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见到寺庙,应是有的。”李清和答道。
    楼至韦驮点头:“那么吾对外便是禅修,今日起,吾用佛元为你梳理身体。”
    李清和点头,笑了笑说道:“对了,跟吾来。”
    楼至韦驮刚出雍和院便止住脚步,微微蹙眉道:“这股力量,竟是与阿修罗属性相似,阴冷,只是少了杀戮血腥之气,另一股则是纯粹黑暗之力,幸而都不是凶暴着,否则若是如阿修罗王一般,吾可真就无法了。”
    李清和闻言错愕,随即失笑:“幸而你出关了,不然怕是要露馅了,汝是不知道,再过不久这附近便是楼月宗的考场,吾担心有人发觉,连阵法都换成阴阳术结界了。”
    “吾会布下‘七佛净魔法阵’即可,嗯,按你这么说,吾之能为还是不要展露的好。”楼至韦驮想了想说道。
    “汝是出家人,自然是不打诳语的,不答便是了,吾来周全。”李清和答道。
    两人相谐来到重楼,暗踪正拨弄着琴弦,幽冥逗弄着那只猞猁,见到两人来,其中还有个从未见过的,不免的有些疑惑。
    “清和,他是谁?”暗踪问道。
    “吾友,楼至韦驮。”李清和答道。
    楼至韦驮看了一眼幽冥,便道:“他应该与阿修罗一样,乃是鬼神,至于这位,低于神,高于灵,倒是不知如何辨认了,琅主之友倒是有些相似,若是如此,便是魔了。”
    李寂然之友?
    李清和想了想,貌似李寂然称得上朋友也就那几个,不是妖就是神,据说还有几个魔物……
    “那你可要降魔?”李清和问道。
    楼至韦驮答道:“此魔并无魔性,如何降?”
    李清和摇头,嘱咐幽冥暗踪几句,这边带着楼至韦驮回了雍和院。
    因着楼至韦驮的缘故,李清和索性在书院请了一个月的假,拉着李清秐一起。
    书院里倒没说什么,素日李清和与李清秐的成绩极好,加上书院里的教授也知道两孩子住在东郊,每年三月东郊就会成为楼月宗考场,所以东郊住的人家都会门窗禁闭不出门,就连靠近的城内也是如此。
    倒也不以为意,准了假。
    而李清和也要准备考试,索性全在家里呆着。
    到了考试的日子,让人陪着去了,而李清和也领着楼至韦驮在一念之间附近的山头观察不远处的楼月宗考场。
    第十七章
    楼月宗的考场不仅没有划到一念之间这里来,反而一念之间这里的山顶还是极好的观察所在,从高至下一览无余。
    楼至韦驮在李清和的提议下,戴上相容,隐去容貌姿色与他在暗处倚着山石坐着看向考场。
    “嗯,这楼月宗门派心法似乎颇为杂乱,并不像是统一的属性心法。”楼至韦驮说道。
    “此处倒与瀚海大多数门派相同,毕竟犹如千夜琳琅,各宗门皆修习一种功法是不大可能的,千夜琳琅各大门派的功法,哪一个不是威力强横的传世之功,这些门派但凡是要紧的功法传承,除非核心弟子不可接触。”李清和答道。
    楼至韦驮不置可否,各个门派的传承自有定数,非他一家之言可改、能改。
    “将李清秐送去楼月宗,那么你呢?”楼至韦驮问道。
    “原本是想留下来的,但是现在又收了两个孩子,等他们大些,吾也可四处游历,毕竟吾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回去,至于李清秐,吾交给他的,他若学会了,门派弟子的身份,会是最好的挡箭牌,毕竟就如现在所看的,心法杂乱,各有机缘,能得什么都是各自机缘。”李清和答道。
    楼至韦驮点头:“既是如此,吾便留下陪你,这陌生的世界,吾对那众多法门也是向往。”
    李清和微微颔首。
    “嗯,有人来了。”楼至韦驮说道。
    “多远?”李清和问道。
    “一里外,骑着马呢。”楼至韦驮答道。
    “要瞧瞧么?”李清和笑道。
    “似是有趣的很。”楼至韦驮点了点:“何必去理会,若来了,那是缘分。”
    李清和不语,从储物戒里取出茶碗炉火等用具,开始烹茶。
    朝着这边来的,正是一人骑着一匹枣红马,面目俊朗,穿着一身黑色长衫,梳着髻,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模样,正往这边疾驰,虽然他神色看起来倒也镇静,可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马跑着直喘,嘴边已经有了白沫,显然是发狂的征兆。
    一路疾奔,好几次险些把身上的人甩了出去。
    没多久李清和便见到了疾驰过来的疯马,马上那人也见到前头有人,连忙扯缰绳,可是哪里扯得动。
    李清和扔了个石块过去砸到马腿上,结果就是马栽了个跟头,而马上的人也被远远的摔了出去只撞到附近的树干上。
    楼至韦驮见状连忙起身过去看,探过脉息,幸好只是断了两根肋骨,没有伤到内脏,便将他扶了起来。
    李清和也过来,从储物戒里摸出接骨丹和化瘀散给他吃下。
    不一会那少年便醒了,好一阵恍惚,头晕的厉害,醒过来就吐,只吐的呕苦水才咳嗽着缓过气。
    李清和见状便倒了茶,过去扶着他喝了一口漱了口。
    “没事吧?”李清和问道。
    “没事,就是胃里翻腾的厉害,吐出来到好些,真是抱歉,扰了你们的兴致。”少年这会子也恢复了点元气,见到眼前孩子与不远处的茶具和楼至韦驮,不由得有些歉意的说道。
    “不碍事,只是汝的马死了。”李清和摇了摇头,看向一边倒在地上的马说道。
    少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哀痛和愤怒,面上还有些凄凉之色,他摇了摇头说道:“得了它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终究是会被夺走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失去……”
    说罢,随即笑了笑,问道:“对了,还没有谢你,我姓楼,叫做楼映雪,小公子怎么称呼?”
    “李清和,他是楼至韦驮,吾之挚友。”李清和答道,说着指了指一边喝茶的楼至韦驮介绍道,后者侧过身来,点了点头,面容慈悲平和,让人一看就再也忘不了。
    少年看了楼至韦驮,刚才他只看到楼至韦驮的背影,现在看到他的面容,先是惊艳,然后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位楼至韦驮先生,可是修士?”
    楼至韦驮点了点头:“吾是僧者。”
    楼映雪一愣:“不知阁下可是姓楼?”
    “吾与你所想的楼家并无关系,楼至韦驮是吾法号。”楼至韦驮答道。
    楼映雪点了点头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抱歉的很。”
    “无事,你既是姓楼,又来此地,是楼月宗弟子么?”楼至韦驮问道。
    “嗯,只能算是楼家人,最近刚搬到附近的小树林边。”楼映雪答道。
    “哦,这么说汝就是新建的那屋子的主家了?”李清和说道。
    楼映雪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你难道也住在附近。”
    “吾住在一念之间。”李清和答道。
    “一念之间……哦,就是隔壁,真巧。”楼映雪想了想,立时便想到了,当时他还记得那名字颇为有意思,很是好奇了一阵子,却不想这么巧就遇见了。
    “吾等正要回去,可要同行?”李清和问道,这次本是想看看考试场面的,不过即被人打扰,楼至韦驮也不好展露手段,只能回去再以水镜术看了。
    “那就麻烦了,这马,我等回去后在派人来收拾,好歹也埋了,了去与我的一段饲养情分。”楼映雪说着不由得有些恹恹的。
    楼至韦驮一挥手,收起茶具。
    李清和年岁限制身高,不便扶着楼映雪,只好让楼至韦驮出手。
    楼映雪看着楼至韦驮,心里不少疑问,不管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时下的僧者,究竟是哪里人?在那个名寺古刹修行,这鹤发童颜,超然世外的气质与那俊美慈悲的宛如神祗的容貌,都让人不敢小瞧。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三人下山的路不大好走,楼映雪没什么力气,楼至韦驮也察觉到此人基本上毫无真元,丹田有异,竟是没有丝毫修为在身,不免觉得奇怪,他虽号称至佛,毕竟五六万年不曾入世,与人情世故上,虽然通晓,却不清楚里面的勾当和弯弯道道,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楼映雪脚步虚浮,使不上力气,便索性将之揽入怀中扶着,完全没注意到怀中之人面上诡异的潮红。
    下了山,李清和见到楼映雪一边微微喘气,一边面色红晕,只当他累了,而楼至韦驮则全没注意这些。
    楼映雪挣扎着站到一边说道:“我自己能走。”
    楼至韦驮闻言松了手,放他自己走,伸手抱起李清和,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楼映雪有些失落的看着楼至韦驮,不过随即摇了摇头,跟上,三人回返方向一致,倒是楼映雪更近些,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楼家宅子,门口处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那是个与楼映雪一般年纪的少年,眉目也与楼映雪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他五官更加精致些,气质也与楼映雪不大一样,整个人冷俊贵气,看起来冷清清的,倒是让李清和不免有些失神,与他幼子有些相似,清冷的一如冷月。
    虽然贵气逼人,令人瞩目,却是怎么也温暖不起来。
    “映雪,你的马呢?”那少年见到楼至韦驮只是微微错愕便收回眼神,随即看向后面的楼映雪,见他一人步行,不免有些不安,加上楼映雪衣服上还沾着灰土,他面上虽是不显,但是毕竟还年轻,眼神中的愠怒和不安被李清和与楼至韦驮看的一清二楚。
    楼映雪答道:“没了,在那边的栖霞山顶上,崴了脚把我摔了出去,他们救了我,这是李清和,就住咱们隔壁的一念之间,这是他的朋友,是位带发修行的僧者。”
    “在下楼映月,是楼映雪的孪生哥哥,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名为楼映月的少年,礼貌的招呼道。
    第十八章
    “楼映月?月与雪,呵,名字倒是不错的很,吾名李清和,吾友,法号‘楼至韦驮’。”李清和介绍道:“如此也不打扰,吾也该回去了,此番倒是有趣的很,走吧。”
    说罢楼至韦驮微微颔首,算是与楼映雪打过招呼,朝着一念之间走去。
    楼映月等人走远,这才拉过楼映雪细细打量一番,皱眉问道:“可伤着哪里了?”
    “没事,我也不知道,当时都疼晕过去了,他们大约是喂我吃了伤药,已经大好了,就是没什么力气。”楼映雪笑了笑说道。
    楼映月闻言微微蹙眉,拉着楼映雪进了宅子,这宅子里也没有太多下人,不过四个洗衣洒扫加上两个做饭的妈妈,再没别人。
    进了屋子,楼映月关上门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惊马。”
    楼映雪笑了笑道:“还用问么?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楼映霞,没多久,我的马就不听使唤了,若不是李清和,怕是你今日还见不到我了,如今我们都避出来,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哥,你就真的甘心,到死都被他们利用么?”
    楼映月闻言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楼映雪,这才缓声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会护着你,不要太担心。”
    “我不要你护着!”楼映雪吼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死要活都容易的很,可是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会是怎样?在这么下去,你迟早会被牺牲掉,哪怕你是万年难遇的天才也一样!原因你也很清楚!这些年来,一直如此,我不明白,真的,为了楼家,值得么?”
    楼映月面上依旧淡淡的,似乎楼映雪说的与他不相干的人一般,毫无表情。
    见状楼映雪不由得有些恨恨的,摔门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对于外人来说,他楼映月是楼家乃至楼月宗的天才,但是对于楼家来说,他与楼映雪,是整个楼家的噩梦,是磨灭不掉的污秽耻辱。
    楼映月沉默不语,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之能为尚不足以与整个楼家乃至楼月宗为敌,所以他只能任其摆布,或许到最后,为了利益,一如楼映雪所说的,他终究是被牺牲掉的哪一个,关键不过是,他的牺牲,能过换取多少利益好处罢了。
    另一边,回了一念之间的李清和自是不知道这些,他检查了李清秐的功课,便跟着楼至韦驮回了雍和院。
    “汝有疑惑?”李清和问道。
    “有一些,那个孩子资质不差,却毫无根基,并且有一股阻塞之力在经脉盘绕,而且这股力量带着令吾很不舒服的咒怨之力。”楼至韦驮答道。
    “怨恨么?不如说是血咒吧。”李清和说道。
    楼至韦驮不解:“血脉诅咒可不是那么容易种下的,而且这样做非是至亲不能为,既是至亲又何故如此?”
    李清和微微笑道:“慈悲的佛者啊,这世间的丑恶汝是看不尽的,这么多年的闭关,汝恐怕已经忘了当年的经历吧,这凡尘,既然沾了一个‘尘’字,从来都不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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