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李而立,身边的十一个“赵菡萏”即便再怎么相像,也不是真的,为了避免心志不坚,果断祭出“烛照钟”,毁掉近在咫尺的诱惑非常有必要。
    “‘六绝技’?如今这个时代,还有谁将‘神机炼’当作‘六绝技’裔脉?谁不把‘明鬼神机变’当成‘神机若’全部?再比如敲钟人,你,何人还记得‘敲钟人’是‘第六绝技’的继承人?”
    李而立听说过这个传闻,不过他没有当真,敲钟人身份使然,艺多不压身,乱七八糟,只要李而立认为有用,他就敢修习,然而他实在不知道“第六绝技”和他有什么关系!
    “六绝技”怎么变成的“五大禁术”,没有人知道其中内情,渐渐地“第六绝技”本身是什么都说不清楚。
    时至今日,李而立仍旧弄不清“敲钟人”和“第六绝技”的内在联系,但是,“阴阳神机炼”败坏“神机若”名声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阴阳神机炼’自甘堕落,怪得了谁?”
    李而立成功激怒了“赖小塔”,直接把“赖小塔”气的原地爆炸,是真的爆炸,白色的破片飘洒整片夜空,似是点点星光,熙然而坠,落入腾腾火光中,杳无踪迹。
    “敲钟人,好自为之,今夜只是小小警告,劝你不要插手护踏之事,否则下次见面就不会这么简单喽!”
    阴阳神机炼的威胁目前解除,李而立的关注点开始转向吞噬了整个工厂的“妖火”,升腾火焰肆虐多时,没有触发一个报警喷水装置,印证了李而立的猜测。
    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自上古流传至今的“妖火”,在六天中,与妖族关系最密切的要数颢天部、卧龙谷,看似寻常的火苗,越烧越冷,底层的寒冷火苗不断冲击着烧饼伏妖阵,苦苦煎熬的赵菡萏双唇被冻得乌紫。
    夜深了,火苗的颜色变得幽蓝,立于火焰顶端感觉不到丝毫炙热反而冷战不歇的李而立别无办法,只能祈祷“烛照钟”的正鼓之音,能够支撑赵菡萏多清醒哪怕仅是一时。
    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对付妖火。
    如此规模的妖火,李而立是第一次面对,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勉强一试,只希望天可怜见!
    妖火,水不能灭,沙不能熄,唯有人血浇汁,方能借肉体之温度中和妖火之严寒。
    悔魂幡前端划开手掌,李而立握紧拳头,鲜红温热的血液不住滴淌在玄色旗帜上,浸渍染红悔魂幡一面,淡红,嫩红,紫红,殷红,精赤,脸色惨白的李而立盯着红黑分明的悔魂幡,只差一步,他就能灭掉妖火。
    事不宜迟,他开始不停挥舞悔魂幡,黑色一面向上,血红一面朝下,又左脚蹬右脚,再度跃升至高处,小巧的悔魂幡陡然扩张,一下救罩住了整个护踏工厂,血红的一面不断释出温暖抗衡中和渐寒渐冷的妖火。
    “蚩尤,快。”
    悔魂幡急剧收缩,恢复原状,只见蚩尤调转旗面,“解卤血渍”开始吸收不那么冰冷的妖火,妖火过火面积太广,全部吸收需要不少时间,可惜的是,李而立已经等不到妖火熄灭,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的他直挺挺坠入余威尚在的妖火群中。
    伏妖阵的赵菡萏意识即将彻底丧失前,忽然感觉失去的温度在缓缓恢复,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完全醒苏,想起之前李而立的郑重其事,李而立很少如此失态,生硬的语气、焦急的神态,无一不在告诉她事态有多严重。
    妖火不再寒冷,耳中不时传来的钟声,赵菡萏缓缓恢复了气力,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她们三人依旧躲在烧饼伏妖阵中,阵外依旧是熊熊不歇的大火,李而立托付给她的一大一小安然无恙,欣慰的同时,李而立依旧没有归来,心底深处的不安悄然泛起。
    忽的,李而立突然出现在阵外,漆黑的面容,烧燎的发须,疲惫的神情,憔悴的面容,当着她的面,李而立嘴角挂着的淡淡血迹仍旧新鲜如注。
    “快,让我进去,我失败了,我不想被烧死。”
    他狼狈拍打着烧饼伏妖阵,不间断向阵中的赵菡萏求救,她只能隔着阵与他对话。
    “我听不到,你大声点。”
    赵菡萏双耳塞着蓝牙,脑中全部是烛照钟的正鼓钟声,李而立说的什么话,她一句也听不清,无奈,只能对着阵外大吼。
    李而立示意她摘下蓝牙,时而抹掉嘴角流淌的血渍,时而惊恐地向后望去,同时继续拍打烧饼伏妖阵。
    李而立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赵菡萏心中存疑,李而立很少会这样低声下气向她求救,怎么今天突然转性,难道真的到了生死关头?
    拍打伏妖阵的李而立渐渐体力不止,顺着阵法边缘滑倒,一动不动,赵菡萏试着叫了几声,爬伏在地的李而立仍旧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此时,放他进来,他才能活命!
    她脑中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想法,赵菡萏试着摘下蓝牙,仍旧听不见李而立的一声哼哼。
    她的心,真慌了!
    若是李而立死在她眼前,她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赵菡萏只想着李而立,彻底摘下连接手机的蓝牙,打开一块“炊饼”,将李而立轻轻拖进伏妖阵。
    烧饼伏妖阵重新闭合后,她忙不迭察看倒地的李而立,翻过身来躺在她怀中,柔柔轻拍李而立被烧黑的面颊。
    “十三点,你没事吧?”
    李而立睁开厚重的眼皮,扯开微弱的嗓音回应赵菡萏。
    “荷花妹,对不起,我失败了,我不能救你出去,你怪我吗?”
    他忏悔,她摇头。
    “不会,我们一起再想办法,一定能逃出去的!”
    她安慰,他摇头。
    “以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我要听真话,不要敷衍我,否则我死不瞑目!”她想阻止他说下去,他执拗地要继续说,“面对妖火,我自不量力,被它侵入脏腑。我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你不能再骗我、哄我!”
    “傻子?我从没怪过你,你要我原谅什么?”
    “真的?”
    “这个时候,我怎么会骗你!”
    李而立说话时神色淡漠,脸色枯黄,行将就木,赵菡萏两滴清泪在眼眶中打转,左三圈,右两圈,就是不让它落下。
    “对不起,荷花妹······”
    李而立珍惜最后相处的机会,抬手想去感知赵菡萏,结果高高抬起,重重坠下。
    两滴清泪不争气地滑下,散碎在李而立右半脸颊上,终于,银瓶乍破水浆迸,大珠小珠落玉盘,咸湿的泪花化身散落珍珠,落在没有半点生气的面颊上。
    原来,眼泪不是咸的,而是苦的!
    想过无数结局,没有一种与眼下一幕相似,他的离去,她不知该不该接受。
    此刻的她,只想在他身上留下专属她的印迹。
    原来,眼泪也有流干的时候!
    赵菡萏挤干最后两滴清泪,紧闭双眸,低下嫀首在李而立唇上深深留下印迹。
    “李而立,最难消受美人恩,你不能忘了我!”
    主角终,本书完结撒花?
    “此话欠妥!你睁开眼看看,我美,还是你美?”
    赵菡萏怀中安逸躺着的李而立“死而复生”,换上陌生语调悠悠开口,阴阳怪气反问深陷其中的赵菡萏。
    深情款款的生离死别,赵菡萏怀疑耳朵出了问题,李而立怎么这样不要脸,竟然厚着脸皮跟她比美。
    一个大男子汉跟女孩子比美,比输了丢人,比赢了更丢人,李而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如此反常的李而立,赵菡萏仍旧不觉,她怀中哪里是什么李而立,分明是一个妖媚胜她十分,一举一动,举手投足,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万种风情,千般魅惑,只需一眼几秒,便是千年沉沦。
    自火尖坠落的李而立,脚底晃晃,体虚盗汗,阴阳神机炼的诱惑没有成功,妖火又被他涉险过关,赖小塔的图谋没有得逞,换位思考,如果李而立像赖小塔一般费尽好一番心思,付出如此代价,历时多日筹谋偌大计划,他绝不会放弃利用妖火肆虐的大好良机,狠狠打击李而立的软肋。
    正是因为李而立提前料到了这个可能性,才会提醒赵菡萏不要相信任何人,最终的结果是赵菡萏记下了李而立的话,却依旧陷入了圈套。
    在赵菡萏眼中,刚才不合时宜的一句话,仿佛压根没发生过,李而立依旧安然地像是睡着似的躺在她怀中。
    然而,这一切,在烧饼伏妖阵外真正的李而立看来,简直是无厘头他娘给无厘头开门,无厘头到家了!
    一个女子抱着另一个女子,含情脉脉,秋波百转,上哪说理去?
    “暮眈,暮老四,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男人抢走荷花妹也就罢了,你一个女的瞎凑什么热闹?我好不容易有个能说的上话的妹子,还让你给抢走了!”
    烧饼伏妖阵中安逸躺在美人怀抱中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朝饮齐名的“朱门”二邪之一。
    “李而立,你答应我的事,过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你收点利息?”
    暮眈勾起妖娆的嘴角,李而立选择赶紧避开她的目光,赵菡萏怀中的暮眈揶揄般调笑李而立。
    “李而立,你大可放心,我能魅惑万千世人,却唯独动不了你和他,我对你没兴趣!你曾经说过,他会归我所有,他终将属于我!你没忘记吧!”
    自己吹过的牛,含着泪也要认,李而立无比汗颜,悔不当初,干嘛要大包大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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