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嘴唇哆嗦了两下,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她倒好,临头了被儿媳骑在身上,胡乱踢了两脚,烦躁道,“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哪有她这样当人媳妇的?”
    看她还敢回嘴,裴老头又气又无奈,原本心里还想着起屋子,被宋氏一闹,什么心思都没了,心烦意乱道,“睡了,明日还得早起呢。”闭上眼,心里一阵后悔,当初不该由着裴征娶沈芸诺回家,瞧瞧家里乱的。
    不说裴老头和宋氏,沈芸诺一夜无梦,天蒙蒙亮就起床收拾了,今日赶集,镇上的人多,去山里将木耳摘来卖了,替小洛穿好衣衫,打开门,宋氏站在院子里,姿势僵硬,裴老头搬了小凳子坐在台阶上,卷着烟,她懒得看宋氏嘴脸,低头交代了小洛两句,提着篮子出门了,弄得宋氏憋了一晚上的话没说出口,看沈芸诺出了院子,才回味过来,“你娘去哪儿?”
    小洛绷着脸,不情愿地回道,“去山里。”
    宋氏哦了声,身子一松回了上房,“老头子,你也瞧见了,我天不亮就在院子站着想和她说两句话,她倒好,一声不吭,我是欠她钱了还是欠她粮食了?”
    裴老头将刚才情形看在眼里,卷烟的手一顿,“算了,你拿两个鸡蛋煮了,小洛和他娘一人一个。”说完,看宋氏瘪嘴,裴老头冷下脸来,“蛋是小洛他娘买的,你留着做什么?”
    刘花儿在屋里听着这话,李家拉开房门,满脸堆着笑,“娘,煮鸡蛋呢,小栓昨晚嚷着要吃呢。”
    宋氏呸了一口,“好吃懒做的,活不做还想吃鸡蛋,一边去。”沈芸诺买的十二个鸡蛋还剩六个,家里五个孩子,加上沈芸诺,六个鸡蛋一下就没了,宋氏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答应。
    韩梅也出来了,将刘花儿和宋氏的话听在耳里,不动声色道,“爹,趁着还没做饭,我搓会儿玉米粒子先。”
    裴老头一怔,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了对比,宋氏愈发对刘花儿没好脸色,转向自己大孙子,朝小木挥手,“小木,来,奶给你煮鸡蛋吃。”
    刘花儿不乐意,张嘴欲再说两句,裴老头望了过来,眼神冷冷的,她舌头一打结,悻悻道,“我和大嫂一起。”
    沈芸诺记着路,不一会儿就将木头上的木耳摘干净了,赶集的人多,遇着村里的妇人她笑着颔首,见她篮子里装着新鲜的木耳,有探究的,有羡慕的,也有无所谓的,不管如何,沈芸诺笑笑就过了,到镇上时辰还早着,提着篮子,她没有去卖菜的东市,而转去了另一条街,比起外边的喧闹,这一片安安静静的,好似还笼罩在清晨的宁静中。
    走向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沈芸诺心里微微紧张,低头抖了抖双腿,又拍了拍胸前的衣衫,踟蹰良久才伸手,敲响了大门。
    “来了。”很快,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打开门探出个头来,困惑地上下打量沈芸诺,“你找谁?”
    沈芸诺扬起一个笑,抬了抬手里的篮子,“听说贵宅主子喜欢新鲜蔬菜,今早刚摘了木耳就送过来了……”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小娘子走错路了。”啪的声关上大门,嘴里忍不住嘀咕,“哪儿来的卖菜的,不打听就随便敲门,家里新鲜的蔬菜吃都吃不完,哪需要买?”
    望着关上的门,沈芸诺气馁的垂下头去,许久才缓过劲儿来,这一片区住的都是镇上的有钱人,她特意寻的侧门,想着买菜的丫鬟婆子从这边出来,不想吃了闭门羹,怔忡片刻,良久才抬脚离开,沿着街道走了百米才重新见着门,这一次,她不急着上前敲门,而是沿着街道继续走,她急着卖木耳,倒是忘记了,镇上的有钱人大多购置了田地,宅子里又怎会缺蔬菜?
    只能,问问刚搬过来的人家了。
    想清楚了,她细细留意着各扇大门,终于,在一处过膝的石狮子前停了下来,朱色的大门漆刚干,门边贴着乔迁的对联,深吸一口,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穿着,确认没差错了,再一次踏上台阶,开门的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暗红色的长裙,头上带着朵绢花,唇上涂了淡淡的唇红,狭长的眼犀利地审视着沈芸诺,“你找谁?”
    沈芸诺微微一笑,“我来问问,听说贵宅主子们对吃食格外在意,刚摘的木耳要不要,您看看,新鲜着呢。”
    妇人的目光移至她提着的篮子,犹豫了会儿,“等等,我问问去。”语毕,啪的声关上了门,沈芸诺这才松了口气,她料想得没错,刚搬来的人家又在这处买了宅子,生活刚周转过来。
    等了许久,门再次打开,依然是那位妇人,身侧跟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沈芸诺得体地笑了笑,对方伸手从她的篮子拿出一片木耳,木耳上沾着水,沈芸诺不说是她偷偷摘了一株野菜,蘸水撒上去的,只道“今早去山里摘的,还有露珠呢。”
    女子收回视线,神色倨傲,“怎么卖?”
    沈芸诺不在意,笑着道,“三文钱一斤。”她不知晓一篮子有多少斤,掂了掂,只能凭着经验估计。
    妇人站在一侧,讨好地提醒,“这几日忙着收拾,还没来得及买秤,不若先看着给?”
    女子抬眸斜了她一眼,想了想,抿唇道,“八文钱,不能多了。”
    沈芸诺篮子里的木耳绝不止两斤半,想着卖对方一个好,爽快地点头,“行,不瞒你说,我家里新鲜的蔬菜还多着,您若想买点什么,可以和我说声,我摘了新鲜的送到门口来。”
    东市那边菜多,看得人眼花缭乱,一上午没生意的也有,占了位子就要交一文钱摊位费,卖出去了好说,卖不出去,白白损了一文钱,得不偿失。
    听了这话,女子重新看向沈芸诺,语气和缓不少,“不知小嫂子家里还有什么?”
    “夏季的菜都有,不过我看贵宅富贵,一般的也看不上,前两日在山里寻着不少蘑菇,香菇,您可喜欢?”镇上有蘑菇卖,价格贵,一般的人家买不起,庄户人家去山里,寻的蘑菇也少,一朵两朵,卖不起价。
    女子眼神一亮,“我叫玉翠,唤我名字就成,不知小嫂子怎么称呼?”
    “夫家姓裴,叫我裴娘子便是了。”沈芸诺心里不喜这个称呼,却也明白是规矩,听着她的话就知道,真的被自己撞到发财的路子了,脸上笑意不减,看在人眼里不会觉得谄媚,也不会叫人心生厌恶。
    玉翠点了点头,“不知裴娘子有多少蘑菇香菇?宅子里主子多,裴娘子有多少,我都是能买下的。”
    沈芸诺暗暗算了算,昨日没摘的蘑菇菌子怕是不新鲜了,自然不能卖给她,得重新去山里找,“多少我也没个准,不若这样好了,今日我回家天儿也不早了,明日我一早上山,摘了就送过来,如何?”
    玉翠颔首,“行,若还有其他新鲜的蔬菜肉也成。”刚搬来清水镇,什么都要买,夫人抱怨过好几次饭桌上的菜不好了,她也没法子,逢五的集市,买多了搁着坏了,去铺子买又不新鲜,沈芸诺若是能每日送些蔬菜肉,价格高点不打紧,新鲜就好。
    既然将来还要打交道,玉翠给钱的时候就多给了两文,又问了沈芸诺家住何处,沈芸诺明白她的忌惮,木耳吃出了毛病要找她,大大方方给了地址,又提醒道,“刚摘的木耳不能吃,晒干了泡水才成,木耳新鲜,我也是担忧您忘了。”
    “我心里有数。”玉翠买并非为了马上吃,而是向府里主子知会一声,做出来主子也有个好印象。
    见玉翠明白,沈芸诺笑着告辞,兜着十文钱,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想着小洛在家吃不好,沈芸诺给他买了一个包子,照她来看,卖包子不如自己做,可宋氏闹的那一出,已经将她对裴家的人情浇灭了,她照顾好小洛就够了。
    路上,遇着和她一起进镇的人,拐着弯询问木耳是不是卖出去了,沈芸诺神情淡淡的,对方见她不肯多说,又问她木耳怎么来的,这点,沈芸诺直言不讳,“去山里找的。”
    对方神情一噎,淡了下来,“哦。”
    山里有木耳他们是清楚的,自己也摘着过,不过不如沈芸诺摘得多,想着她怕是去深山了,不再多问。
    进村子,远远的就听着裴家院子传来哭闹,沈芸诺提着篮子,走得飞快。
    ☆、第013章 以暴制暴
    阳光透过树影,在沈芸诺脸上投下点点斑驳,衬得小脸触目惊心,她细细辨认,哭声不是小洛的,稳妥起见,她小跑起来。
    院子里,小栓哭声震天,小洛被刘花儿压制着,裤子褪到膝盖处,红色的肌肤红通通一片,他双手环在胸前,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看刘花儿巴掌又要落下,沈芸诺跑上前,顺手将手里的篮子砸到刘花儿头上,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狠绝,“二嫂,别欺人太甚。”拉过小洛,心疼地替他拉上裤子,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栓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正愣愣地望着她,沈芸诺不由自主地拉起小栓,学着刘花儿,脱了小栓裤子就是一巴掌。
    力道大,红色指印清晰可见,小栓哭得更大声了,全身挣扎起来。
    刘花儿眼睁睁看自己儿子挨了一巴掌,尖叫一声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嚷了起来,“好啊,你敢打我家小栓,我不要活了……”
    沈芸诺嘴角噙着嘲讽的笑,红唇微启,不带一丝人情味,“二嫂知道心疼了?我看你打小洛的时候可没留情,那边有颗树,当日我没死成,二嫂可要力气大些。”
    循着沈芸诺视线望过去,枝叶繁茂的黄果兰枝干晃了晃,刘花儿脸色一白,一时忘记了反应,呆呆地坐着,失了神。
    “老三媳妇,干什么呢,刚回家就闹得不安生。”见时机差不多了,宋氏望了过来,两个儿媳妇都不得她心,因此刘花儿打小洛她没拦着,看刘花儿落了下乘,帮腔道“还不赶紧搓玉米,一早上不见人影,瞧瞧别家,谁像你这样子的?”
    打了小栓一巴掌,情绪宣泄出来,沈芸诺面色已恢复了正常,松开小栓,蹲下身,细细替小洛检查着身子,没理会宋氏。
    “娘,不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密密麻麻的裂纹裹着,沈芸诺鼻子发酸,“谁给你的?”
    “爷让奶煮的,我们一人一个。”小栓哥偷偷去灶房找鸡蛋,幸好他反应快,先将鸡蛋藏了起来。
    塞进沈芸诺手里,殷切道,“娘,您吃。”
    沈芸诺喉咙滚动了两下,眼眶发热,缓缓摇了摇头,“娘吃过了,你自己留着。”抬眸,平静无澜的眸子一一扫过院子里的人,冷笑道,“爹娘就看着二嫂打小洛?”
    宋氏张了张嘴,不自在地别开了脸,狐假虎威道,“你说什么?他二嫂是长辈,打他还有错了,一早上去哪儿了?不干活,回来就胡乱指责人,信不信老三回来我叫他休了你。”自认为揪着沈芸诺错处,宋氏可不会低头,刘花儿早上有句话说对了,裴家她是长辈,还怕一个晚辈不成?沈聪回来她也有话说,大不了让里正出面,休了这个儿媳妇。
    小洛紧张地抓着沈芸诺衣角,有的话听多了,他隐隐明白什么意思了,“娘,小洛不疼。”
    沈芸诺嗯了声,看宋氏像只斗胜的公鸡,高昂着头等人称赞,她淡漠笑道,“娘最好一直这么想。”
    宋氏笑意一僵,欲还嘴两句,被裴老头呵斥住了,“天儿好,还不抓紧将玉米搓出来?”也不知话对宋氏说的还是沈芸诺说的,前者摸了摸鼻子,继续搓手里的玉米,后者则事不关己地牵着小洛出了门。
    小栓没吃着鸡蛋,还平白无故挨了打,一屁股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刘花儿心烦意乱,抓过他又打了两下,边打边哭,“哭哭哭,就知道哭,不吃鸡蛋会死人啊,谁让你娘没本事,没存点私房钱给你买鸡蛋……”
    走出去老远了,还能听着刘花儿撕心裂肺的假哭,小洛仰头,“娘,我们去哪儿?”
    沈芸诺弯腰抱起他,昨日走的路多,小洛脚底起了泡,若非晚上给他洗澡见着了,他怕不会吭声,“娘带你去上水村看大夫。”她琢磨着去山里摘蘑菇,手里没有篮子,堂而皇之摘了蘑菇进村太打眼,想了想,还是明天再说。
    “我不去,药苦。”四婶上次生病了,远远的闻着他都害怕。
    沈芸诺微微一笑,“不怕,不吃药。”小洛脚上的水泡擦药了才好得快,再者,屁股上的红印子也要让大夫看看。
    上水村比兴水村富裕,一路走来遇着好几户青砖大瓦房,大夫姓韩,是韩梅的一位堂叔,说了缘由,韩大夫给了盒涂抹的药膏,给钱的时候,沈芸诺心思一转,“我没带钱,可以赊账不?”
    她也是见旁边账册上写着谁家欠多少银子留意到可以赊账的,大多是几个铜板,第一次做这种事,一脸赧然。
    韩大夫看了她两眼,“哪家的?”
    “兴水村裴家,裴元平家。”裴老头在,家里都他说了算,抱他的名字该是没错的。
    韩大夫脸上有了笑意,“是梅姐儿弟妹吧,家里怎么样?”
    沈芸诺礼貌回道,“一切都好着,这两日忙着搓玉米粒子呢。”心里明白,赊账成功了,又问韩大夫要了一副治风寒的草药,兴水村来这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真遇着生病,一来一回总要花些时辰。
    算下来,共花了十一文,沈芸诺微微吃惊,难怪韩家有钱,草药是自己去山里寻的,没有成本,一个月看几个病人,一个病人吃几副药,收入都不少了,告辞后,抱着小洛若有所思,山里田野上有草药,看韩家院子晒着的那些就明白,像裴勇他们在镇上干活,一天八文,不管饭,还是农忙的时候,农闲,一天六文,没有门路,活儿还不好找,村子里汉子多是在周围村子帮忙,去镇上帮工的少,离得远,工钱也就管饱的样子,若是遇着村子里大方点的地主,比在镇上干活挣得还要多。
    追根究底,太穷了,农家有个温饱就谢天谢地了。
    经过一片林子,沈芸诺想着兜里的包子,放下背上的小洛,“小洛,吃点包子我们再回去。”依着宋氏性子,中午不会给他们留饭,好在她买了包子。
    坐在石头上,小洛慢慢地将包子分成两半,将多的一半递给沈芸。
    “你吃吧,娘吃鸡蛋。”鸡蛋被揉得不成样子,剥开蛋壳,一些蛋清都碎了,想起今日的事情,她教小洛,“以后谁打你,转身就跑,跑不过就拳打脚踢,不能像今日乖乖的一动不动明白么?”
    小洛人老实,刘花儿打他不哭不闹,不是助长了刘花儿打人的性子是什么?今日她打了小栓,以后刘花儿再打人的时候就得想想后果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环境不会同情弱者,除了自己护着自己不被人欺负,没有其他途径。
    小洛眼神一黯,不说话,二婶让奶奶休了娘,休了娘,他就没有娘了,他不怕疼,只要娘在。
    沈芸诺又道,“别人欺负你也是看你好欺负,你看二婶她不敢打你大堂兄,为什么?知道她打不过,小洛要变厉害,厉害了,将来不仅没人敢欺负你,也没人敢欺负娘。”
    “像三舅舅那样吗?”小洛眼神忽地亮了起来,喃喃道,“没人敢欺负三舅舅。”
    沈聪和裴征去年春离开的村子,那会,小洛也不到一岁,他从哪儿听来沈聪的厉害的?不过,在他希冀的目光中,沈芸诺笑着点了点头,“对,像三舅舅那般厉害。”
    小洛重重地咬了一口左边手里的包子,“三舅舅厉害,奶和二婶都怕他,我也要厉害。”
    噗嗤一声,沈芸诺笑了,“好,小洛也会那般厉害的。”
    他不知晓沈聪经历了多少事才会成为人人心中忌惮的人,她一辈子也不想小洛成为那样的人,于她,无非是沉重的伤痛罢了。
    左右回去不干活,沈芸诺走得慢,路上遇着野果子会摘来给小洛尝尝,母子两走走停停,到裴家晌午都过了。
    如她所料,宋氏果然没留饭,灶房里锅碗瓢盆干干净净,沈芸诺收拾了昨晚的衣衫,端着木盆去了小河边,宋氏搓了一上午玉米手又疼又麻,望着沈芸诺背影,和裴老头嘀咕,“老头子,你说老三媳妇是不是带着小洛吃好吃的去了?这么久了才回来也不喊肚子饿,说不过去啊。”
    晒过的玉米,一搓一排玉米粒就掉了,裴老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头也不抬道,“你问我我问谁,没事别去惹她,估摸着秀秀该回来了,你寻媒人四处问问可有合适的人家。”
    说起自己小女儿,宋氏脸上有了笑,“不着急,娟儿说不定替秀秀在刘山村找了一门亲事呢?”裴娟嫁得远,宋氏起初是看上刘家给的聘礼多,等裴娟嫁过去了才知道聘礼是借的钱,刘家欠了一大笔债,裴娟没少埋怨她,好在这几年,女婿争气,欠的债还了不说,还起了新屋子,日子过得比裴家好多了,她想让裴娟在刘山村给裴秀找门亲事,姐妹两离得近遇着事情有个商量,再者,聘礼丰厚,家里儿子都成亲了,聘礼可不就是她的?
    理清楚了,她对裴秀的亲事倒是不急了。
    ☆、第014章 冒雨进山
    河边洗衣服的妇人闲不住嘴,拉着她扯了不少事儿,无意间说起裴家大房起青砖大瓦房的事,欲言又止,沈芸诺一问,才知晓宋氏和两个妯娌关系不好,除了红白喜事,甚少来往,从妇人口中得知,宋氏泼辣脸皮厚,得罪了大房二房,三家的情分也淡了,裴家老太太跟着大房住,说起宋氏直摇头。
    大半个时辰,村里人情世故了解了大概,东家长西家短,村里没有秘密。
    日头渐渐往西,乌云飘了过来,大风起,夹着阵阵热气,瞬间,整个山头被乌云笼罩,视野暗了下来,慢条斯理捶衣服的妇人们慌张起来,“怕要下雨了,玉米棒子还在院子里晒着,得赶紧回了。”语毕,随意将衣衫扔进水里,抓着两只袖子,上下晃动,激起一层层浪花,紧接着拧干扔进木桶,速度快得令人砸舌,沈芸诺愣神间,河边的妇人已收拾好盆子准备回了。
    沈芸诺早就洗完了,不过想多打听点事才蹲着没动,见大家都回了,她端着木盆,牵着小洛往村里走,未到村子,天边一阵滚雷,从东到西,震得人耳膜发馈,小洛缩着前脖子跟在沈芸诺一侧,妇人们朝地里还在干活的人喊了起来,“快回家收玉米棒子,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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