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先后进殿,里面只有苻坚跟王猛两人,但气氛却压抑的厉害。王猛案几上摆放的点心茶水已经吃完,看样子两人已经长谈了很长时间。
    行礼入座后,苻坚开口说:“郇阳侯,氐族人视女婿为亲子,今日密谈,你不许打哈哈,有什么就说什么!”
    “臣遵旨。”谢云拱手。
    “晖儿,王卿总摄国政,带领百官治国已经三月有余,我族显贵对此颇有微词,时常对朕进言,要求处置王卿,你以为如何?”
    “回父皇,王大人执法不阿,政绩卓著,朝野有目共睹,儿臣这次出京,耳边尽是对王大人称赞之声,儿臣以为当处置进言之人。”苻晖站起,汇报着他这次出京巡视的成果。
    谢云瞥了王猛一眼,见人家也在打量着自己,连忙低头,看案几上的青铜酒杯,这是哪朝哪代的?
    要死啊!苻坚叫自己回长安干嘛?自己已经足够低调了,为何还是逃不过这次风波?一对君臣要强秦,一对父子在考较治国学问,未央宫里,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存在。
    苻坚对儿子的回答很满意,两人共坐一案,也不知道在低声谈论什么。
    当夜,谢云就住在太子宫里,苻晖还请来苻清浅,三人坐在花园的凉亭赏月,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
    “小云,父皇明天就要率大军出征,我要留下来镇守长安。”
    “很好,我相信你,人的潜力无极限,何况朝堂上政事有王景略处理,你不添乱就好。”谢云直勾勾着苻清浅,俏皮的眨着眼睛,给苻晖灌着心灵鸡汤。
    “我说的不是这个,今天未央宫,父皇让我明天亲自下令,处死姑臧侯樊世,以威慑氐族的显贵,确保王猛新政顺利进行。”
    “我不管,你是我姐夫,明天你要帮我,樊世待我如同亲子侄,我怕自己不忍心下手。”
    哎呦!苻清浅踹了太子一脚,揪着太子耳朵,问:“谁你是姐夫?”
    谢云则感觉脑壳要炸了,明天果然有大事发生,自己来长安就没好事,苻坚这一步走了多少棋?
    他带走氐族的精锐去打张平,将氐族元老的叛乱可能降到最低,而且就算有人叛乱,手握重兵的他平乱也是轻而易举。
    让自己跟太子站到王猛这边处死樊世,既能打压反对变法的显贵,又能培养苻晖跟这位重臣的感情,还逼自己彻底站队。
    最后还将自己跟苻晖捆绑,用来制衡王猛的权利。一步棋,苻坚已经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朝堂这个烂泥坑,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姑臧侯就是这一次的牺牲品。
    谢云做了一宿的噩梦,梦里他变了一个人,变的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一个人面对漆黑的前方,每走一步,身后都是无尽的尸山血海。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挡我路的,就先走一步吧。”脱了湿透的里衣,想起家里的妇孺,他喃喃自语。
    大朝会上,苻坚一身戎装,宣布亲征平并州,伐张平,百官送行,大军当日便要出司隶。
    “太子,老臣死谏,王猛祸乱朝纲,打压同僚,勾结党羽,意图摧毁我朝根基,长安百姓皆叫苦连天,无不咬牙切齿,臣恳求夺王猛所有官职,查抄家产,将人压入大理寺,择日处死。”
    苻坚一离开长安,樊世便进宫找苻晖告状,百姓咬牙不咬牙不可知,但他是真的咬牙切齿。
    “老叔父,王卿乃父皇亲命的尚书左仆射,乃是二品大员,孤并无任免之权。”苻晖拒绝后,
    “姑臧侯,你知不知道说话要讲证据,你这样诽谤别人,你家里人知道吗?”谢云咋舌,王猛做事有多猛,居然把别人逼到这个份上,连基本的道理逻辑都不讲了。
    “哼,老夫只知道天下是老氐族人打下来的,王猛乱我族根基,他就该死,今日陛下在此,也拦不住。”
    “姑臧侯,你收回这句话,本侯爷跟太子就当你刚刚放了个屁,如何?”谢云捂着嘴嘲讽。
    苻晖看着咄咄逼人的樊世,脸上极为难堪。
    “小子,江山是氐族人的江山,是我们的江山,今日陛下在此拦我,他的王位也坐不安稳。”
    樊世狂笑着,露着一口白牙,似乎很想咬人,他已经快要发疯了,谢云对这种人,自然要远离,所以就躲到柱子后面。苻晖叹气,倒在椅子里,好像被人抽走了精气神。
    “老梆子,你信不信你要倒霉了?”谢云歪着头说道。
    声音未落,未央宫外传来一阵盔甲碰撞之声,王猛带禁卫闯进来,指着樊世厉声喝道:“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樊世两眼一瞪,浑身散发着戾气,上前的禁卫把他围起来,竟然也不敢动手抓人。
    “老侯好大的脾气,朕今日杀你又如何?”苻坚脸色铁青的从外面进来,一挥手,禁卫们便一拥而上,乱刀砍死樊世。
    樊世为首的一帮氐族大小官员全部被抓,已经关进了大理寺中,等候发落,苻天王这手瞒天过海,很高明。
    “你啊!妇人之仁,将来如何镇得住骄兵悍将。”面对亲爹的训斥,苻晖满脸羞愧。
    偷笑的谢云也倒了霉,屁股被踹了一脚。
    “老氐已死,爱卿可以后顾无忧,整肃群臣。”苻坚握着王猛的手,两人站在一起,居然有一种青山松柏不相负的感觉。
    大势已定,苻天王就快马追上大军,接着讨伐张平。王猛任命了一大批关中名士,担任朝官或者地方郡县长官,开始布局他的变法。
    “小云,我想吐。”苻晖脸色惨白,对旁边已经吐了一地的谢云说。
    胆气是需要锻炼的,所以苻坚走之前,特意下令,让太子跟郇阳侯在刑场,监斩樊世的党羽。
    原来砍头前,人是会失禁的,最先上刑场的人表现还好,但后面的人就不行了,看见满地鲜血还有四处乱滚的人头,直接吓疯了,涕泪横流,屎尿拉了一裤裆。
    刽子手为了让自己的手艺得到太子认可,还特意挑人的后脑勺下二寸处砍,那里血飚的最高,头滚的最远。
    当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到谢云脚下时,他终于被下晕了过去,混蛋刽子手,好好砍头不行吗?非要整这些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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