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一日为了追查抢劫村子的凶手而进了西越人的地盘时,在晨曦中所看到的那一幕。
    其实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和西越族人接触过,是以并不知道他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一直到那一天,当他看到晨曦中忙碌的西越妇女时,他才陡然明白。
    在四岁前,自己和父亲母亲过得就是那样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自己其实是生活在西越和大昭的边境的吧?
    萧正峰搂着怀里的女人,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馨香的发,低声道:
    “还记得我当初教给你的九禽舞吗?其实那个我娘教给我的。”
    要不然他一个男人家,哪里会这女人才会练的玩意儿呢!
    阿烟听得一个诧异:“啊?”
    竟然是她素未谋面的婆婆传下来的啊,阿烟想起曾经萧正峰对自己的严厉,倒是有些歉疚。早知道当初越发认真地去学了,不然岂不是愧对婆婆。
    萧正峰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是。当时我娘说了,等我以后娶了媳妇,就把这个教给她。”
    阿烟闷头笑了下:“你早说的话,我当时就好好练!”
    萧正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哪里是那块料子!好好的九禽舞,一般人根本没机会学的,你却根本练不出个样子来。”
    笑完后,萧正峰想起那位许三娘,淡淡地道:
    “刚说过的,打小儿我就记事早,所以现在隐约记得,这位许三娘我小时候见过的,当时来找过我娘,我在帐篷里看到了。她应该没见过我,但是见到我爹,我和我爹长得像。”
    阿烟听着,陡然明白过来:
    “那一日因为碰到了知军大人家的姑娘,躲闪的时候无意中了你教给我的一个姿势躲开了,当时她还问起来这是谁教给我的,我没防备,就给她说了。想来是因为这个,她才特意地想看看你。”
    萧正峰点头,沙哑地道:
    “是的,她见到我,看我和我爹长得像,自然就明白了。”
    此时阿烟想起这事儿来,倒是有些担忧:
    “她到底是谁,会不会对你有妨碍?”
    萧正峰轻笑,安抚地揽着阿烟的肩头: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寡居在锦江城的西越女人而已,以前是我母亲身边的侍女,哪个能让她成为隐患。”
    他没有说的是,哪天见到后,他就亲自去见了这女人,给了她一笔银子。这个女人当时也承诺,永远不会开口说出往日的事。
    一时说着,他挑眉看身边的女人:“阿烟,你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阿烟软软地笑:“我能是怎么个想法?”
    萧正峰见她故意不说,便低头用牙齿蹭过她的耳朵,满意地看着这女人身子软绵绵地颤,他低笑出声,温柔而沙哑地在她耳边问道:
    “心里可曾嫌弃我?”
    阿烟听到这个,黑亮湿润的眸子抬头凝着他:“若我说嫌弃过呢?”
    萧正峰被那黑眸看得心里一拧,抿唇盯着她,原本搂着她的手收紧,霸道而固执地道:
    “那我也没法放开你。”
    如果说一开始就不曾拥有,那也就罢了,可以忍。可是这么两年多的功夫,这女人已经刻到他的骨子里流淌到他的血液里,他其实已经不能去想失去了她的滋味。
    这几年心里未必没有忐忑的,所以一直避而不提。
    即使她要走,他也绝不会让她离开的。
    阿烟捕捉到他深沉的黑眸底处那一丝不确定,便扑哧笑出了声,抬手拧了拧他的手,低声责道:
    “看你这熊样,好像我明日就要给你戴绿帽子走人了!”
    萧正峰看她这样,才放心,当下抱着她紧紧抵靠在自己胸膛上,低声道:
    “当时娶你的时候,其实颇思量过的,我这么一个武将,出外征战,娶了你就是让你守活寡,如果带着你出来又让你受罪。这也就罢了,还有我的身世,也没敢告诉你,算是欺蒙了你,就这么把你娶进门。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了,恨我怨我,也没什么话说。”
    阿烟轻笑出声:“你这傻瓜,什么欺蒙不欺蒙的,谁心里不藏着个事儿呢。我也有,说不得的事儿,不好告诉你,可是你也没生我的气,反而一直包容着我呢。”
    萧正峰凝视着怀里的女人,深沉的目光漾出的温柔犹如春日的湖水一般,让人沉醉。其实他是一个非常严厉冷酷的面目,往日里在军中,但凡沉下脸来,哪个不吓得低头不敢言语呢,这是生来的一种威严。
    但是在他的女人面前,便是不笑,那眸中的柔情都能让坚冰融化。
    他低头亲了亲阿烟的睫毛,柔声道:
    “不想说就别说,如今咱们孩子都有了,再计较那些也没意思,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
    提起糯糯,阿烟倒是想起齐王的话来:
    “我看齐王当时的意思,还试探着问起,说是李明悦生得那个庶子,可惜是个庶子,不然和糯糯倒是相配。”
    这话一出,萧正峰马上沉下脸,摇头道:“当然不行!”
    阿烟心里也是不喜欢的,不过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坚定地否决了。
    萧正峰解释道:“我的宝贝女儿,当然不能嫁给一个庶子,便是长子又如何,还是一个庶子!”
    其实他本身对于嫡庶之分并不那么严格的,只是到了自己女儿的时候,这标准就分外的严厉起来了。别说是庶子了,就是齐王的嫡子,他都要好好考虑考虑呢。反正什么都恨不得给她最好的,任何地方不能受一丝的委屈!
    “其实咱们的糯糯,以后还是不要嫁到帝王家的好,那种见不到光亮的地方,鬼知道这要受什么委屈呢。还是好好地挑一个身世清白的人家,要富贵子弟,当然也要上进的,正直和善的,要父母知书达理的,要三代之内没有大病的,要妯娌少的,要没有小姑子大姑子的,还要对咱们糯糯好的……”
    萧正峰眉眼一动,提出一连串苛刻的要求,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当然了,一定不要让她嫁一个武将。”
    免得受她娘所吃的这些苦头。
    阿烟此时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她打量了萧正峰半响,终于挑眉笑道:
    “现在你心里可明白,当年我爹把我嫁给你的心情了吧?还不知道打心眼里怎么挑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8章
    夫妻二人久别重逢,此时两个人互相诉说一番,把往日没说过的话,没道尽的情都说了个遍,末了两个人都有些情。动,唇齿相贴,恨不得把对方吃下去才好。
    可是临到了关键时候,阿烟还是轻轻推了下萧正峰:
    “我恶露才走了十几日,如今行房不好,过些日子吧。”
    当萧正峰对她越来越好的时候,她却依旧不曾忘记,女儿家总是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才要过娃,还是好好修养身子。
    萧正峰对于女人生孩子的事儿自然并不太懂,听到恶露一词,不免好奇问起来。
    阿烟趁机教育道:
    “女人生孩子的事儿,说起来也是血淋淋的,不比在沙场上拼搏来得舒服。”
    萧正峰听得只皱眉头,他是流血受伤惯了的,可是却不曾想阿烟也受这种苦头,此时自然没有辩驳的道理,忙点头道:
    “是。”
    于是自这一日,夫妻二人虽然依旧同床共枕,可并不行房事。萧正峰自然憋得不轻,不过好在自家夫人怀孕这么多日子,也是习惯了。再说有了糯糯那么一个惹人疼的小娃娃,光看着她就能看半天,也就渐渐地把那行房的心给淡下去了。
    这几日因德顺帝还在锦江呢,萧正峰这边自然不能懈怠,每日都要先去拜见德顺帝。德顺帝名字里占了一个顺字,然而心里的气却非常不顺。
    这一日萧正峰过去,德顺帝听了萧正峰汇报赶走北狄人后,诸事的安排,眯着眸子,似听非听的,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萧正峰见此情景,也就不说话了。
    朝堂动荡,作为一个能够南征北战的武将,他是火中取栗。手中有兵马,登高一呼足以百应,今日今时,即使膝盖是跪着的,可是他依然可以挺直背脊一身傲骨。
    德顺帝沉默了半响,忽然道:
    “再过两日,朕回燕京。”
    萧正峰低头,淡声应道:“是,末将已经通知锦江城百姓,为皇上送行。”
    德顺帝轻笑一声:
    “这一次朕过来,身边也带有后宫妃嫔,她是见识浅薄的,自来到锦江城,还未曾看过锦江风貌。我明说锦江城这里素有春日游园之说,不如到时候开一个家宴吧。”
    这个时候,齐王那边恰好也来拜见,德顺帝见此,越发说起此事:
    “把这位阿媹郡主也带上吧。”
    萧正峰和齐王自然是没法说不,当下各自应了。德顺帝又问起齐王:
    “朕记得当日你过来锦江城这边,也是带了家眷的,到时候萧夫人会过来,你也把家眷都带过来吧。”
    齐王低头道:
    “臣当日身边确实带着一个妾室,只是锦江城破后,臣遭受奸人陷害,身边的妾室李氏也是下落不明。”
    自从那一日沙场之上,德顺帝有意将齐王逼为通敌叛国,后来经萧正峰逼宫,威胁利诱,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结果又遭遇了贺骁云自刎而死后,齐王言行间一直有些意态阑珊。
    后来背叛齐王的那两位侍卫也死了,据说是畏罪自杀,至于背后的主使人自然是不了了之。
    德顺帝听了后,倒是深表同情:
    “这位李氏既为你生下了庶长子,我皇族自然也不能薄待她,既是失踪了,那就派人去找找吧。但凡活着,总能找回来的。”
    一时又挑眉问起:
    “你身边不是还跟着一个女子吗?”
    齐王点头,恭敬地道:
    “这是一个民间女子,如今跟了臣,没名没分的,也没什么见识。”
    德顺帝倒是毫不在意,淡道:
    “既是已跟了你,那就一起过来吧。”
    这话算是一锤定音,于是定好了明日家宴,就在如今德顺帝如今临时下榻的府邸,边关诸将,包括萧正峰齐王甚至孟聆凤等,都要带着家眷前来。
    等到齐王和萧正峰走出这府邸时,德顺帝品着桌上一盏香茗,默然不语。
    他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冯敬泉上前笑道:
    “明日既是家宴,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德顺帝冷笑了下,却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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