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叶悖麻心乱了,哈哈哈,”
    曲珍一指远处大旗下有些混乱的党项人。
    易位相处,他也会震怒非常,这首词简直是刺果果的讥讽党项人就是一群强盗和逆贼,叶悖麻等西贼一定暴跳,这让曲珍大爽,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铁齿铜牙的威力,只是简单的一首词就让西军宿敌叶悖麻表跳不已,想来他就是统领万人冲阵也不能让叶悖麻如此心神被夺,曲珍怎的一个爽字了得。
    “不行了,我吼的嗓子都疼了,”
    种师闵气喘吁吁的收了声,他的嗓子有些变音了,不过看到远处西贼的异动,心里特高兴,这个骂战是他经历的最畅快的时候,比以往骂战骂几句腌渍货、贼杀才的可是高明太多,有词锋杀人的效果,种师闵今儿很高兴啊。
    秦延也收了鼓槌,军卒们收了声,喊声渐渐停歇。
    “秦延,此番你要名满天下了,”
    种师闵拉着风箱坐下道。
    “错,不是某一个人,是我等,”
    秦延笑笑。
    “对对对,哈哈哈,”
    种师闵立时精神抖擞,种衙内对功名还是很热衷滴。
    一直陪伴秦延身边的米擒兄妹则是再次被秦延的所为震惊。
    米擒那花粗通官话,如果这首词想有些文人写的那个曲折婉约,那花肯定不晓得内里,但是这半阙词以激情燃烈彰显,字词倒是极为的浅显,因此米擒那花基本通晓词意,也对秦延惊为天人。
    米擒那花发现秦延能文能武,逆境中翻手为云覆手雨,扭转乾坤一线间,最紧要的是对藩骑丝毫没有轻视之意,相反对藩骑颇为看顾照拂,那么是不是意味她米擒一族福星高照,得遇贵人复兴有望了呢。
    叶悖麻权衡良久长叹一声,这个剿灭的想法注定是一场投入巨大收获极小,甚至是一败涂地的结局,智者不为了。
    叶悖麻望了望山丘上曲珍的战旗长叹一声,大宋良将忠臣绵延不绝,今日曲珍部让他受教了,果然悍勇。
    “拓拔统军,下令撤出吧,这局我等败了,”
    叶悖麻憋屈的说出这番话立即打马离开,此地妖风肆虐,他是呆不下去了。
    拓拔永昌长出一口气,最后结局还算体面,终于躲过一劫。
    一炷香的功夫,围拢山丘的西夏军开始撤离,他们的战旗耷拉着,相当的安静的离开,全无来时的人喊马嘶般的狂放。
    山丘上的宋军发出胜利的欢呼声,用激荡的战鼓为这些败军之将送行,他们以少胜多取得这场大胜足以让他们向自己的家人吹一辈子的。
    宋军小心翼翼的穿过狼藉烟尘阵阵的营寨向西查探前行,拥有数量众多轻骑的西夏军偷袭的功夫一向了得。
    不过这次,藩骑不断的探查结果是除了数量不一的西夏轻骑的袭扰外,其他的西贼主力已经远遁。
    种谔在百余名护卫、两百名选锋的随扈下来到了曲珍所部所在的小丘。
    即使知道曲珍部创造了奇迹,但是实地观看还是让种谔心悸,曲珍和种朴当时可算是命悬一线。
    看看从山脚到山丘上倒毙的无以计数的西贼尸体就可见一斑,种谔一生和西贼大小数百战,以这等劣势的兵力击杀如此众多的西贼,此番也是平生之所见,足以让种谔心情激荡。
    种谔出行,战旗飘荡,护卫全甲随扈,声势浩大,曲珍等人早已看到,众人立即下山迎候。
    在护卫引领下曲珍、种朴、种师中、种师闵秦延十余人来到种谔近前。
    “属下拜见种副总管,”
    众人拱手道。
    “免礼,”
    种谔笑着虚扶一下。
    “君玉啊,此番你可是让本帅刮目相看,以区区四千军力击杀过五千西贼,此为西军从未有过的大胜,君玉可成为西军第一人。”
    “副总管过誉了,没有麾下军兵死战,某早已身首异处,”
    曲珍拱手道,此时此刻曲珍感概良多,从今日始每过一日都是赚的,
    “种朴率领选锋最后一刻猛虎下山击杀数百西贼悍卒,勇猛刚烈,实乃不世出的猛将,”
    曲珍实在没有丝毫的虚夸,他永不会忘记种朴手持长柄马刀冒着箭矢当先冲阵的壮举,种朴是个衙内,但是勇猛不输他人,
    “曲帅过誉,”
    种朴犹如平日里般沉稳拱手道。
    “拜见大帅。”
    种朴向种谔施礼道。
    种谔捻须笑看自家的儿子,眸子里涌上了点点温热,险险他就和种朴阴阳两隔,而种朴的骁勇善战早已传回,有子如此又复何求。
    “种师中、种师闵不畏艰险深入敌境,和我军里应外合,击败西贼的围剿,俘获西贼嘉宁军司监军使赤麻花藏,功不可没,”
    曲珍接着道,不可小觑种师中、种师闵的作用,不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俘获了赤麻花藏,西贼因此溃散,剩余的宋军必是全军覆没之局。
    况且,如果不是他们带来粮秣将至,大军稳如磐石,剩下的区区不足千人恐怕早已崩散。
    何况他们带来了秦延这个妖孽。
    一旁的种师中还算稳得住,种师闵的嘴已经笑的合不上了,什么时候他有过如此的风光,今日怎么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十八郎怎么忍得住不得瑟一下。
    种谔捻须长笑,此番印证了种家后继有人,种师中、种师闵有勇有谋,种家后继有人矣。
    更何况种师中、种师闵不畏凶险和种朴留守死地,可见兄弟间的看顾,种谔实不能再满意。
    “此番我等能侥幸生还,多赖秦延披坚执锐当场击伤俘获赤麻花藏,制造砲车击杀过千的西贼,让敌酋叶悖麻望山兴叹,当立首功。”
    曲珍一指最后的秦延,曲珍很清楚如果没有砲车大显神威,土山宋军必无幸理,秦延可算两次解救了他们众人。
    “拜见大帅,”
    秦延拱手道。
    他好奇的看了看这位名满大宋争议众多的种谔,种谔很是清瘦,即使身穿明光铠也和雄壮不大沾边,他的脸上是刀砍斧凿的皱纹,看上去足有六十开外,只是两只深幽的眸子闪闪发亮,望之摄人心腹。
    种谔也在打量,他三番五次听到的秦延秦三郎,曲珍说的对,如果没有秦三郎曲珍和种朴必不能生还,不过还得提前一步,如果没有秦三郎的砲车击溃了突袭粮秣营的数千西贼,粮秣被焚毁的结果就是他麾下的大军先行崩坏。
    所以从这个来说,秦延挽救了他麾下的大军并不为过,因此种谔对这个三番两次帮衬了种家的秦延相当的相当的好奇。
    今日一见,此人身材雄伟,面相沉稳,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这对一个西军子来说极为特别,按说这种沉凝气度倒像是京中哪个世家大族子弟。
    “笑谈渴饮西戎血的小子乎,”
    种谔笑声中带着铿锵之音,只能说这人果然一生硬朗,非平常人。
    “小子狂妄,大帅勿怪,”
    秦延笑嘻嘻道,哪里一丝拘谨胆怯的模样,要知道很多人看到种谔这张面瘫冷峻的脸就先怯了三分,秦延如此胆气就让种谔高看三分,果然是非常人才能做的这般非常事。
    “非也,你这首半阙词道尽我西军数十年来与西贼血战征程,从今日始大宋南北无不知我西军数十年来的为国牺牲者众,秦延你对西军帮衬良多,”
    种谔叹道,自从数十年中三大战的败北,西军一直是替罪羊,大宋内部的士子们一提起西军都极为的鄙夷,而士人是读书人,他们影响的是大宋国内的舆论,因此几十年来西军在大宋的风评从来恶劣。
    只是这些读书人谁真的到陕西沿边和西贼厮杀过,根本不晓得这里的残酷,因此对西军的评价极为偏颇。
    而这首词种谔坚信会大大的扭转对西军的恶劣印象,执笔如刀,可毁誉也可扬名,这首词几乎可以让人身临其境,仿佛出现在和西贼血拼的战阵中,嚼着西贼的血肉拼死和敌搏杀。
    “只是可惜,这首满江红只有半阙,”
    种谔惋惜诗词不全,让宣扬的效果打了折扣。
    “种帅,小子也是在战地妙手偶得半阙,余者力所不及矣,”
    秦延无奈道。
    种谔想想也是一个西军子,非是那些经年苦读诗书的学子,能有这样半阙满江红已然是意外之喜,余者强求不来了。
    “秦延上番所立战功本将已用急报呈与朝廷、皇上,再者种师闵的战功也一并呈上,相信圣旨不日颁下,”
    种谔边说边别有深意的看向秦延。
    他在急报中将秦延报为首功,种师闵余众皆为次功,因为他晓得朝廷里有些大臣对将门的忌讳,所以种家如无必要绝不会争夺首功,而秦延如此的人才,以后前程不可臆测,必有一鸣惊人的一天,现下结下良缘岂不甚好。
    “多谢种帅举荐之恩,秦延感激涕零,”
    秦延大礼拜谢。
    “多谢种帅,”
    种师中、种师闵也是施礼拜谢,在外人面前他们和其他的军将保持对种谔一致的尊称。
    种谔哈哈大笑,今日他笑的比旬月还多,可见种谔心中的畅快。
    接下来种谔终于化身慈父,好生询问了种朴的伤势,让种朴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最后众人陪同种谔登上了山丘,近距离的观看更是让种谔慨叹,曲珍、种朴等人能最终站在这里当真是老天护佑,还有就是老十八这个副将竟然带来了秦延,否则现下曲珍、种朴就是现下冻僵的尸首的一员了。
    当然了种谔不会放过山顶的砲车,几十名军卒实弹投掷石弹后,种谔不禁大加赞叹,他没想到砲车可以做的如此精巧,缩小了数倍身量,只有原先十分之一的人操纵,却可以将石弹抛出同样的距离,确是巧夺天工,而他最初知道这个砲车破敌的时候还是很有疑虑的,以为夸功过甚,毕竟西军军将军功的浮夸也是一大病症了。
    但是今日一看,种谔再无忧虑,相反他的前一道报功的折子过于保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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