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舒颜收拾“猪窝”时,孟南渡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床上,仰头看着她,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瘦了,脸色有些憔悴,模样透着些许可怜。
    看来,分手后,她过得并不好。
    孟南渡虽然心疼,但也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活该,谁让你折磨我?反反复复,欲擒故纵,简直厚颜无耻。
    乔舒颜终于收拾完,靠在桌子上,与孟南渡相对,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灯光洒下一片朦胧,让这场久别重逢显得不太真切,像一个稍纵即逝的脆弱的梦。
    沉默了许久,乔舒颜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眼眸。
    视线刚一落到孟南渡的脸上,她就忍不住失声惊呼:“你的脸怎么了?”
    孟南渡的嘴角、眼底都有隐隐的淤青。刚刚在阳台上,视线不好,她又始终没拿正眼瞧他,所以现在才发现。
    “没什么。”孟南渡别过头,挡住了受伤的半边脸,“跟人打了一架。”
    他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恼意。
    其实,昨天晚上,他跟最好的兄弟林深干了一架。
    因为他无意中得知,段文竹之所以知道乔舒颜以前的事,都是林深告诉她的。
    平时大嘴巴也就罢了,可是别人的伤心事也到处讲,孟南渡实在忍无可忍。
    昨天林深对他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就为这么一个女人,你跟我翻脸?她犯过法、坐过牢、流过产,哪里配得上你?段文竹再怎么有心机,也比她干净多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孟南渡彻底暴怒。他扑身上前,狠狠地揍了林深一拳。
    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直到局里其他同事赶来,才将两人拉开。
    结果就是,两人被方维达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并罚他们面壁思过一整晚。
    最后,方维达摇头叹气,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你们两个,回家给我反省两天。滚滚滚!看到你们就头痛!”
    那眼神,就像一个老父亲,看着自己的两个混账孽子,满心愤慨和痛惜,却又无可奈何。
    ……
    “喂!”乔舒颜挥了挥手,把他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乔舒颜满腹狐疑,皱着眉嘀咕:“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不会是又在我手机里装了跟踪器吧?”
    “没有。”被她无端怀疑,孟南渡心里窝火,“不是你说的吗?你跟乐团成员住在一起。你的行踪是够神秘的,可其他人一查一个准。你们乐团那个小杰,每条微博都带定位,这不是等着别人上门拜访吗?”
    原来如此。这群猪队友……乔舒颜在心里忿忿地骂了句。
    “你来找我干嘛啊?不会真的是来出差,顺道来看看我吧?”
    孟南渡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来找你道歉。那篇文章你应该也看到了,是段文竹写的。我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
    乔舒颜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你就是为这事来的?”乔舒颜别过头,脸上浮起淡淡的讽笑,“放心吧,我不会告你女朋友的。”
    孟南渡倏地愣住。
    乔舒颜竟然会以为,他千里迢迢不顾一切来找她,是为了给段文竹说情?这女人的思维方式真是惊为天人!
    孟南渡站起身,高挺的身躯渐渐逼近,视线沉沉地盯着乔舒颜。
    “乔舒颜,你是不是傻?我给你道歉,不是为了她,是因为这篇文章让你受到了伤害。”
    乔舒颜仰头看着他,反唇相讥:“那也应该是她来跟我道歉!关你什么事?还是说,你故意来这儿,就为了跟我显摆你们伉俪情深、患难与共?”
    乱了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孟南渡头脑一片混沌。他被乔舒颜一塌糊涂却能自洽其说的逻辑给绕进去了。
    他深深吸气,重新整理了一遍思绪,气息不稳地说:“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段文竹跟你之间的恩怨,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是我,没处理好跟她的关系,让你受到了伤害。”
    乔舒颜冷瞥他一眼,鼻腔重重哼气,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你也太自恋了吧?我跟她从大学时期就结怨了,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你呢……算了,道不道歉是你的事,接不接受是我的事。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她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孟南渡还没反应过来:“走?走哪儿去啊?”
    乔舒颜看向阳台,努了努嘴:“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啊。”
    孟南渡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这荒郊野外冰天雪地的,你让我睡哪儿?跟黄鼠狼挤一窝啊?
    他气得炸毛的模样实在可爱。乔舒颜憋着笑,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荒郊野外?这儿好歹是北京,首都!你叫辆车开上两个小时就到市区了,到时候随便找家宾馆住着呗。”
    孟南渡:“……”
    为什么千辛万苦找到她,还是要被她折磨?他这辈子,就注定不能翻身了?
    孟南渡怔了两秒,拔腿就走。
    “哎哎,你去哪儿?”乔舒颜见势不对,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孟南渡心里乐开了花,可惜花开没开两秒,就谢了。
    乔舒颜指着阳台,一脸无辜地说:“走反了。你刚刚是从那儿进来的。”
    孟南渡气得直瞪眼:“我去洗手间,看看你老公洗好了没有!”
    ……老公?
    乔舒颜目露疑惑,直到看见他眼角的笑意,才猛地反应过来。
    刚刚被捶门声吓到时,她随口编了个“老公在洗澡”的谎,来吓唬门外的孟南渡。
    没想到他还记着呢?这个小心眼!
    二楼洗手间是公用的,幸好此刻除了他们没别人。孟南渡洗了个热水澡,顿时感觉浑身舒畅,连日来的疲惫和郁闷一扫而空。
    果然,有乔舒颜的地方,才有家的感觉。
    孟南渡喜滋滋地想,这个女人,注定是要给他做老婆的。
    他来得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于是,他洗完澡,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毫不介意展示自己的健硕身材。
    自家老婆嘛,哪个部位没见过,害什么羞?
    结果乔舒颜像初涉情场的少女一样,只瞟了一眼,就慌忙移开目光,脸羞得通红。
    “臭流氓!干嘛不穿衣服?”乔舒颜转头瞪着空白的墙壁,气鼓鼓地大喊。
    “暖气开那么足,还穿衣服,不热吗?”
    孟南渡在她面前站定,慢慢凑近她的脸,眼神极富挑逗意味。
    “喂,你——”
    孟南渡把她的脸掰正,轻佻的神情瞬间消失,脸色变得严肃:“你流鼻血了!”
    乔舒颜愕然低头,一滴、两滴……雪白的毛衣上绽开了几朵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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