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里的局势很诡异,随着樊世一党被清除,氐族勋贵面对王猛的改革新政,没有再传出反对之声。
    太子跟王猛两人联手,前秦内外气象一新,谢云又被人送回了周至县,他被人赶出了决策中心。
    县里修路由李翔跟白川两个人管着,庄子上祖奶奶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工科院的纨绔现在正在接受孔家思想教育,孔奇严令谢云踏进工科院半步,老头子认为,纨绔们散漫的作风,都是跟谢云学的。
    一时间,鼎鼎大名的郇阳侯竟然不知道该去那里,就拉着王彻,一起躲进了将作监。
    并州的战事不知道进行的如何,苻坚谢云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邓羌,年近五十的人,还喜欢赤膊上阵搏杀,展现自己的勇猛。
    白川商队带回来消息,前燕正在收购军粮,整军备战,似有西出迹象。吴王慕容垂三次上谏,要求领兵也伐张平,刚刚继位的慕容暐已经答应。
    这个消息自己都知道了,苻坚没道理不清楚,不知道他对自己东边的劲敌,做好应对的准备没有。
    连续的大旱,开始让各县的县令乱了手脚,开始带着人,连夜挑水浇地,但长安却没有动静,睿智的王猛在想什么?
    李翔这个文弱书生连夜带人挑水浇地,已经累的不成人形,还要强咬着牙上硬上,谢云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告诉他,将作监有水车,但是要花钱卖。
    “郇阳侯,八千贯是县衙账面全部余额,一千架水车,你若不给,老夫今日撞死在巨石前。”
    “你装死就撞死,将作监又不是我主事,你威胁我干嘛?”谢云看着李翔拉着自己的手,站在青石旁边,似乎有拉着自己一起碰死的打算。
    “八千贯,两千架。”王彻一把推开势利的谢云,一句话,就把李翔感动的稀里哗啦。
    道德绑架,水车是自己设计出的,也是自己跟王彻一起造出的实物,自己还是现役将作大匠,这事凭什么前任将作大匠拍板决定。
    工匠们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谢云,似乎很不齿他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
    “老子给你们多要点钱,有错吗?这事是买卖,你不能因为他是用来赈灾,就赔本买吧。”谢云很委屈,感觉自己枉做小人,就离开了将作监,回家疗伤。
    何家庄的地已经没人管了,反正这几个月挣得工钱,都够佃户全家买粮食吃,谁还管地里的事,多在工地干活才是正经事。于是长不出粮的麦地,就成了庄子上山羊的乐园。
    白川运回的三十万石粮食都囤积在庄子上,光是粮仓,就占了十几亩的地。
    所以别的地方抢粮时,周至县的粮价总是特别稳定,只涨一成,赚点跑腿钱。
    买粮食还要凭身份证明,每家每天限购三斤,李翔来说了好多次,希望谢云放粮,但在这件事上谢云一点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
    现在农民手里有钱,自己的三十万石粮食,足够全县人吃一年了,要是放粮,便宜的是大家族这个二道贩子。
    现在谁家没钱买粮食,可以,工地欢迎你们,老弱妇孺都要。
    “老白,我这个县令够资格吧,今年周至县有一个人饿死,我跟你姓。”谢云跟白川拼酒,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侯爷一步三算,小的佩服,今天整个关中粮食至少减产八成,咱们正好可以大赚一笔。”
    “大赚一笔,你手上有粮食?”
    “嘿嘿,不多,我们几家加一块,大概五十万石,都是往年的陈粮,低价买的,现在能卖个好价钱。”白川兴奋的脸皮都在抖动。
    “不许卖,给老子留着,不然我弄死你。”谢云酒醒了大半,揪住白川的衣领怒斥。
    他太了解商人了,囤货居奇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场大灾要是他们再兴风作浪,百姓一点十死无生。
    赤地千里,整个关中悲悯的哭声呦动天地,金色的麦地里,无数农夫揪下自家的麦穗一搓,尽是空谷,绝粮,颗粒无收。
    粮价狂涨,往日开仓放陈粮,收新粮的大家族如今禁闭粮仓。长安一日间,就接纳了几十骑报灾的信使,而且更多边远郡县的信使正在路上。
    “开仓赈灾!”王猛得知消息,昏迷前,下达了他的命令。
    “奸佞当道,天降大旱以警示。”躲在暗处的氐族勋贵煽动着长安百姓不安心。一时间,长安暗流涌动,关中大乱的苗条已经出现。
    “召郇阳侯进京!”苻晖惊慌失措时,一道懿旨从后宫发出。
    “母后,小云说他最近学问陷入困境,正在闭关。”苻晖说道。
    “他就是死了,今天尸体也得进宫。”苟皇后厉声喝到。
    十几骑禁卫持令,快马冲出长安后,砸开谢家的大门,将还在跟小荣讨论,山羊何时产奶的谢云掳走。
    半日后,匆匆赶来的内侍带来皇后的懿旨,安抚了祖奶奶后,将整个谢家家眷待会长安,住进了皇宫。
    乱,大灾刚刚开始,所有人全都乱了,这如何得了?
    长秋宫外,十几个氐族老臣聚在一起低声讨论,见谢云过来,立刻全列队站好板着脸。
    “臭小子,你居心叵测,既然知道天下有大旱,为何不说?”苟皇后雌威大发,质问起来,气势十足,将侍奉的宫女吓的不轻。
    “娘娘,你可冤枉我了,这事我在蒲坂都告诉陛下了,陛下还揍了我二十大板,好几天都没下床。”谢云很委屈,那是他第一次挨板子,现在想起来,屁股还隐隐作痛。
    “那你为何不再直谏,知而不报,坐视这场大旱发生,罪责在你!”苟皇后说的兴起,还将手边的茶碗给摔了个粉碎。
    女人就是个不讲理的生物,一国之母也是如此,推卸责任时,都是一把好手。谢云一翻白眼,自己明面背地里提了多少次,不都被苻坚冷嘲热讽一顿。
    你夫妻两人穿的是一条裤子,王法也在你家,你要把这锅扣在我头上,自己一个小小侯爷能有什么办法?
    苟皇后看着梗着脖子不说话的谢云,气的手指哆嗦,良久才长叹一声:“郇阳侯,你是顺阳的夫婿,更与太子情同兄弟,你难道忍心看他遭难?看着关中百姓生灵涂炭?你师尊胸怀天下,你心中就没有半天悲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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