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頊一脸阴沉的听着,心里越发的愤怒,种谔如此,赵頊心里也是极为惊诧,对种谔是必须惩处的,这个不消说了,但是为何这几人只抓住种谔不放,徐禧呢,接连铸错的徐禧吃了大败,葬送了大批鄜延路禁军精锐,是不是有负圣恩,是不是该严惩。
    结果呢他们绝口不提徐禧,而是盯住了种谔不放,那说明什么,他们这是要继续攻击主战派,徐禧战败被追责已经不足为惧了,他们要将现在主战派一面旗帜而且刚刚统兵大胜的种谔罢黜。
    一切都是党争吗,只是因为种谔一力主战,和守旧派不和,就如此对待一个功勋宿将吗,赵頊心里已经将王珪、刘挚、苏辙等人划归另类,决不可重用,应该立即踢出京去的那一类。
    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的私利以及朋党间的利益高于他这个君王,他们甚至比徐禧还不如,徐禧虽然志大才疏,不过还敢于任事,这几人呢,呵呵,居庙堂之高勾连错节,心中实无君无父。
    “王相、王中丞、左司谏、右司谏言过其实了吧,”
    章惇面沉似水道,
    “种谔铸下大错,自当惩处,不过当时徐禧继续执掌大军,数万军卒就要倾覆之险,永乐城也将不保,种谔如此也是迫不得已,可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诸位一点不谈及他的功业,却是一味诋毁种谔此为何来,”
    “章学士此言差矣,须知种谔如此做是蔑视陛下,决不可轻纵,否则后患无穷,”
    刘挚、王岩叟立即和章惇杠上,就是咬住欺君之罪必须严惩,其他的功业休提。
    ‘蔡学士以为如何,’
    赵頊看向蔡确。
    “这个嘛,臣下以为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蔡确迟疑一下道。
    赵頊有些失望。
    ‘陛下,还须严惩种谔,’
    孙固一边建言道。
    “你等一口一个须严惩种谔,偏偏种谔为大宋立下大功,他击杀数万西贼,保住了永乐城,你等却是让朕将其下昭狱,与谋反罪论处,可曾想过让天下人如何看朕,嗯,天家就是如此无情无义吗,”
    赵頊蓦地站起双手拄案怒吼道。
    方才还喧闹不已的崇政殿立时沉寂下去。
    赵頊是一个拗皇上,不过不意味着他是一个随意发飙的暴君,正相反,遇到抵制新政的大臣,赵頊一般不在众人面前表示愤怒,而是在过后惩处就是了,或是降了官阶、罚俸,严重的去朝就野,眼不见心不烦到地方上去得了。
    但是今日赵頊少见的大发雷霆,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赵頊对他们的所为极为痛恨。
    当然了如果这几位心中没鬼的话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关键是他们心里都清楚为何抓住种谔的事情不放,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北辽也就罢了,幽云也就罢了,西贼几百万的小国都可以收取岁币,都可以派出使臣恐吓朕,你等不是朕的肱股之臣吗,不是大宋柱石吗,你等是怎的为朕分忧解难的,看到朕忍受屈辱,可曾想出法子来,嗯,”
    赵頊红着眼睛怒视众人,众人尽皆躲避赵頊的目光,开玩笑,他们心里也清楚如果真上战阵,怕是连徐禧还不如,徐禧虽然无能,最起码还有胆气。
    “哼哼,计从何来,你等掌管着大宋的政事堂,乃是大宋的中枢所在,但是可曾解决西贼,西贼和北辽边事每年吃掉大宋国帑的三四成,你等可曾有好筹划,难道只能对战胜的官员问责追责吗,”
    赵頊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崇政殿里,他蔑视的看着这几人。
    大殿里气氛压抑,鸦雀无声。
    “陛下息怒,还是坐下休息,”
    刘维简急忙劝诫,他可是清楚最近这几日赵頊的身子很是不好。
    赵頊忍了忍坐了下来,然后一拍龙案,
    “现下商议一下封赏的事情,种谔的处置先行搁置,朕不想寒了有功之臣的心,为国拼杀,封赏却是迟迟未下,”
    王珪等人相视一眼拱手应诺。
    种谔的问题搁置几人倒也没什么反对,毕竟种谔已然挂印归家,按照大宋官场的规矩,那就是无诏不会返回军中了,而他们只要极力反对发出起复的诏书就是了。
    剩下的就是鄜延路其他人的封赏了。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沈括,沈括如今是三品的龙图阁学士,差遣是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可说是大宋几十位重臣之一了。
    此番大战沈括在供应粮秣兵甲,守护鄜延路安危立有功勋,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虽然王珪和蔡确都看不上沈括这个随风倒,不过该有的赏赐还是有的。
    不过赵頊提出的资政殿学士立即遭到了王珪和蔡确的反对,怎么说沈括连参政知事都未曾担任过,资政殿学士太过了。
    最后沈括的散官从银青光禄大夫升为金紫光禄大夫,荫一子为县尉。
    赵頊没有太过坚持,让了一步,确实,沈括已经是三品,上升幅度真的不大了,每一阶都很艰难。
    再就是沈括毕竟在后方而不是永乐城职守,封赏不可太过。
    种谔由于搁置,下面就是曲珍,曲珍可是统领军卒守护了水城,也就是说永乐城最凶险的一战就是在水城展开的。
    城内军卒只有万余,大半还是厢军,面对的是十倍于己的西贼,能先后击退西贼三次猛攻,曲珍的功勋怎么可能小了。
    曲珍的官阶从东副上阁门使直接升为东上阁门使,官阶直上十级,正式成为统军大将中的一员,遥郡为益州刺史,曲珍终于迈入了大宋将帅一列,赏赐不可谓不重。
    没法,本来曲珍此番功劳不小,再就是,种谔因罪待勘,所以为此番大胜树立封赏标杆的人物就只能是曲珍了。
    当然最后还少不了荫一子为承信郎,正式纳入官身,元丰改制后蒙荫严控之下,能荫一子可见恩厚。
    而同在水城的高永亨打退了撞令郎的数次攻击,官阶也从西京左藏库使升为左藏库使,一跃数级,差遣也升为鄜延路第第二将,顶替了阵亡的李浦位置。
    在水城南城击退了撞令郎的种朴从武略郎升为皇城副使,差遣也升为鄜延路都监,鄜延路第七将。
    按说种谔是鄜延路副总管,种朴如果到了都监这个位置必须避嫌,出外路任职了,不过谁都清楚种谔是不可能保有鄜延路都副总管的职位了,因此种朴得以继续留任鄜延路,也因此迈入鄜延路大将的行列。
    其他留守水城的藩将都监马忠,虽然战绩不显,不过毕竟独守东城,因此官阶升了两级为武略郎,差遣仍为鄜延路都监、藩骑厢指挥使。
    种师中的官阶升为左库藏副使,跃升三级,差遣仍然为机宜文字。
    种师闵则是从东头供奉官升为供备库副使,差遣从保捷军厢都虞候升为广锐军厢都指挥使,也是大幅飙升,成为一厢的主官。
    而在本城的众将没这么好运了,谁都清楚他们就是一个旁观者,何况还有出城大战后的大败,没有降职降阶就是皇恩浩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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