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亲卫冲进郝思文将府,道:“将军,鲁桥镇派来求援信使。”
    郝思文大惊,道:“快快带进来。”
    片刻,一浑身带血的兵丁被带了进来。
    这是孙立的亲兵,郝思文曾经见过,身份并无疑虑。
    亲兵浑身带血,可见战事激烈,郝思文不禁为孙立、杨林安危担忧起来。
    这兵跪倒,哀求道:“将军,明贼八万大军围攻鲁桥镇,孙将军不敌,请将军速发援兵!”
    说着,这兵递上求援信。
    郝思文两下看了,确认无误后,安排这兵下去治伤。
    “来人,传信平阴索超将军,告知鲁桥镇情况,再起大军一万,支援鲁桥镇。”郝思文下令道。
    有幕僚道:“将军,支援他处,非我等职责,何不坚守城池,待明军来攻?”
    郝思文道:“节度使不在,各处防线当守望相助。
    否则,一处失守,腹地不稳,我等皆难保全。”
    主将计较已定,其他人只能劝,不能反驳。
    半日后,一万人马整点齐备,开出了中都县。
    行了不过二十里,尚未接近任城县,只见前方烟尘腾空,一彪军马撞了过来。
    郝思文看得清楚,这两千马军打的是孙立的旗号。
    败的如此快?
    求援信使抵达不过半日,孙立就逃到了这里。
    算起来,信使刚走不久,他就败了!
    明军又厉害了许多啊!郝思文忧心忡忡地想到。
    不一刻,两军相遇,孙立策马到了近前。
    真惨!
    身上两三条伤口,甲衣血迹斑斑,背后、胳膊各有一枝羽箭,白羽尤自摇晃不休。
    “兄弟!”孙立叫道:“明军追击片刻便至,速速退兵!”
    郝思文接住孙立,问道:“何故败的如此迅速?”
    孙立道:“明军攻势凶猛,我等据守,伤亡惨重,为了击退明军,我便出阵挑战。
    奈何贼多,未杀的一个敌将,又被栾廷玉那厮暗箭所伤,因此落败。
    贼军伏兵骤起,未敢回镇,绕路来投兄弟……”
    “明军来啊~跑啊~”
    无数呐喊中,跟着孙立的两千余人立刻炸了窝,各自向前狂奔。
    两人目瞪口呆中,溃兵已经冲进了郝思文部的阵型里。
    本来行军途中,阵型就不够整齐,被溃兵一冲,立刻乱七八糟。
    “稳住!”郝思文立刻大喝,就要收束军兵。
    迟了。
    “杀~”
    明军已经冲杀了过来。
    “兄弟速走,栾廷玉那厮来了!”
    招呼一声,孙立打马就走。
    郝思文见不是头,打马跟着孙立走了。
    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他绝对不是栾廷玉的对手。
    而且军兵溃散,已一己之力阻挡明军冲击,那是作死。
    跑了一刻,略微甩脱了明军,郝思文赶上孙立,叫道:“兄弟,且于我回城据守。”
    孙立道:“军兵溃败,难以约束,城中收兵听闻,定然军心浮动。
    为今之计,只好尽量收拢兵马,退往平阴,与索超兄弟会合。
    如此,待略微恢复元气,尚可一战。”
    索超处也有一万五千人,此时跟在孙立后面的,不足千人,郝思文估计自己能收拢三两千。
    如此,两万人马,又有坚城依靠,进攻或许不足,防守绝对有余。
    狂奔回了中都,只见城门洞开,无数百姓军兵正在抱头鼠窜。
    要想进城,非得杀散城门军民不可。
    “来啊,驱散……”
    “兄弟且慢。”孙立阻止郝思文,道:“明贼追赶甚急,片刻即至。
    此时进城,既不能坚守,亦不能收拾兵马,只能让明贼堵住。
    索性绕城而走,直趋平阴,也好协同索超兄弟守城。”
    “哎~”郝思文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不对,郝思文突然反应过来,道:“我等何不退往巨野?”
    孙立头也不回,道:“我已传信杨制使,告知其间情况。
    巨野空虚,必不能守,当退往濮阳,与马麟、小七、张横三位兄弟会合。
    现今,关键在于使相能够尽快击破方天定。
    而我等任务,便是为大部遮掩后方,确保使相无后顾之忧。”
    郝思文听了,再无疑虑。
    他也有武略,知道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就索超那性格守城,怕被人挑逗两下就忍不住出城送人头了。
    商议既定,两人领着两三千漏网之鱼,绕城而走,直趋平阴而去。
    好在,明军进了中都城,并未继续追击,给了孙立治伤的时间。
    趁着休息的功夫,郝思文问道:“未知杨林兄弟情况如何?”
    孙立双眼含泪,羞愧地说道:“情势逼迫,兄弟未敢回城,实不知杨林兄弟如何。”
    鲁桥镇内,邹渊喜气洋洋地进了监狱。
    监狱打扫的颇为干净,被褥铺盖也是新的,杨林坐在角落里,闭目不言。
    “贤兄,得罪了。”
    说着话,邹渊替杨林打开了枷锁。
    见杨林不语,邹渊道:“贤兄,算算时间,中都已入我军之手。
    待过得几日,拿下了高唐,贤兄便可以离开。”
    杨林道:“有酒否?来一些。”
    “哎,这就着人送来。”邹渊忙不迭地答道。
    他和杨林关系不错,内心里其实是想招降杨林的。
    道理很简单,明朝不断进取,赵宋节节败退,赖在赵宋这艘破船上,迟早淹死的下场。
    这两日里,杨林一言不发,只把邹渊当做透明的存在,让他无可奈何。
    此时要酒,当然有求必应。
    不一刻,狱卒送来酒菜。
    杨林道:“兄弟新意,我自知矣,然心中疑虑,尚未理清,请兄弟容我思量。”
    邹渊道:“贤兄,当初我等兄弟一百零八,如今没剩下几个。
    事到如今,当投国朝,即可以存身,亦可建功立业,兄弟们也可同处,岂不快哉?”
    杨林抬手阻止邹渊,道:“兄弟勿复再言,明日再来,我当与你实话。”
    邹渊拱拱手,告辞离开。
    牢房里清静下来,杨林自酌自饮,倒也安然。
    过了许久,杨林喃喃叹道:“哥哥,杨林无能,未能阻止孙立投明。
    如今身陷囹圄,无颜再见,莫怪小弟有负重托。”
    喝完最后一口酒,杨林咣啷杂碎酒碗,挑了个瓷片,对着手腕割了下去。
    瞬间,鲜血喷溅。
    为防发现,杨林把被褥裹住手臂,靠着墙壁坐了。
    “哎~只盼公明哥哥莫要嫌弃,下辈子还让我追随左右……”
    念头消散,死绝身亡。
    待狱卒发现,急去通报邹渊时,杨林已经凉透了。
    “兄弟,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邹渊嚎啕大哭,道:“若不愿降,自可安心等待,如何就自杀了!”
    哭了一场,邹渊亲自扶棺,与杨林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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