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些吉贝子有过极好的用处,可作为军国利器,它可以作甲胄,”
    秦延决定改变策略,既然讲理不成,那就利诱,总有一招好使吧,其实这些世家里都是利益的权衡之道,说他们不谈钱,那是狭义的钱财,其实他们更多交换利益。
    “哦,哦,哦,”
    范纯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心道这个秦延没发现也是个不靠谱的,就像徐禧一般夸夸其谈,没几句实在的物件。
    他家里就有吉贝的被子,那物件松松垮垮,软绵绵的,能作甲胄,能挡刀枪箭矢吗,呸,忽悠谁呢。
    “秦知县,为了改种吉贝子你很用心啊,”
    范纯粹露出暧昧的笑容,接着突然,
    ‘秦知县不会在冯记有自己的股子吧,’
    范纯粹盯着秦延的变化,结果让他失望,秦延一点受惊的表情都没有。
    “知军说笑了,不过吉贝子当真能做成甲胄,不信请知军出外一观。”
    秦延道。
    范纯粹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头,种粮秣的决断不变,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个吉贝怎么做成甲胄的,好像马上就可以看到,秦延没有那么蠢继续骗他吧。
    秦延、范纯粹来到了官厅外,
    “马道,将你的甲胄除下,”
    秦延命道。
    马道立即听话的将甲胄除下。
    范纯粹听闻一惊,他好生看了看这个侍卫的甲胄,不看罢了,一看吓一跳,这就是一件厚重的大氅嘛,怎么是护甲了,
    ‘秦知县你这是虚言搪塞吧,’
    范老四很不满,这厮胆大到敢欺瞒上官了。
    ‘下官岂敢,’
    秦延淡淡一笑,这些砖木脑袋还得时常敲打啊,总是读那些四书五经,头脑已经禁锢了。
    ‘将甲胄破开,给知军一观,’
    秦延命道。
    ‘哎,’
    马道憨憨的应了。
    他抽出自己的马刀,从衣角那里割开了吉贝甲。
    然后用手一撕,只见里面黄褐色的吉贝片露了出来,接着在里面的铁片也显露出来。
    范纯粹的眼睛都直了,别说这物件真是吉贝子弄出来的,里面裹挟铁片,还真是一个护甲,不过这物件是吉贝子作的,他能成吗。
    ‘这个护甲如何能抵挡住弓弩刀剑,’
    范纯粹大摇其头,很有些他经历的战事少秦延可别骗他的意味。
    “这个护甲和普通的锁子甲防护弓弩刀枪相差无几,不信大人可以用弓弩一试就知。”
    秦延道。
    范纯粹真不信,他瞄了眼秦延,表示了自己的呵呵,那就,让亲卫试试吧,看来这个秦延也是一个不撞南墙头不回的。
    范纯粹的亲卫将一件锁子甲和一件秦延亲卫的吉贝甲放在三十余步的位置上,用一石步弓射击,一般测试甲胄都是一石步弓。
    结果箭枝刺入不足一寸,几次试射都是如此。
    而用马刀砍下去,吉贝甲和锁子甲的防护还是差不多。
    这下范纯粹惊了,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吉贝甲这般坚韧,防护力居然和铁质的锁子甲相差无几,这,这着实突破了他的认知。
    ‘这甲胄造价几何,’
    “这身吉贝甲不过十几贯的模样,”
    秦延笑道。
    “嘶,”
    范纯粹惊诧,他走到破烂开来的吉贝甲那里不顾污秽左看右看,眼珠乱转,想着什么。
    ‘大人,等闲步人甲没有个四十贯,不要想了,就是半身甲没有三十贯也是不成的,这个嘛,’
    秦延笑笑,点了点造价的巨大差异。
    “嗯嗯,”
    范纯粹还是捻须不已就是不说话。
    秦延有所悟,
    “此番能扩大吉贝耕作,制出吉贝甲,大大降低了我大宋兵甲耗费的国帑,都是知军之功啊,”
    秦延不要脸的恭维道。
    “这不好吧 ,毕竟这是你制出的物件,”
    范纯粹终于说话了,小眼睛却是瞄着秦延。
    ‘唉,这事儿当初下官和种帅提过,可惜种帅不以为然,结果是大人发现了吉贝甲的妙处,这才推广吉贝耕作,推出此物的伯乐非大人莫属了,’
    秦延极为‘真诚’道。
    范纯粹哈哈大笑,心里畅快非常。
    “嗯,可以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靠,这厮真是个老滑头,到了这个地步还从长计议,什么东西,秦延腹诽不已。
    两人重新进入官署,这下气氛终于有所松弛,可以有心情品品茶了,范纯粹的小眼睛不断眨动着,秦延看出这厮在盘算什么,这特么就是一个吃不得亏的主,这厮在后世就凭这个能钻营的劲头也会是一个豪商。
    范纯粹不知道秦延的腹诽,知道也不在意,范纯粹和他的几个哥哥不大一样,他精于算计,绝不会因为这个感到羞耻。
    ‘秦知县,此番在鄜延路推广本官只是晓得有五万亩试种吉贝布,其他的某是一概不知了。’
    范纯粹放下茶碗说了这么一句。
    秦延差点气喷了,这什么人呢,还想分润好处,还不想承担风险。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旦产量不济闹出事情来,范纯粹就认五万亩,其他的扩大的面积都是秦延自己担责,他才不会为秦延分担这个后果呢。
    当然了,如果丰收了,这厮肯定会争抢这个政绩,这是无可怀疑的。
    “一切随大人所愿,”
    秦延咬牙道。
    秦延发狠,范纯粹不是看不出来,不过他根本不在意,下官给上官背锅不是应当应分的嘛。
    “耕种的事情就到这里,嗯,秦知县,你对那些藩部的手段不要太过,如果弄出乱子来,本官可会当即惩处,虽然范家和令岳那里交好,不过本官是一向公私分明的,”
    范纯粹又敲打了一下秦延。
    秦延还能说什么,这厮就是这么一个主儿,吃不得亏,捡便宜就上。
    不过想想秦延也是庆幸,坐在他面前的是范家的老小范纯粹,而不是老大范纯仁,范纯粹有贪利的弱点,那位范纯仁却是刀枪不入的一个死脑筋,如果是这样和范纯仁交换,范纯仁怕是绝不会应允的,这样一想,付出不少代价的秦延总算是心里平衡多了。
    范纯粹又和秦延商议了一下米脂县的县学问题,这是一地主官的职守。
    得知米脂县连个县学都还没有,范纯粹叹口气,米脂是什么都没得有啊,一切都是麻烦。
    “这样,秋后米脂秋赋可以留下一些建立县学,再划出五百亩良田来作为县学的田亩,以供养学子。”
    秦延瞄着这厮,心里愤怒的小火苗怎么也压服不住,特麽的都是米脂的事儿,绥德虽然不是什么上州,不过作为一个下州也得有一个下州的模样吧,范纯粹作为一个上官也得有一个操守吧,一点都不支援下县,什么都是一推六二五,真的好吗,
    “范知军,米脂穷困,实在无能为力,就是留下的秋赋也要救济很多细民,怕是没有能力建立县学啊,”
    如果范纯粹还是一毛不拔想要政绩,只让米脂承担,秦延也不答应了,大不了不修建县学就是了,这这政绩他秦延不要了,范纯粹也别想沾光。
    ‘咳咳咳,’
    范纯粹看着秦延那个眼神也清楚,好像他把这个秦延逼得有点狠了,否则此人不会如此。
    “这样吧,秋赋之时留下五百石的粮米作为修建县之用吧,”
    “秦延多谢知军援手了,嘿嘿,”
    秦延嘿然一笑,显然秦延还是不大释怀的。
    “此乃本官的职守,秦知县休要放在心上,”
    范纯粹笑眯眯的。
    秦延翻了一个白眼,嗯,他是服了这厮的心黑皮厚了,跪了。
    “嗯,一会儿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你可以告退了。”
    范纯粹正容道。
    秦延翻了最后一个白眼,泥煤的,留饭都没有啊,什么人呢,必须双中指侍候。
    秦延出了州衙,回头真的竖起双中指,他对范纯粹这货真的太不满了,为了推广吉贝他也是签下了种种不平等条约,而范纯粹勒索了不知道多少好处。
    呸,什么名臣之后,没得辱没了范公的人品,晓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吗,早扔到九霄云外了吧。
    就是此番暂时支持了扩大吉贝种植,过后范纯粹也必然反目,实在是道不同,不过秦延只求他现在不添乱将米脂政务推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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