叔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阿凤,你怎么也来了,我们找麦子说说话。”
    “呸,你们找麦子说话?你们那一肚子坏水,早就比隔夜的潲水还熏人,隔着几百里我都能闻到,说吧,什么话?”梁凤书端起功夫茶杯来,看看又放下,显得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她的二叔看看她的父亲,再看着茶杯,就是不看我,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麦子,这几年,你照顾梁凤书辛苦了,还挣钱供她上大学,这些功劳我们都很感谢,不过嘛,你在再大的公司上班,不还是个打工仔吗?你是聪明人,你明白的,你所花的这些个钱,我们可以成倍的还给你……”
    真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没有一点委婉,这得多看不起我,才这样不加半点掩饰。
    梁凤书盯她二叔一眼:“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安好心,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次,我和麦子已经在深圳结婚,结婚证也给大家看过的,这辈子我也不离开麦子,就算是他再穷再落魄,我还是他永远的老婆。”说着,梁凤书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她的二叔大声吼起来:“麦子,你是个男人,让女人帮你说话算什么本事?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你也算男人?”
    梁凤书低声对我说:“我们现在就开车走,不理他们。”
    平生最恨自以为是的家伙,况且我又不缺钱,当即停住脚步,硬拖着梁凤书,气鼓鼓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我也不看她二叔,眼盯着茶杯阴阴地说道:“我就是个打工仔,怎么啦?有几个臭钱的人我见得很多,流氓土匪我也见得很多,奈何我这个打工仔就这么命好,有凤书这样的好女人愿意嫁给我,怎么样?是不是男人不是你说了算。”
    他二叔当即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估计用力过猛,他抖了抖手,呲牙咧嘴地对着我,恨不得马上把我咬下一块肉:“你骂谁是流氓,谁的钱是臭钱?”
    爷爷拉着他二叔:“能不能好好说话,阿凤在呢。”
    梁凤书站起来对着他二叔也大声回击:“就说你的钱是臭钱,怎么啦?这是我家,你要耍威风去你家,要是你们认为这里不是我家,我马上离开,以后绝不再踏入一步,连外面这条路都不会再经过。”
    他二叔看看梁凤书,又堆出一些笑:“凤书,唉,我们不也是为你好嘛,你还年轻,不知道轻重。”
    “不稀罕,谁对我好我自己知道,少在我面前装,你所知道的我不屑知道,我知道的你这辈子也不会明白。”
    他舅舅假装劝和,拖长音调,慢条斯理:“都别激动,都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他二叔又阴阴地嘲讽我:“不还是靠女人出头吗?”
    我拉着梁凤书坐下来:“凤书,你信不信我?”
    她脸憋得通红,点点头。
    “让我自己说,好不好?”
    她看着我,犹豫地又点点头。
    我也学着他二叔阴阳怪气的语气:“有本事自己生个好女儿去,最好再死乞白赖地让自己女儿当上作家,好有个财大势大的亲家,也好没有闲心管闲事。”
    作为晚辈,面对这个从前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的侮辱,我已经强力压制自己,没有冲上去给他两个耳光,而我也无法忍受她二叔那副嘴脸,必须要回击。这时候的我,没觉得还需要在他面前忍气吞声。
    他二叔看着我咧咧嘴,他舅舅当即劝我:“麦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都是你长辈,这是和谁说话呢?”
    “不好意思,阿凤她舅,谁尊重我,我尊重谁,不然玉皇大帝站在我面前,也是如此说话。”
    他二叔杯子一摔,一副怒不可竭的神态:“这么狂,什么东西?”
    我忍了忍,看看他们几个老男人:“这样吧,我帮你们爽快点,想怎么样,直接明说,我先表态,要我和梁凤书离婚也好,从此不再相见也好,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做到,你们更做不到,今天的我就是这么狂。”
    她二叔看着她父亲,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哥,你说句话,我们现在就办他,还由着他你了吗?”
    她父亲看看梁凤书,有些为难,又看看我:“麦子,你如果爱阿凤,就别把我们搞得这么难堪,你是个打工仔,这是事实,何必非要弄那么僵呢?好聚好散嘛,我女儿跟了你这些年,我们还倒给你钱,我们亏你了吗?”
    梁凤书紧紧地拽着我的手:“跟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他二叔站起来,摇头晃脑:“说到底,阿凤是被这东西所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解决。”说着他用力咳嗽一声,我以为这屋子里像鸿门宴一样藏着刀斧手,在他的暗号下立刻冲出来把我大卸八块,却只见门口出显几个流氓。
    他二叔气势恢宏地吩咐着,好像对自己的虾兵蟹将一样发出命令:“把阿凤拉出去。”
    梁凤书一下窜到屋中间,神奇地发现梁凤书手里拿着我们卧室用的水果刀,看来她很明白她家的那几个男人,早有准备。她站起来,用刀顶着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地大吼:“你们谁敢动,我现在就捅死自己,来啊,我们看看谁快。”
    她母亲从门外冲进来,悲愤地吼着:“滚,都滚,你们要把阿凤害死吗?”
    随着她母亲冲入房间来的还有露露、小芬、肖玲玲,三个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忙站在我身边。
    她二舅赶快起身去把那几个流氓样子的人推出去,把门关上,回头对梁凤书笑脸盈盈地说:“阿凤,别激动,把刀放下。”
    我也刚忙起身,心痛不已,赶快劝梁凤书:“老婆,先把刀放下,谁也伤不了我,你千万别伤着自己。”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向她。
    梁凤书对着我大喝一声:“麦子,你也别动,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也只得停下来,知道她的倔脾气,不敢和她硬顶着来。
    梁凤书继续宣布她的原则:“要么让我们走,要么替我收尸,我说过,这辈子活是麦子的人,死是麦子的鬼。”她又对着她父亲说道:“这辈子也不可能听你的,我死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麦子有任何闪失,我立刻死了报答他这几年对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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