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冯敬泉也不敢说什么了,就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冯德泉以前跟在还是燕王的德顺帝身旁,是素日最知道德顺帝的心思的,这一次家宴为了见谁,他也是心知肚明。
    德顺帝挑眉,问一旁的冯敬泉:
    “你觉得萧将军如何?”
    冯敬泉一听,哪里敢说其他,只随口道:“不过是一个武将罢了。”
    德顺帝却眯起细长的眸子,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为了那女人的事儿,其实我倒是很赏识他。”
    甚至,他有点隐隐的嫉妒,为什么懦弱本份的齐王有这么一位生死挚交,能为了他单枪匹马出入于千军万马之中,也能为了他要挟利诱他这个当朝天子。
    假如萧正峰能够服膺于自己,那自己倒是能少操许多心!
    齐王和萧正峰走出德顺帝临时下榻的府邸后,两个人相视一眼。
    其实为了避嫌,自从那日沙场对垒后,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单独说话。
    “李夫人的事,殿下放心,我一直在设法寻找。”萧正峰安慰齐王道。
    齐王点了点头,诚恳地道:
    “正峰,这一次的事,多亏了你。”
    具体怎么回事齐王没说,不过心里彼此都是明白的,这一次如果没有萧正峰,后果不堪设想。
    萧正峰挑眉,不经意地笑了:
    “你我生死挚交,这点算什么呢。”
    齐王最近有点意兴阑珊,此时的他竟然和里面的德顺帝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样一个问题。
    假如萧正峰的挚友是德顺帝,今日今时的自己,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齐王轻叹一声:“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便是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
    萧正峰嗤笑,不在意地抬起手来,拍了拍齐王的肩膀:
    “你我当年也曾兄弟相称,既是兄弟,当两刃插刀,你如今说这个,却是见外了。”
    齐王听了这话,自然是感动不已。
    当下二人并行骑马,都没说话,这里春日的风有时候也大,就那么吹着两个人的头发。
    齐王望着这萧瑟的人群,忽而低声道:“正峰,若是他日我刘栔湛有发达时,定不忘今日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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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正峰回到家里,却见阿烟正在那里喂奶呢,白生生的一片风光,看得他心动,只是如今却被家里的小娃儿拱着脑袋往里面钻。
    他苦笑,想着我也想往里面钻,可是你娘却只让你钻,不让我钻。
    阿烟这边自然是看出他的心思,干净利索地把帐子给放下来了,钻进去哄着糯糯睡好了,又侧躺在那里拍了一会儿下了床。
    下来后,睨了他一眼,问道:“今年多大了啊你?”
    萧正峰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提起这个,忙道:“二十有七了。”
    说起这个来不免感叹:“再过三年,我总算是而立之年了,不曾想竟然有了糯糯这么一个血脉。”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孩子呢。
    后来娶了阿烟,实在是喜欢,便想着若是她能为自己生一个,那该多好。
    谁知道阿烟却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息:
    “对,都二十七岁的人了,看你刚才那样儿!”
    看刚才他那傻馋样,竟仿佛恨不得自己钻过来!
    萧正峰没想到自己家夫人竟在这里的话上等着自己呢,不免一愣,也是无奈,兀自笑了。
    “对了,今日去见皇上,皇上说要在他的府邸里举办一个家宴呢,到时候你也得过去了。”
    萧正峰这话一出,阿烟便蹙眉了:“要我过去做什么?”
    如果可以,她是不想见到那人的。
    萧正峰眸中深沉,可是却淡笑道:“君心难测,我哪里知道!”
    阿烟别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晚上的时候,阿烟哄好了糯糯睡觉,萧正峰搂着她,夫妻二人都有些睡不着,便随意说着话。
    阿烟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你给我说实话,那天的情景,你可是为了齐王把皇上得罪透了,你就不怕以后他给咱穿小鞋吗?”
    萧正峰半眯着眸子:
    “你以为我不那么做,他就不会给咱穿小鞋?”
    阿烟听着,轻叹了口气。
    以后如果齐王真能把德顺帝弄倒的话,萧正峰位高权重,齐王心里难道没半点忌讳?她对那个齐王并不了解,实在是不懂的。
    萧正峰听到女人的叹息声,翻了个身,将她整个人半压在身下,忍住胸臆间的澎湃,只去亲她的颈子,亲得两个人都大呼着气儿。
    半响后,在那是略显湿腻的甜蜜中,萧正峰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耳语,低低地道:
    “知道你担心什么呢,其实我选齐王,一则是我和他是至交好友,二则也是看中了这人至情至性的性子。”
    齐王因为昔年永和帝的不喜,这些年一直循规蹈矩本份老实,为人也较为重感情,平时行军打仗也有些本事,可是关键时候却往往有妇人之仁。昔年为了莫四娘而为永和帝不喜,后来又因为莫四娘而一时中了李明悦的诡计,要了人家的身子而不得不娶进门,再然后被双鱼所救,就此纳了双鱼一个农家女,最后更是在沙场之上,为了自己的舅父而险些把自己葬送了。
    永和帝那么多皇子,也唯有齐王是最能容得下自己的。
    这些话,萧正峰自然对谁都不能讲,甚至包括他那位异常敬重的岳丈大人,也只有被窝里低声给自己的女人透个气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糯糯还没大名!!求起名!萧天宝??
    ☆、第219章
    第二日阿烟和萧正峰一早起来,稍作收拾后,把糯糯托付给了青枫和郝嬷嬷,自己便随着萧正峰前去赶赴这德顺帝的家宴。
    她也知道这是一个鸿门宴,德顺帝特意大费周章让锦江城为数不多的臣子将领都过来参加这个家宴,到底是抱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萧正峰不说破罢了,免得她难堪。
    是以她今日穿得极为素净,只在鬓边戴了一只样式简单的金钗,身上的衣服也是简朴随意。
    到了德顺帝临时下榻的府邸时,却见自己和萧正峰倒是出门晚了的,该来的都来了。
    齐王被赐了座,正在那里陪着德顺帝喝茶,旁边伺候着的是双鱼。双鱼一个农家女,乍来这种场合显然是极为局促的,僵硬地站在齐王背后,连嘴唇都在哆嗦。
    原本所见不过是村里的牛二王三的,如今一下子到了天子跟前,谁能不怕呢。
    孟聆凤和成洑溪也来了,成洑溪一介白身,笑呵呵地跟再孟聆凤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身旁,颇一副夫以妻贵的样子。孟聆凤的身旁坐的是冯如师,孤家寡人地坐在那里,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此时也拘谨不自在起来。
    阿烟随着萧正峰过来后,满场的目光都过来了。其他人也就罢了,德顺帝的细眸却是轻轻地扫过来,状若无意,却又如羽毛一般似有若无,轻轻飘过。
    阿烟对此置若罔闻,只越发跟随在萧正峰身旁,行了参拜大礼。
    萧正峰的位置就在齐王的对面,德顺帝的下首,当下夫妻二人入了座。
    此时跟随在德顺帝身旁的是陈妃,这位陈妃昔日也是书院的学生,和阿烟认识的。她虽然心里明镜似的,却不说破,当下亲切地笑着问候起阿烟来,诸如边关风情,诸如这里的民生吃食等等。
    陈妃性情温和,说起话来也颇好听,她和阿烟这么一打络,倒是把原本冷清尴尬的宴场气氛活跃起来。
    德顺帝含笑望了眼和陈妃说话的阿烟,却是转首温和地对陈妃道:
    “朕记得后院里有湖,风景虽比不得燕京城里,可在锦江这块地儿也是少见了。现如今春暖花开的,外面也不冷,用过膳后,你陪着几位家眷过去走动走动吧?”
    陈妃自然是笑着说是。
    宴席上君臣数人开始饮酒,德顺帝笑道:“因今日有家眷,近日特意备的甜酒,诸位都饮一杯吧。”
    一旁的太监便上去为在场众人都斟了酒,阿烟面前的青釉酒杯也被斟得慢慢的。她笑看着那酒,抬眼望了眼一旁的男人。
    早先为了她喝酒,这男人可是打过她的。
    如今这是御赐的甜酒,她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萧正峰垂眸,扫过那玉白纤细的手指,手指上粉润的指甲泛着晶莹的光泽,而就在手指旁,一杯斟满的美酒清莹醉人,散发着醉人的酒香。
    萧正峰一笑,抬头看时,却见德顺帝的细眸正在打量着这边。
    当下他抱拳,朗声道:
    “皇上恕罪,贱内不会饮酒,这一杯我就代她饮了。”
    德顺帝听了,细眸挑起,眼角桃花波光潋滟:
    “是么,区区一杯甜酒,醉不倒人的。萧将军宠妻至此,难道一杯酒都不舍的让她喝吗?”
    阿烟垂首,恭敬地回道:
    “皇上,臣妇确实不能饮酒,且臣妇如今还有孩儿刚出满月,更是不方便饮酒。”
    德顺帝闻言,轻笑一声,打量着这夫妻二人,却是问道:
    “怎么,难道堂堂萧将军的夫人,身边连个乳母都没有?”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顿时都尴尬得不行了,别说他身边那位玲珑剔透的陈妃,就是一旁的齐王啊双鱼啊,甚至一向大而化之的孟聆凤,都不免低头轻咳一声。
    大家也都听说过这位天子当年还是燕王的时候,跑到人家洞房门口去抢人。这种尴尬事儿,大家都装作没发生过,彼此不提,就当忘记得了。
    可是如今呢,你这堂堂天子,当着人家臣子的面,问人家夫人生了娃后请没请乳母,这算什么事!
    不过德顺帝此人显然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就这么紧盯着阿烟,一副问不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萧正峰身形微动,半挡住德顺帝的目光,冷眉淡道:
    “之前请过乳母,因战乱失散,还不及请,这几日正寻着。臣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到底是臣的家事,皇上国事繁忙,不敢让皇上记挂。”
    他这话说得不亢不卑,反正意思是我家里的事儿,你这个当皇上的就别操心了。
    德顺帝吃了一个软钉子,细眸微微眯起,当了这么点时间皇帝,也有一股威仪了,一时大家都觉得气氛凝重。
    此时还倒是一旁的那位陈妃,忙干笑声,陪笑道:
    “皇上,臣妾忽然想起,昨日还说过的,齐王的表妹如今被皇上封了郡主的,怎么不见那位郡主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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