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封应然的右手血流不止,雪春熙的衣衫又沾着一大滩鲜血,顿时面色微变:“护驾,快去请御医,把顾将军叫回来!”
    三五人把地上晕厥的老叟五花大绑,有几人去请御医,直接把人抬进来。
    御医看到封应然手上的伤势,险些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若是没能治好,这手就得废了。
    还是惯用的右手,饶是素来镇定的御医也白了一张脸。
    封应然倒是不慌不忙,跟雪春熙互相搀扶着在上首的椅子坐下:“愣着做什么,赶紧来看看国师的伤势。”
    雪春熙忙不迭地摆手道:“先看皇上的伤势,这右手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御医大人快帮忙止血才是。”
    两人互相推脱,好在御林军没多久又架着一位御医进来,倒是不必让他们继续推让了。
    后面来的御医看见封应然的伤势也是双腿一软,幸好止血的金疮药随身带着,才没让封应然的伤口继续血流不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换药
    雪春熙的伤口在小腹,御医不好让她宽衣解带,只得把太医院的一个伺医宫女叫了过来。
    她回到偏殿脱掉外衫和亵衣,露出沾血的肚兜来。
    宫女小心翼翼剪开肚兜,露出不到拇指大的伤口,终于松了口气道:“国师大人,伤口不深,敷药后不能沾水,半月就能恢复。”
    “有劳了,”雪春熙点点头,知道伤口这么小是因为封应然抓住了刀刃。
    想到他右手的伤势,雪春熙就止不住的焦躁。
    催着宫女敷好药,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裙便匆匆回到隔壁的前殿。
    御医已经替封应然敷药包扎好,见雪春熙过来,连忙行礼道:“国师大人,皇上的伤口看着可怕,只是皮肉伤而已,敷药后小心些莫要让伤口裂开,渐渐就能复原。”
    闻言,雪春熙并没有松口气,皱着眉头看向封应然包扎好的右手,叹息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此事?”
    元国皇子把人送进宫来,未必不清楚老叟身上带着匕首。
    老叟究竟想做什么,元国皇子说不知情,就连雪春熙也是不相信的。
    封应然笑笑,挥手示意御医和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这才看向她问道:“国师身上的伤势无碍吧?”
    “多得皇上挡了匕首,只是小伤。”雪春熙说罢,抿了抿唇,眼底似是有些愧疚:“若是我早些卜卦,指不定能阻止此事,就不会让皇上受伤了……”
    “受伤而已,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在眼内。小时候吃的苦头多,皮糙肉厚,国师很不必担心。”封应然的左手抬起,握住了她的柔荑。
    雪春熙不敢动,任由封应然牵着自己在一旁坐下:“再说,明明是我让国师不再卜卦的,国师不必内疚。”
    “皇上,此事明明能够避免,以后不如还是让我继续卜卦……”
    没等她说完,就被封应然打断了:“人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灾祸,总不能事事都要让国师来操心,国师单薄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了?对我来说,国师的身子骨比什么事都来得重要。”
    甚至比起他的性命还来得重要吗?
    雪春熙垂下眼帘,猜到封应然未尽的话,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灼热。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看见封应然用手握住刀刃,她就心如刀割。
    思及此,雪春熙轻轻叹气道:“皇上下回可不能再如何鲁莽了,如今这手伤得厉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恢复,让皇上误事了。”
    封应然不以为然,摆摆手道:“国师言重了,剿匪的时候比这更严重的伤势也是有过的。不过手伤了,确实诸多不便。尤其批阅奏折,总不好让宫人在身边帮忙。”
    毕竟不是外人能看的东西,就算是宫人,他也未必能够全然相信不是别人的钉子。
    见他为难,雪春熙迟疑道:“若是皇上不介意,我替皇上整理奏折?”
    封应然一听,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信得过国师,有国师帮忙,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又道:“只整理还不够,要国师多费心了。”
    雪春熙点头,即便封应然说不是她的责任,却是因为自己大意的缘故,能帮得上忙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封应然说的“费心”,还真的足够让她费心的。
    看着一桌满满的奏折,还有宫人送上的朱砂和毛笔,封应然笑吟吟地看向自己。
    雪春熙揉了揉额角,无奈道:“皇上,此事不合规矩。”
    国师理应不掺和任何政事,帮忙整理奏折已经算是逾越了,谁知道封应然更大胆,直接让她来执笔勾画。
    大臣熟悉封应然的笔迹,陡然换了人,哪能看不出来?
    “朝臣也明白我如今受伤拿不了笔,又信不过其他人,让国师帮忙算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何会有异议?”就算有异议,封应然也会压下去就是了。
    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雪春熙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谁让她之前主动要求帮忙的?
    她看着封应然之前龙飞凤舞的字迹,再低头看着字迹小心翼翼模仿的一个“阅”字,只觉得天差地别。
    雪春熙叹气,再怎么模仿都不可能相似,倒不如直接用上她的字迹。
    反正大臣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肯定能看得出来,她也就不折腾了。
    至于之后的反应,究竟是怒而上奏折痛斥封应然不该让她一个国师还是女子来插手政事,还是气得在早朝要撞柱子,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在雪春熙的心里,封应然估计能把朝臣都摆平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打开奏折看一遍,重要的放在左边,不重要的放右边。
    这是封应然吩咐的,人命关天的先看,歌颂的弹劾的可以扔右边以后慢慢来。
    只是封应然看了一会就揉眼睛,雪春熙连忙抓住他的手道:“皇上小心,莫要让伤口裂开了。”
    他习惯抬起右手,雪春熙看得心惊胆战。
    封应然摇头,无奈道:“国师太操心了,我不过觉得眼睛有些刺疼。”
    雪春熙心疼他道:“皇上看得累了,不如我把奏折念给皇上听?”
    这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看奏折已经是越轨,如今居然要一本接一本地念,若是门外有什么人听了去,也是一桩麻烦事。
    没等雪春熙再开口,封应然双眼微亮,笑道:“国师贴心,就这么办。”
    她扭头看了眼门外,想着能留在这里贴身伺候的宫人应该都是封应然的心腹,估计不会出什么大事,这才拾起一本奏折慢吞吞念了起来。
    封应然则是一手撑在下巴,看着雪春熙,耳边是她刻意放慢的柔和声音,银灰色的双眸也渐渐变得温柔如水。
    一个念一个听,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
    厚厚的一叠奏折终于看完,雪春熙念得嘴巴有点干,想着那么多的奏折每天都是封应然一个人看完的,顿觉做皇帝也没那么轻松。
    光是这天下的政事就多如牛毛,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琐事。
    比如哪家大臣的弹劾,比如哪个地方出了天灾人祸,比如地方上官员的外放和述职事宜。
    尤其重要的是元国使者还在行宫住着,雪春熙问过一次后,封应然并没有回答,她就没再追问了。
    说到底是封应然的亲舅舅,要怎么处置是他自己拿主意的事,雪春熙没打算刨根问底。
    而且封应然心里不好受,这亲舅舅不管是处置了还是不处置,肯定都不痛快。
    雪春熙不爱多管闲事,自然是紧着封应然来的。
    封应然一脸云淡风轻,这一天又只顾着处理政事,回头两人用了午饭又歇息了一会,他就提出让雪春熙念一念游记来打发时间。
    估计雪春熙念得好听,封应然有点上瘾了。
    雪春熙自然不会拒绝他难得的要求,老老实实挑了一本不错的游记念了起来,两人在殿内顿时和乐融融。
    宫外的元国皇子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那老叟是个心胸狭窄的,却没想到居然当场就发作了。
    还是带着刀刃直接刺向封应然,听说是被国师挡了一下,这才没立刻送命。
    不过御林军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行宫也被封锁起来,问谁都不再吭声,只说御医都赶到封应然的寝殿里了,大有一副新帝若是因此死了,元国这些使者也必定不能好过的神色,身上的戾气叫元国皇子心里胆怯。
    总不会就这么死了,封应然命硬得很,没见剿匪多次,多凶狠的盗匪都拿他没办法?
    怎么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叟,就能接近封应然,还给了他一刀?
    原本的计划该是这老叟激怒了新帝,然后封应然不留神弄死了亲舅舅,元国皇子就有机会大做文章了。
    如今忽然反了过来,简直让元国皇子目瞪口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狠狠砸了手上的茶杯,只觉得这次出行实在诸事不利!
    “是谁惹得皇兄这般不高兴?”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元国皇子回头看见玉河公主,脸上的怒气这才消了几分:“皇妹怎么来了,不在房间里歇着?”
    听说老叟刺杀新帝失败,被人送到午门车裂了,玉河公主也有些坐不住的。
    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却功亏一篑,不说元国皇子心情不好,就连她也有些受不住。
    “皇兄,妹妹听说老叟对新帝不敬,被送去车裂了,新帝真够狠心的,唯一的亲舅舅呢。”
    元国皇子扯了扯嘴角,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却觉得一切已经不在掌握之中,心底不免烦躁:“新帝高大勇猛,又有一身武艺,居然被一个腿脚不灵活的老叟给刺伤了,还真是丢人……”
    话刚出口,他一愣,转而皱眉道:“不对啊,就算新帝的武艺是虚的,年轻高大,怎的会被一个老者伤着?”
    这分明就是陷阱,还是针对元国的阴谋!
    元国皇子豁然起身,扭头对玉河公主说道:“看来新帝早有准备,就连国师都算计进来了!”
    玉河公主大吃一惊,秀丽的面容上却有着几分茫然和不解:“皇兄的话,妹妹怎么没明白?”
    该是元国算计封应然才是,怎么到头来反倒被新帝给算计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玉河公主
    知道玉河公主常年呆在深宫中,对阴谋诡计不甚擅长,元国皇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原本不该污了妹妹的耳朵,只是以后妹妹嫁人,又是嫁得并非一般人,还是知道得多些,才有了防备,不至于轻易被人算计了去。”
    玉河公主一听,脸色绯红,容貌更是添了一分艳丽,低着头赧然地道:“皇兄怎的突然提起此事,母后不是说我不急着嫁人,只需要听父皇的话就是了?”
    闻言,元国皇子冷冷一笑,对继后的话不怎么放在心上:“母后那是打趣妹妹而已,妹妹已经十八岁了,再呆在深宫里,难不成要熬成老姑娘吗?”
    继后膝下有三女,自然不愿意玉河公主嫁得太好,自家女儿可不就被比下去了吗?
    加上玉河公主的容貌十分出色,与生母几乎像了个十成十。
    每每看见她的样子,继后心里就不痛快,哪里会真心替玉河公主物色好男人当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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