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孙刚走,种建中匆匆而来,却是扑空,他已经安睡,却是接到军卒禀报,杨元孙鬼使神差的来到里待罪的帐篷处,和种师闵、秦延攀谈起来。
    种建中得到消息后没有贸然来此,而是立即禀报了种谔,杨元孙这件事儿不大,却是十分微妙,只有种谔才能定夺是否该来此。
    种谔斟酌后派出种建中来此迎候杨元孙,这是有讲究的,他作为鄜延路边帅的头一号实在不便和杨元孙私下接触,不过全然不理也不好,这些大阉心眼小着呢,让他们惦记上实在不是件好事。
    而种建中不但他倚重的幕僚官,关键还是种家子弟,完全可以代表他行事,表示尊敬之意。
    不过这么一耽搁,等到种建中来到此处后,杨元孙已经离开了,很有些遗憾了。
    种建中详细问了杨元孙为何来此,听闻是一首西军曲将其引来的,种建中惊诧,他将这首西军曲记下后也不禁感叹词曲的大气壮烈,难怪能将杨元孙招来。
    种建中立即返回像种谔禀报经过,种谔面前摆放的就是这首怪异的西军曲,种谔当即就了解了杨元孙看中了什么,这是杨元孙心动了,想把秦延、种师闵当做晋身之梯,
    种谔从他几次经历晓得官家看重什么样的人才,杨元孙这是要举荐了,问题是他是否举荐。
    “老十二,你说说,叔父是否该举荐秦延和老十八,”
    旁边无人的时候,种谔说话随意了很多,
    “叔父当然要举荐,立此大功如果叔父不举荐是否朝中有些人认为您心虚,可能是虚报战功,至于老十八嘛,举贤不避亲嘛,”
    种建中丝毫没有迟疑道,显然早已深思熟虑了,
    “官家如果准了您的战功就说明他不想重用老十八和秦延,如果准了杨元孙的举荐那么也是不会重用,如果其他文官有举荐官家准了才是准备大用两人啊,”
    几句话显示了种建中的高智商高情商,将官家的几个可能一一讲了出来。
    如果准了种谔的举荐,那就只能给个武职,武臣是不能举荐文臣的,如果那样做了,那些文臣能喷死武臣,而大宋朝入了武职前程堪忧,说明官家不想重用种家举荐的人。
    如果准了杨元孙的举荐,那么这两人就有了阉人的印记,这在大宋官场很是屈辱,官家准了也是不会重用此人。
    所以种建中说的极为准确,只有一个文官的举荐官家准了,才说明官家打算重用种师闵和秦延。
    “只是谈何容易,你是晓得的,种家在朝内是孤家寡人,谁肯为种家子弟举荐,”
    种谔自嘲道,种谔是一个武臣本来就是一个弱点,而且种谔此人一向不想钻营,朝中没有人襄助,这是个大麻烦了。
    “确是棘手,”
    种建中点头称是,这是个死结,种家因此吃亏不少。
    “你和穆衍一起拟个报功的条陈,明日叔父签了发出吧,”
    种谔索然道。
    掌控数万军兵的边帅举荐两个功臣如此的束手束脚,当真悲催。
    同一个夜晚,李浦的帐篷里,李盎在和李浦低语着,
    “哦,还有这等事儿,这个秦延竟敢殴打朝廷军将,呵呵,他依仗什么,”
    李浦冷笑着,一个白身的民夫竟敢这么做当真找死,就是这个秦延屡立战功,毕竟朝廷旨意未下,并没有赏赐一个官身,说打杀了就打杀了。
    “当时种师闵就在一旁,那个虞候岂敢还手,秦延不过是狗仗人势而已,”
    李盎恶毒道,如今他最恨的就是种师闵和秦延,种师闵和他身份地位差不多,凭什么接连大胜,这让他嫉妒如狂,还有那个秦延,一个卑微的民夫,西军子,凭什么名噪一时,风头无两,竟然还有半阙满江红造势,关键是这厮助力种家,将种家的大危机化解,这是最让李盎厌恶的。
    李盎一门心思的想抓住两人的痛脚,好在他的人脉还可以,让他打探到这些消息,立即回来禀明李浦。
    李浦知道自家嫡子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不过是一心报复两人。
    只是李浦也不想种谔麾下,或是种家再出什么人才,要知道如今压制种家多么难,好不容易有了此番败绩,正是好机会啊,他既然和李稷走的近,和种谔就没什么环转的余地了,只能是死敌。
    现下种师闵和秦延的横行无忌正好是个好因由,不过他还不够格,这事儿还得有个人出面。
    “你且等候,为父的去转运使那里一行,”
    李浦起身道。
    李盎大喜。
    翌日一早,中军大帐里,种谔居于上位,他眯着眼审视着下面的诸人,他没有想到那个这些天来一直躲着他的李稷竟然主动来到这里,呵呵,这里面有事儿就是了。
    而那个和李稷走的颇近,鄜延路都监、第二将李浦也来求见,呵呵,李规李随吗,种谔冷眼旁观看看这两人要弄什么玄虚,
    “本官听闻昨日里大营内有人竟敢殴打军将,此事在营内极为恶劣,深恐军心因此涣散,因此本官今日来副总管这里一行,看看何人如此猖狂,”
    李稷微微拱手道,他恢复了昔日里对种谔的一种淡淡的优越感。
    要知道他是鄜延路转运使,按照官阶他在种谔之下,但是他是鄜延路的第二号文臣,仅在鄜延路经略使沈括之下,又因为他简在帝心,因此颇为自负,不过这次运粮他栽了一个大跟头,差点让种谔以贻误战机造成溃败为由斩首示众。
    所以这些天他尽量收敛,消失在种谔面前,他倒不是怕种谔再次发飙,时机已过,现下不是战时,种谔不可能再次举起屠刀,不过他真的有些羞惭,让一个武臣逼迫至此真是羞煞人了。
    但是今日他是必须要来的,借由此事向种谔施压,压制种师闵也是好的,上番种谔差点砍了他,李稷如今是和种谔不死不休,因为种谔让他在大宋朝野成了一个笑谈,让一个武臣拿捏如此真是没脸见人了。
    李稷到此立即将秦延称之为恶徒,大帽子毫不客气的就加上了。
    种谔笑笑没有言声,他以往恭敬文臣,那是不求有缘但求无怨,不过李稷还是省了,两人如今就剩下表面上的相敬如冰了。
    ‘副总管,一个民夫竟然敢肆意攻击军将,如果不严加惩处,军纪荡然,乱事丛生啊,’
    李浦痛心疾首道。
    他忌讳种谔,确也不是很怕,种谔可以找个充足的理由夺下他的职权,却是无法威胁他的职位,这就是大宋武职的奇葩之处,作为上官种谔无法免职惩处他,他有这么几个上司,官家赵頊、政事堂几位宰辅、枢密使、吏部、军头司等等,这些都可以决定他的本官、兼官,职权,官阶,但是种谔则是不成,这也是大宋节制武臣的奇葩之处。
    所以他可以和李稷走近,只要他本身没有大的错处,种谔还真拿他无法。
    种谔看了看两人的表演,别说配合的相当的投契,如果内里没有勾连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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