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景文点头。
    “恐怕不太容易。这盐城乃是靠海的小城,城里的读书人加起来,也不足上千,其中还包括一些根本买不起书的人。
    至于古玩字画,恐怕更不乐观了。依我看,要是能去京城开,以曾家的影响,无论是书局还是古玩字画店,定可以一本万利,只是在这里……”
    曾景文何尝不知道姜婉白所说的道理。可是以曾家现在的情况,他爹根本不可能同意他回京城。
    “若是不开书局……”曾景文有点一筹莫展。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生意,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
    “你可知道鬼石滩?”姜婉白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用的话。
    曾景文出生在盐城,小时候经常去海边玩,当然知道这鬼石滩,只是不知道姜婉白的话,到底有什么意思。
    曾老夫人是个脾气爽利的人,立刻催促道:“亲家,这鬼石滩我也知道。你也别兜着、转着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姜婉白不再卖关子,将鬼石滩其实是石油外泄形成的,石油有什么用,有什么特性,之前鬼石滩又为什么出现那些灵异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最后道:“我说的生意,就跟这石油有关。”
    在古代,燃气机没发明的时候,石油其实主要有几个用途。一个是直接点燃照明,这其中,又可以把石油做成石烛。这样的石烛一根能顶三根蜡烛,可谓便宜不已。
    不过,若用作照明,有一点不好的就是石油燃烧之后会产生黑烟。天长日久,屋子、床帐就会被熏黑,所以一般只有穷人家里为了省钱,才会用它。
    但好在这石油根本是无主的东西,真要拿来售卖,就像是无本的买卖一样,利润也很可观。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也是姜婉白最不赞成的一种办法。石油因为燃烧会产生黑烟,也就有了第二种用途,那就是制墨。
    沈括的《梦溪笔谈》记载,石油所制的墨,比松木所制的更加轻,更加黑,品质也更加好。只不过因为石油产量少,这才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如果曾家能研制出来这种墨,以曾家在学界的地位,那墨一定是声名鹊起,到时,千金一墨的盛景也不是不会出现。甚至,曾家还很可能因为这墨流传千古。
    这属于走精品路线,是姜婉白最为推崇的。
    还有,石油还可以起润滑的作用。比如车轴,抹上一些石油,转动起来就会更轻灵一些。
    当然,石头也可以用作战争。试想一下,一个点燃的石油桶,都相当于一个炸药包。在这全是冷兵器的古代,这石油桶,可不亚于核弹的威力。
    这个应用,姜婉白没有跟曾家说,她怕会引起朝廷的侧目。到时候,可不止赚不到钱了,恐怕破家灭族近在眼前。
    不过只是这三个应用,曾家也听的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被人称为鬼石滩的地方,竟然藏着这样一种宝贝,这简直是一个金库啊。
    “你说的是真的?”这下,连曾老太傅都坐不住了。
    “当然。”
    “是真的,是真的……”曾老太傅虽然专心做学问,但活了这么多年,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多么好的机会,不禁站起了身,背着手,在客厅里走了起来。
    曾景文已经兴奋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路,看到了曾家未来的希望,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鬼石滩去。
    就连曾老夫人都傻了,她以为姜婉白说的是什么生意,没想到,却是这种天大的机缘。
    姜婉白看着三人的表现,心里有些感叹。他们只知道石油的一点用途而已,若他们知道,石油那种让你飞、让你跑的真正用途,还不知道要惊讶成什么样子。
    可惜,现在没有蒸汽机,不然,她也能在这古代搞一次工业革命了。不对,这蒸汽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姜婉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如果请他来一起研究,这石油,应该能开发出更多的用途。
    越想越觉的完美,姜婉白也变的激动起来。
    “那个叫石油的东西,做的墨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曾老太傅还是比较注重名声的,所以比较关心这个。
    “的确。”姜婉白拍着胸脯保证。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曾老太傅此时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这……”我来自未来?就怕我敢说,你也不敢信,姜婉白一时有些语塞。
    “父亲。”曾景文喊了一句,他现在恨不得将姜婉白当做菩萨一样供起来,真的有点怕惹恼了她。
    曾老太傅却一点也不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姜婉白。
    姜婉白心思一转,就将之前想到的那个人拿了出来,“曾老太傅可知道林大学士?”
    当朝,能称得上林大学生的,只有一人,曾老太傅如何不识的,“你说的是游鸿诗社的主人,去年刚刚发表《天人论》的林奇远。”
    “对,就是他。”林学士不但是个文人,还是个科学家,去年的时候,还因为浮力、小孔成像的事跟姜婉白有交集,也帮助过姜婉白,所以姜婉白想拉他过来研究石油的真正用途。
    现在,他也是最好的挡箭牌。
    果然,一说起林学士,满腹诗书的曾老太傅也深感不如,“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怪不得。我就说,这世间如果真有一个人能知道这种奇妙的东西,除了他,别无他人。哈哈哈哈。”曾老太傅竟然笑了起来。
    曾景文也是感叹不已,“只可惜,他早早的离开了朝野,我无缘见他一面,真是生平憾事。”
    “也许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姜婉白微微一笑。
    “哦?”曾景文有些不解。
    “这石油可不止这些用途。还有,关于它的开采,还有提炼等事情,我想非要林学士亲自来一趟不可。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如果你们觉得这门生意可行,我们就把林学士叫来,三家合伙做这个生意,怎么样?”姜婉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林学士能来,当然是好,可是就怕他不肯来……”曾景文有些欲言又止的。
    “他一定会来的。”对这个,姜婉白还是很有信心的。试想,一个科学狂人,如果你告诉他这里的这些奇妙事情,他不来才怪呢。
    曾景文见姜婉白这么有信心,立刻就想到了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当即就放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好。”
    “曾老太傅,你觉的呢?”曾老太傅是三位太子的师傅,姜婉白还是很想将他一起拖下水的。
    曾老太傅捻了捻胡须,看看一脸兴奋的曾景文,沉吟一下,突然道:“那墨制成了,我要亲自试验。如果真的很好,才可以售卖。”
    他这就是答应了,姜婉白立刻点头答应,并且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还要请老太傅为这个新墨,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才好。”
    这种留名的事,曾老太傅自然求之不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甚至最后连皱纹都被撑开了许多。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曾老夫人瞥了曾老太傅一眼,满脸笑意的嘲弄道。
    曾老太傅有些挂不住脸,但又拿曾老夫人没有办法,只能瞪眼了事。
    “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当时给城儿结这门婚事,你就死活不同意,现在呢?”曾老夫人占到了理,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曾老太傅摇着头叹息道,但他那眉宇间,却没有半点的恼怒,全是对曾老夫人的敬爱,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第167章
    曾老夫人也没有再得寸进尺,又跟姜婉白说起了话,“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我想,我们现在要把鬼石滩弄过来。我跟董县令有些过节,这件事可能不太好弄,所以可能要你们出马。”
    “这件事我来弄。”曾景文立刻就揽下了这件事。姜婉白肯将这个生意分给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现在,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之后,双方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的事,算是把这件事正式定了下来。
    中午,曾家的饭菜很丰盛。吃完饭,大家坐在客厅闲聊,姜婉白突然道:“命运这个东西其实真的很奇妙,曾太傅,你可能不知道,很早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
    而且,还是因为你,我们家才能摆脱困境的。”
    “哦?”曾太傅来了兴致。
    “你可还记得欧阳俊?”
    “当然记得。倒是一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太调皮了。”曾太傅想起欧阳俊,也有些唏嘘。
    “欧阳俊曾经打破你一盆兰花,怕被你发现,就到处寻找合适的兰花。当时,我们家,还有我们亲家张家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幸好有那笔卖花的钱,亲家的病才好起来,我们也因此结识了欧阳俊。”
    还有田苗,也因为欧阳俊,才能出去做工,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找到了自己的路。还有之后的一系列事,可以说,都跟这件事有关。
    说起来,曾老太傅还算是田家的恩人。
    张氏其实也早就想谢谢曾老太傅了,他间接救了自己父亲的命。只是姜婉白一直没提,她也不敢擅作主张。现在,姜婉白一说明白,她立刻拉着田承玉跪倒在地,叩谢救父的大恩。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种缘分。看来,我们两家确实有缘。”曾老太傅一边去扶张氏,一边有些感慨的道。
    “当然。”曾老夫人本来就比较信佛,相信万事皆有因果,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众人哈哈一笑,只觉的亲近了很多。
    这时,曾老太傅也注意到了田承玉,便开始问他读过什么书。
    “《论语》《孟子》已经读完了,现在再看《史记》。”田承玉回答的不卑不亢,谦谦有礼。
    “哦?”曾老太傅来了兴致,开始问田承玉一些问题。
    田承玉回答的条条是道,曾老太傅也越问越高兴,最后两人竟然完全忘了周围的人的存在。
    直到他问出一个问题后,田承玉开始苦思,最后试探性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他这才一捻胡须,笑道:“不错。不人云亦云,有自己的主见,确实不错。”
    他一连说了两个不错,可以看得出,他很欣赏田承玉。
    “曾太傅如果不嫌弃,要是能指点一下承玉,倒是承玉的造化了。”姜婉白带田承玉来,就打的是这个主意,所以赶紧说道。
    曾老太傅上下打量着田承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承玉这孩子我看着喜欢。老爷,你不是也总觉的自己学问没个传人吗?我觉的这孩子就不错。”曾老夫人在一边敲着边鼓。
    曾老太傅的神色一动,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一样摇了摇头,最后道:“以后你如果有时间,就多来我这里,我愿意倾囊相授。只是这师徒的名分……”他没说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对田承玉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曾老太傅,那是什么人,可是学问界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有他的指点,他还不一日千里。
    田承玉赶紧道谢,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变的红扑扑的。
    曾老太傅也很高兴,当即就带着田承玉去了书房,想看看他的字写的怎么样。
    他们走了,曾景文也告辞离开。他要赶紧将鬼石滩那片地弄到手里,那么大一个金库,不抓在自己的手里,他想想都觉的睡不着觉。
    屋里剩下曾老夫人、姜婉白、田老三夫妻,四个人一起说起了家常。
    一直说到日落西山,姜婉白等人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路上,田承玉不断的说着自己今天的所得,田老三夫妻对曾家也是赞不绝口,俨然将曾家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回家之后,姜婉白立刻写了一封书信。正好田家有一批虾酱要送到京城,她便将这书信托付给了车队的人,让他们转交给林学士。
    第二天,曾景文亲自来拜访,说鬼石滩的地契已经拿到了手里,并想要交给姜婉白保管。
    姜婉白本来想要推脱的,可是奈何曾景文非要如此,最后没办法,她只能收下这地契,并承诺,这地契为大家共同所有。曾景文这才满意的离开,去寻找技艺精良的制墨师傅,研制新墨。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姜婉白不用亲自过问,就有三分之一的股份,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正高兴着,这天,田老二就一脸急迫的闯了进来,“娘,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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