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墨沉舟的面上带着困惑的笑意,忍住浑身都在颤抖的欲/望,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手中被她死死地抓出了血痕,而她还是不能够相信一般重复地问道,“师兄,你是骗我的罢?嗯?表哥,我墨沉舟的表哥怎么会出事?你知不知道我给了他多少法宝?嗯?罗天峰两位元婴,两位首座真人,谁又能杀得了他?!”说道最后,她竟然已经有些疯狂了一般地死死地盯住了眼前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唐天风。
    唐天风是第一次见到墨沉舟这样的样子,那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血丝,神情是那样的骇人,心中怜惜,慢慢地像小的时候一般将她拥在怀里,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她僵硬的后背,轻声道,“沉舟,这是昨夜的事情。罗天峰被沐阳宗攻破了,云首座战死了,端木首座护着低阶弟子刚刚回来,虽然现在还在昏迷,可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杜朗,沉舟,你得有心里准备。他……”
    “他怎么了?”墨沉舟咬着嘴唇问道。
    “他……”唐天风却是在墨沉舟的目光中说不出口。丹田被毁,这对于修士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不能够修炼,如凡人一般老去。再也无法使用灵力,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残酷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墨沉舟木然地点头,在唐天风的牵引下向着广明峰而去,刚刚来到杜朗的房外,她就见得数名修士摇头叹息着自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了墨沉舟都是一怔,之后却是对视了一眼匆匆而走。见到这样,墨沉舟的心中就是一沉,唐天风见到她一张脸苍白得吓人,便轻声道,“师妹进去吧,我在外守着,不会让外人打搅你。”
    墨沉舟只是点头,之后慢慢地走进去,就见得那房中的床上,正躺着一名青年。此时他正紧闭双目地被一个金色的禁制护在其中,而那禁制正源源不断地将空气中的灵力抽调出来,之后向着他的身体中汇入,用以维持着他的身体的活性。墨沉舟走到床前,俯身去看这青年,就见得他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气,而令她绝望的,却是他丹田那个透明的窟窿。
    那一瞬间,墨沉舟只觉得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的痛苦在心中无法散去,让她简直死了一样难受。心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让她想要喊叫,却吐不出声音来。
    “怎么就是你呢?”她隔着禁制轻声问道,“怎么就是表哥你呢?”
    在她的面前,总是那样开朗活泼的青年,如今却变成了这么一种死气沉沉的模样!她没有保护好他。那么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修到了元婴,又是为了什么?!她只是想让自己爱着的人活得快快乐乐的,可是就是这么点愿望,这老天都不愿让她达成?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
    为什么别人都能平安地活着,可是她的哥哥就要变成这副模样?!凭什么?
    一股无法压抑的戾气在心头生升起,怎么也无法消散。而这股戾气来的汹汹,墨沉舟只觉得整个头颅头被凶厉的杀意填满,那种想要将她怨恨的一切都斩成碎片的杀意,终于使她的双目不自觉地化成了一双充斥着血色的竖瞳!而此时,她却是怨恨地看着禁制中的青年,冷声道,“都是表哥你的错!外面就那么好?你就那么急着想要我的身边逃开?!”
    一边说,她便顺着床沿缓缓地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床沿,她将头埋在膝盖间,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被我保护呢?嗯?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烦。我喜欢从前的你,表哥!那个不再需要我的表哥,我其实讨厌极了!”
    像从前那样不好么?缠在她的身边要这要那,什么话都会跟她说,顶着她炼丹师的名头在外面高高兴兴地捞着外快,或是拿着她给他的东西在同门之间炫耀。这样简单的生活,多幸福呀。为什么要改变呢?为什么要想要保护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让她这么痛苦!
    “我只是想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墨沉舟哽咽地呢喃着。一片殷红的血色在她的身周弥漫,然而越加的浓郁起来,在这房间里,越发的显得不祥。
    “唐师兄!”得之墨沉舟前来,杜月便也匆匆赶来。这一夜,她也极为的憔悴。沈静在见到杜朗的第一眼就晕厥了,之后浑身的灵力就有了j□j之势,竟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两头来回跑地照顾着这二人,外加上心头的悲痛,杜月也已然到了极限,此时见到唐天风等在房外,便急声道,“沉舟在里面?”
    见唐天风点头,她便向着里面走去。而唐天风迟疑了一下,却是并没有阻拦她。
    急匆匆地走入房中,杜月便见得墨沉舟抱膝坐在床边,那样的单薄的样子,就让她的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轻声唤道,“沉舟。”
    昏暗的房中,杜月便见得那女子微微一动,之后缓缓抬头向着她的方向看来。然而与墨沉舟双目相对的瞬间,杜月简直要骇然地惊呼出声!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令人心生恐惧的殷红血色,还有那样不似人类的竖瞳!而那双不祥的血瞳之中,慢慢地充斥着杀意、暴虐、阴厉、怨毒,仿佛这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都被隐藏在这一双血瞳之中。
    杜月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如此的陌生,还有那冰冷的杀意,仿佛只要她动一动,就会被眼前这人撕成碎片!她惊恐地喘息着,又唤了一声,“沉舟?”
    那女子似乎刚刚看清她的模样一般。慢慢地合上了双目,再张开眼,便和从前一样。然而那仿佛被勉强压制住,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戾气,却还是让杜月心惊肉跳。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走了过来,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冰冷地说道,“看好他!”
    “沉舟,你别太难过。”这样的妹妹,真的让她害怕。如果墨沉舟是如同此时宗门内的那些同门一样的暴怒,杜月还觉得正常。可是这样阴厉的表情,和那蠢蠢欲动的杀意,她却只觉得眼前的这人陌生的让人害怕。就仿佛是谁一不小心,放出了一头可怕的凶兽一般。
    “表姐别担心。”墨沉舟却是在杜月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表情中缓缓摇头,之后将手按在她的手上轻声道,“我好的很!至于那些人,血债血偿罢了!你放心,伤害了表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表哥也就这样了,”杜月悲从中来,劝道,“不要把你也折在里面。”
    “表哥怎么会有事?”墨沉舟却是嗤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杜月感到恐惧的疯狂,“待得表哥醒了,且让他好好的养伤!我保证,总有一日,我会为他重塑丹田,叫他比从前更加的风光!”说罢却是再也不看那一脸担忧的杜月一眼,转身向着峰下走去。
    而杜月追了几步,却是慢慢地捂住了嘴,泪如雨下。疯了!她的妹妹疯了!重塑丹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做到?难道这一场变故,毁掉的不仅是她的弟弟,还有这个她一直以来都深爱着的妹妹吗?
    而墨沉舟却是面色冰冷地走在执法殿的道路上。唐天风被她劝回了昭云峰,而她却是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消息,赶来执法殿见见从前的“故人”。想到这里,她便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身旁无数的修士在执法殿中穿行而过,却对着她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也是,她身为元婴修士,想要隐身,谁能够看得见呢?还有她自莽山之中得到的那潮音石所制的隐灵符,以她如今的修为,甚至可以瞒过化神修士。而至于其他,莫非她一介元婴,想要料理一名叛宗修士也要缩手缩脚不成?
    一路沿着一条石廊慢慢地向下走着,走到尽头,墨沉舟就听得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她眉头微微挑起,便闪身而入,靠着墙壁向着里面看去。便见得一件贴满了灵符的牢狱之中,一名面容憔悴的女修拼命地拉扯着外面的一名青年,口中哀求道,“阮师弟,阮师弟,你帮师姐求求情吧?啊?我知道,偷偷跑回宗门是我的不对,可是我是真的害怕了!”她突然嚎啕大哭地说道,“你不知道,那夜罗天峰外多少的沐阳宗修士!我只是不想死而已,又有什么错?为什么掌教真人要处置我?!”
    她哭得那样的可怜,那青年的脸上就带了几分不忍,然而却还是低声说道,“师姐,对不起,是我没有用。我去求了师尊,可是师尊说你这次的行为太恶劣。身为筑基修士竟然临阵脱逃,又是大战之前,若是不处置,只怕是要坠了宗门的士气。”
    “那怎么办?”那女修慌乱地说道,“师弟,你再去求求你师尊!还有,你去求掌教真人!你是掌事殿殿主的爱徒,他们一定会听你的话的!”她微微一顿,却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说道,“师弟,你不是喜欢师姐吗?啊?只要这次能够出来,师姐随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怎么样?!”说完就将青年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拉去。
    “师姐!”这青年却是脸色通红,然而看着她的目光却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和失望,“莫非师姐以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这种‘报答’?”他却是慢慢地垂下了目光,用力地将手从那女子的手中抽了出来,沉默了片刻方说道,“师姐放心,我还是会和师尊求情的。可是报答,却也不必了。”
    他是一心的恋慕眼前的女子,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就算她并不爱他也无所谓。就算她做了多少的错事都无所谓。可是今天,她还是让他失望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在这女子的心中,他只是这么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对不起,阮师弟,是师姐说错话了。”那女子慌乱地说着,而看着这青年低着头向着牢房之外走去,却是大声地喊道,“师弟,千万别忘了为我求情!”
    那青年在墨沉舟的眼前满脸伤痛地离去,墨沉舟却是有趣地看着牢房中再无他人,向着此处布下一个隔绝声音的禁制,这才慢慢地走到这女子牢房的门口,对着正跌坐于地的女子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戚师姐!”
    ☆、162请战
    这样熟悉的声音,使得戚然猛地抬头,就见得眼前眼含阴厉的,正是那已然多年不见的墨沉舟!然而见到她,戚然却是满脸恐惧地向着牢房里面退去,仿佛墨沉舟是洪水猛兽一般。
    见她这般害怕,墨沉舟却是淡淡地一笑,温声道,“师姐怕我?”
    “你,你究竟想要怎样?”戚然对墨沉舟的认知,一直停留在当年那强迫她服下了什么千丝萝的种子那一瞬间。一想到那不知有何用途的千丝萝,她就胆战心惊。虽然这些年来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兆,反倒是资质越发的好了起来,如今竟然能够修到半步金丹的境界,可是她却依旧觉得身体中带着随时都可能会让自己粉身碎骨的危机。她哆嗦道,“你别太嚣张了!你,你知道这是哪里么?这是执法殿!你不怕掌教真人知道你欺凌同门?!”
    “欺凌同门?”墨沉舟却是扑哧一笑,和声道,“我对师姐多好呀,嗯?若不是师妹我的千丝萝,师姐会这般快速地进阶?这几年的风光如何?师姐不是也很享受么?至于同门?师姐临阵脱逃!怎么还能算是我的同门?既然师姐已然穷途末路,却不如再帮帮师妹如何?!”
    听到这里,戚然就越发的觉得不祥了起来,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墨沉舟!别以为这凌云宗就是你的天下了!怎么,你自己的兄长生死不知,还希望别人也和他一同陪葬么?我就是想要活着,有什么不对?!谁不怕死?!”
    “你的那些柔云峰的同门怕不怕死?云首座怕不怕死?”戚然提到了杜朗,就使得墨沉舟的眼神瞬间凶厉了起来。“那些外门弟子,素日里没有享受到宗门多少的资源也就罢了!可是你,戚然!身为内门弟子,你平时享了多少的特权?享受你在前,赴死你往后缩?对,谁不怕死?!满峰的弟子,就你聪明?可是谁也没有像你这么无耻,临阵脱逃!”说道这里,她却是哼笑了一声,缓了声音轻声道,“算了,和你这种人也说不明白!可是戚师姐,其实知道你还活着,我是真的很高兴,因为只有你能够帮助我,帮助我的兄长还和从前一样。”
    她一边淡淡地说着,而她的面前,戚然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悬浮在她的面前。而见到戚然惊恐地看着自己,墨沉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死哭非哭的笑容来,“你知道我哥哥如今的样子么?元婴真人的兄长,他本可以在得知我结婴后就回来的,可是他却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宗门,守护我。我不能,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就这么废了对不对?!所以就算我做的,都是错的又如何?所有的罪孽,我墨沉舟一人承担!我的兄长,是要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缓缓地将这只手没入了戚然的丹田,然后狠狠地一抓!那戚然的双目都疼痛的张大到了极致,眼角裂开。而她张着嘴发出了无声的嘶吼。就在她浑身都在抽搐的时候,墨沉舟的手缓缓地向外拉出,却是在戚然目眦欲裂中,抓出了一颗半固态的金丹来,而之后,方一接触到空气,这金丹之中便钻出了无数的细丝,将这金丹和其中的灵气牢牢地护住。
    直到这时,墨沉舟却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口血来。
    强夺修士金丹,实在是有伤天和。因此她所受到的反噬也是最为严重的。丹田之中,那金色元婴也是微微向后一仰,现出一分萎靡来。然而握着手中的金丹,墨沉舟心中的戾气却还是稍稍地平息了一些。
    这才是千丝萝真正的使用方式。
    将一名修士在短时间提升修为,之后再将这被千丝萝包裹住的修为强夺而出,就可以使另一位丹田有损的修士彻底复原。只是这办法太过阴毒,若不是杜朗受伤,而戚然已然获罪,墨沉舟就算是喂给戚然千丝萝,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再次吐出一口血,墨沉舟却是轻笑着拭去了嘴角的血痕,一顿脚,将已然死去的戚然的尸身与自己的血液一同烧成了灰,这才小心地揣好这救命的金丹,沉思了片刻,离开了执法殿,向着朝阳宫而去。
    朝阳宫中,贺清平正满面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眼见得墨沉舟不经通禀便走了进来,并未恼怒,反而露出几分笑意来,温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来找我。”
    这次罗天峰之事,伤的都是这墨沉舟最为看重之人,若是就这样还能忍得住,这就不是名震诸宗的修罗沉舟了。而贺清平如今,却是正好要用到墨沉舟的战力,因此对她这么快就前来,还是极为满意的。
    这一次,可不是只有罗天峰被袭。几乎是到处起火。那沐阳宗也不知策划了多久,这一夜之间各处发动,不过是其他地域的攻击并不猛烈。而唯独罗天峰,因为有化神修士参战而损失惨重。自云柳以下,当初柔云峰的弟子竟然战死大半,这样的损失,便是贺清平也有了恻然。
    而此时各地紧张,凌云宗若是想要复仇,却还是需要抽调宗门之内的战力前往,却还不能抽调太多,以免沐阳宗杀上门来。而这样一路想来,前往常州的人选,也只能是刚刚进阶元婴的墨沉舟了。
    而见贺清平不以为意,墨沉舟却是不客气地坐到了一旁,沉默了一下冷声道,“我处置了戚然。”
    “本就是叛宗修士,既然你已经处置了,却也省了执法殿的麻烦。”此时诸事繁杂,贺清平哪里有时间关注一个临阵脱逃的弟子,便随意地说道,之后便轻声道,“那常州……”
    “弟子愿往!”墨沉舟冷声道,“沐阳宗这几年,接二连三地生事,如今竟然还敢挑起宗门之战,合该满门屠绝!至于那罗天峰,既然已是我宗之物,就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还有云首座,”她微微一顿,眼中现出痛恨之意来,“听说她的头颅,还被挂在罗天峰顶?真是畜生!沐阳宗如此倒行逆施,必然不得好死!”
    “你也有心了。”贺清平叹了一声,却还是说道,“若不是这几年你三番两次地提醒我警惕沐阳宗,此时宗门的损失只怕更大。至于云柳,还是我误了她!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师尊去了那罗天峰,那沐阳宗的左泰也不会亲自前往常州。”说到这里,他的面上就现出疲惫来,“还是当年之祸!你可还记得,当年沈长老化神大典之后你于簌玉阁百里晗遇袭之事?”
    他见墨沉舟诧异点头,苦笑道,“当日就是此人所制的符箓,将你击成了重伤!虽然当时我宗并未找他寻仇,然而沈长老却一直记在心中,终于寻了一件事出来,不仅重伤了左泰,还斩杀了他的道侣,这才结下了死仇。那左泰自认不是沈长老的对手,便心心念念要斩杀你师尊,却没有想到,竟然害了云柳。”
    “竟然是那厮!”墨沉舟猛地一拍桌子,狠声道,“当年之事,孰是孰非谁人不知?莫非只能他沐阳宗来杀我,我们就不能报仇不成?好!既然如此,老账新帐一起算!这一次,我要这左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后方慢慢地说道,“云首座救了我的师尊和兄长,这等大恩,墨沉舟无以为报。如今她战殒,敢问掌教真人,她可还有亲眷?我愿将之视若自己的亲人看顾!”
    “没有了!”贺清平叹息道,“你对她,或许还有误会。其实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求不得,爱不得,贺清平对于云柳的心思,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不然当时也不会放心地将端木锦交托给她。想到这里,他就叹道,“能从一介孤女,爬到一峰的首座。也许你会看不起她的手段,可是沉舟,不是每个女孩儿都像你那样好命的。云柳已殒,万事皆空,你的心意我代她记下了。”
    贺清平显然是对当年的纠葛知之甚详,然而墨沉舟却对那些陈年旧事再也没有兴趣。如今她的全部想法,也只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因此沉默了半晌,她便开口道,“既然如此,这几日弟子便带人前往常州!”说道这里,她的目中就流露出几分怨毒之色,“听说罗天峰的大阵,是内部阵眼被破?这么说,当时罗天峰上有叛徒?”
    “谁知道死没死呢?”贺清平却也有些苦恼,“这剩下的弟子,总不好随意怀疑的,不然岂不伤了人心?”
    “无须怀疑!”墨沉舟冷声道,“若是当日死在罗天峰也就罢了!若是没死,弟子请求掌教这次前往常州,将这些弟子也悉数带去,若是没有叛徒,却也算是让她们为了战死的同门出一份力。可若是有了叛徒,弟子就一定那将那人,”想到杜朗之伤,无数凌云宗弟子之死,墨沉舟口中迸出杀机凛然的四个字来,“千,刀,万,剐!”
    “到时随你处置便是!”既是叛徒,贺清平只恨不能将那人找出来往死里处置,哪里还会反驳墨沉舟之言。然而想了想,便轻声道,“可是宗门如今战力匮乏,或许……”
    “这倒无妨。”墨沉舟安慰道,她却是晓得如今宗门中的窘迫的,便是想要多些修士跟着走,只怕都没有了,此时她便说道,“我在外,却是还有一位好友刚刚结丹成功。那人的战力不弱,且无需真人担忧。”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贺清平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和声道,“你也放心,这几日我也会调集几名高阶修士与你,绝对不会让你一人涉险。”他又一思考,迟疑道,“至于你那位好友,什么时候才会前来?能不能赶上时间?”
    “大概三日之后。”墨沉舟却是有些迟疑。她方才也是在前往朝阳宫的路上想到这位好友,因此才送去一封飞剑传书。以这位好友的性格,却应该马上就会前来的。
    “不过,你的好友究竟是谁呀?”墨沉舟的好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寥寥,外宗之中也就秦臻一个。可是听说秦臻如今正在闭关,实在想不出是谁,贺清平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墨沉舟却是满面阴厉地冷笑了一声,一出口,就仿佛带了满身的血腥。
    “罗刹仙,周婉!”
    听到这个名字,贺清平终于悚然而惊!
    ☆、163首座
    昏暗的房间中,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一枚金丹悬浮在一名昏迷的青年的上空,滴溜溜地打着转。
    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这金丹之上,缓缓地将它向着这青年空荡荡的丹田压去。这金丹却仿佛带着几许的不甘,硬生生地悬在远处不愿下落。隔了许久,就听得一声冰冷的哼声,那只手上突然灵力大盛,竟然带着几分的强硬和逼迫。那金丹这才哀鸣了一声,落进了青年的丹田。
    之后那金丹的四周,无数的灰色的细丝出现,将这青年的伤口牢牢地缠住,而那本来已然空荡的丹田之中,慢慢地开始出现了细微的灵气,之后那金丹却是在这青年的一滴血滴落在其上之后,服服帖帖地散发着灵气在他的丹田之中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墨沉舟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数枚高阶的灵丹给杜朗服下,眼看着他丹田上的伤势彻底复原,拭去了头上的汗水,站起了身。
    自从进阶元婴之后,墨沉舟方才能够微微地感受到天道之中莫名的一种规则。也对行事多了些许的谨慎。若是可以,她也想要对这天道敬畏十分,不敢行事踏错一步。可是造化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她想要修身养性,以免日后天劫临头,会出现意外。却没有想到,仿佛她天生就要走上这条杀伐之路,这天道总是能在她最柔软的地方插刀子,逼得她大开杀戒。
    想到这里,墨沉舟的脸上就露出无法掩饰的戾气。
    再小心地看了看沉睡之中的杜朗,墨沉舟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小声道,“别担心,表哥。我会为你报仇的!”伤害了她家人的人,她墨沉舟一个都不会放过!
    慢慢地推开了房门,墨沉舟就见得正在焦急地等候的沈静一家匆匆地围上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轻声道,“还好,表哥没事了。”
    “那他的修为。”不知道为了什么,眼前的墨沉舟竟然杜月感觉到极为的可怕,那是打从心里生出的战栗,使得她有的时候,竟然有些畏惧自己的这个表妹。
    “修为没事。”墨沉舟微笑,“且放下心来,如今表哥的伤势已然无事了,只是还要昏睡几天。姨母,我过几日就要前去常州了,表哥还需要你们多加照顾。”
    “好,好,谢谢你沉舟!”沈静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这几日她就没有停下来哭泣。当知晓自己的儿子再也不能够修炼,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她本来想问问墨沉舟是用了什么办法重塑了杜朗的丹田,却被杜笙阻止了。后来她才想明白,使用正道,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奇迹!杜朗的康复,也不知道墨沉舟用了怎样的血腥之法。
    可是她还是要感激这个孩子。这个只是默默地做了一切,却全都没有说的孩子。
    墨沉舟的眼睛里极快地对着眼前的亲人闪过一丝温和,之后却又被阴厉之气占满。她摇了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眼前又开始哭泣的姨母,却见得一道灵光破空而来。她随手捞在手上,之后眉尖一挑,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意。
    和沈静告别,墨沉舟驾起剑光向着山门而去。方来到近前,就见得一名美丽温柔的女子默默地站在那里,见到墨沉舟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沉舟,好久不见。”
    “你来得好快。”墨沉舟落下剑光迎了上去,轻声道,“阿婉,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周婉怜惜地抚摸着墨沉舟阴郁的脸,微微笑着说道,“别担心,沉舟。我会帮助你的。”从墨沉舟陪伴着她斩断尘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等待着这一天。
    “我要他们死!”墨沉舟硬声说道,却还是带着忍不住的悲痛,“凌云宗弟子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她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我哥哥,我师尊,还有云首座,这些人的血仇,我要和沐阳宗一并清算!”
    “好。”周婉和声安慰着,她此时已然看出了墨沉舟的心境不稳,心中叹了一声,温柔地说道,“别担心,沉舟,到哪里我都陪着你。”你怨恨的,就是我的敌人。你想要斩除的,尽我所能都会为你做到。
    而墨沉舟满心的阴厉,终于在周婉的安抚之下稍稍地平息。
    之后的今天,墨沉舟闭关调养心境,终于在贺清平的法旨发来的前一天缓和了下来。如今她手执贺清平的法旨,高高地悬浮在朝阳宫的上空,只觉得时光飞逝,那多年之前,也是有那么一名女子,站在朝阳宫前望着罗天峰的方向踌躇满志,带着无数的弟子离开,却再也不能回来。
    她的目光一瞬间的恍惚,之后看着下方无数仰头看着自己的凌云宗修士,抓紧了手中的法旨,之后大声说道。
    “诸位同门,我,墨沉舟!受掌教真人法旨,接掌罗天峰首座一职!沐阳宗谋逆,夺我罗天峰,我墨沉舟在此立誓,誓要将叛逆诛除,迎我罗天峰重回宗门!”
    她微微一顿,之后带着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为了罗天峰,柔云峰一峰女修死战不退,宁愿战死也不愿撤离!莫非我等,还抵不过那些女修?!”她看着脚下的修士们眼中升起的亮光,大声道,“还有云首座,莫非身为元婴真人,她一个人逃不回来?!为什么不逃?因为她说,凌云宗只有战死的首座,绝对苟且偷生!而我墨沉舟,此心亦然!便是此番战死,也绝不将罗天峰便宜了沐阳宗的畜生!还有云首座的头颅,我要迎她重回宗门,要那些沐阳宗的修士,全都在她的面前跪拜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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