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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独审问?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由你一介女流审问疑犯?
    狱卒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要求看一眼圣旨,他还没这个资格他也想不到谁活腻了敢假传圣旨,老老实实带领着一行人去了萧安澜的牢房。
    安澜躺在床上,枕着自己双手,却没有真的睡着,墙外的纷乱,多少传进来一些。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安澜坐了起来向外看去。一眼便看到卫国公夫人威风凛凛大步过来,手里还握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皇上头昏了?
    安澜心里嘀咕着。
    狱卒打开门上的锁,卫国公夫人便道:“你下去吧,走远一些,越远越好。”
    “是,是,小的这就告退。”狱卒感到些异样,不过这跟他没关系,闲事少管。
    卫国公夫人跨进牢房,身后几个精壮的家丁也挤进来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安澜。
    安澜扫了那几人一眼,卫国公手底下也是有些真材实料的,这几人就不错,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安澜依然坐的稳当,抬头说道:“夫人是来送我的吧?”
    外面的纷乱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大理寺内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里看看,所以时间紧迫,卫国公夫人也不废话:“没错,奉皇上圣旨,来送你归西。你毕竟也是皇族,给你最后一丝体面,你就喝了吧!”说着,后面一个仆妇一手拿酒壶一手拿杯挤了进来,倒了满满一杯放在安澜面前的小桌上。
    “这圣旨能给我看一眼吗?”安澜问。
    “不能。”方程倨傲回答。
    安澜笑着摇摇头:“夫人为了安澜真是煞费心机,连自身荣辱都不顾了,当真令人钦佩。”
    “少废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方程恶狠狠的说。
    安澜笑道:“好,喝就喝。”端起了酒杯,缓缓靠近嘴边。
    方程盯着她的手,定要看仔细,以防她把酒洒了。
    端到嘴边,安澜却没有继续,看着方程道:“我都要死了,还有三句话想给夫人说说,夫人会让我说完的吧,只有三句。”
    果然还要挣扎一番,就知道你没那么聪明,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样,好,就让你多在阎王殿前站一会儿,死太快了简直便宜你了!
    “好,本夫人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说。”
    安澜端着酒杯的手稳稳停在嘴角附近,微微一笑道:“第一句,乌云百骑是我的人。”
    乌云百骑!
    方程对这些本不甚了解,是不久前陈崇把金牌借给萧安澜后,她才从丈夫口中问了一些。他们,是一群无法无天比马匪还恐怖的军人。正是畏惧萧安澜隐藏的力量,陈崇才不愿她和她正面相抗。
    这么厉害的一支队伍居然属于她,老天真不开眼!
    方程稍有色变,没有出声。
    安澜笑着,闻了闻手中的毒酒,居然很香,卫国公果然家大业大,用来赐死的酒都是好酒。
    “第二句,纪涵是我爹。”
    纪涵在方程眼中,就是个永远抬不起头来的罪人,可是这只是她一人的观点。纪涵其人,无亲无故,无家无业,幼年从师当朝方大学士,年纪轻轻便博得京城第一才子美名。窝阔伦强攻大梁,不少人想着避其锋芒。是纪涵力排众议舌战群雄,说服周帝刘焕扶梁抗击,后来更是亲上战场,辅佐陈大元帅屡破敌军取得最后胜利。保得大周江山稳固数十年,更赢得大梁衷心叹服,每年岁币无数。
    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方程从来不屑去想,可从安澜嘴里出来的短短几个字,让潜意识里这些东西不由自主跳到眼前。她看了安澜一眼,只要她死了,她方程就是他纪涵的仇人。纪涵,他……
    安澜的唇边已经感觉到酒杯的凉意。方程冷笑着,手在袖中握了又握:“还有一句,你再说啊,说你是梁帝最疼爱的外甥女?”
    安澜笑着摇头:“最后一句,陈崇不是我杀的。”对着方程点一下头,“我喝。”
    举杯就要往嘴里倒。
    “且慢!”
    方程喊出这一句又有些后悔,可话已出口,看到安澜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慌忙道:“乌云百骑又怎样,纪涵又怎样,当我怕了他们吗!”
    安澜再看一眼她垂下的手中那一卷明黄,说道:“夫人的胆略,着实让人钦佩。只可惜生在了书香世家,学了满腹经纶。若生在将门,怕已是一位巾帼豪杰。”
    这话还真没错!方程不禁挺起了胸膛。
    安澜暗自耻笑一番,又说道:“夫人之所以胆大妄为,除了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恐怕还吃定了皇上不敢动你方家和陈家,是吧?”
    “哼!”方程头抬得更高。
    “皇上年幼,根基未稳。方大学士门生故旧遍天下,在文臣中可谓一呼百应。先卫国公功勋卓著,无人能望其项背,陈大将军镇守北疆,陈氏一门在大周的地位,无人可比。……”
    这都是事实,方程虽自诩清高,不屑以家世欺人,但拥有这样无与伦比的坚实靠山,任谁也不免沾沾自喜。
    “可是,皇上不敢干的事,不见得我的乌云百骑也不敢。”
    凌厉的目光猛然指向安澜,安澜无所谓一笑:“怎么,夫人不信?”
    方程看着她,目光中除了仇视还有少许审视和疑虑。她当然信,不然也不会喊出那句“且慢”。
    “那又怎样,京师重地,他们还敢公然袭击朝廷命官!”方程看向别处。
    “公然是不敢,偷偷摸摸的杀个人放个火,那可不叫什么难事。”安澜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他们正规大梁军人该做的事。“您没去过北境,不知道那边的人大都无法无天,我乌云百骑更是其中魁首。我们名义上截杀马匪,实际上做的可不只这些,有需要的话,平民也杀过不少。当然为了防止外泄惹来麻烦,我们都不留活口。这些事我只和一个人说过。”看向方程,“夫人不想知道那个人的下场吗?”
    “大不了被你灭口罢了。”方程轻蔑道,心里已开始翻江倒海。
    “没有,我既然敢说,自然不怕他泄露。我只是让他有口说不出而已。”至于用的什么手段,您自己去想吧。
    “你的命就在我手上,居然还敢威胁我!哼!”方程面色依旧不屑。
    “威胁算不上,因为就算夫人知道了,说出去也没人肯信你罢了。所以我才放心的对你说。心里藏着东西没办法跟人分享这乐趣,怪憋闷的。嘻嘻。”安澜笑着,仿佛把这些都说出去,心里很舒坦。“我萧氏欠了方家一条命,你要拿我来抵,我没办法拒绝。不过要好心提醒夫人,我的那些兄弟可不是我这般明理,他们只认我这一个首领,我皇舅舅,魏源大将军都不是他们的主人。今日夫人略施小计进了这大理寺,可敢保证没有任何人看到,不会被任何人查出来?一个不小心泄露出去,皇上怜你丧子之痛不会深究,我皇舅舅为了大局也可能放过你,可我的一百个兄弟可不会管这些。夫人要好好掂量一下,要不要两家几百口人给我陪葬?”
    “你敢!”方程瞪着眼睛,眼珠却闪动着,显然内心不似面上这般坚定。
    “我当然不敢,可我都被夫人一杯毒酒送走了,身后事我哪还管得着?”安澜说着,无赖相十足。
    “这是京城,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北疆!”
    “就算是京城,作奸犯科,偷盗杀人就没发生过吗?”安澜反问,答案当然是明显的。方程哑口无言。
    “再说我父纪涵,没错,他对方家心存愧疚,不过这愧疚已经随着年月的消磨慢慢变淡。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罪名未定之时要了我的命,你猜他还能忍你到几时?”
    “我会怕他,那个负心贼!”方程叫着,声音尖锐,听的她带来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夫人失态了。
    安澜耸耸肩:“您当然不怕,您无所畏惧死都不怕,怎会怕他,他可是您的手下败将。不过以他太傅的身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总还做得到吧。夫人这般凛然正气,卫国公定然奉公守法,不曾做过一点违法之事。这样看来,他也没机会陷害国公爷……”奉公守法是应该的,可谁还没做过点额外的事?
    方程开始思量,此番行事,似乎真的有些莽撞,不说别的,光假传圣旨这一项就够她喝一壶了。还有煽动马军司对抗梁军,这外面也不知闹成什么样儿了……
    大理寺外,一整条街动乱还在继续。拼杀声,惨叫声,刀枪碰撞声,与大理寺里面的肃静行成鲜明的对比。直到平阳府尹严重率领所有能召集到的人手赶过来,从街道两端和中间的一条小路冲过去,边冲边喊着:“速速住手,否则以叛军罪拿下!”此时,北大营统领郑秀也赶到,城内的步军司总算还没糊涂,动手之前,先派了几个人去城外报至郑秀处。郑秀一听就急了,忙带着两个营的兵马赶了来。和平阳府尹的人混合在一处,一边喊着“放下武器,束手待命”一边冲进去制止两方人马的混战。
    周越一看来了劝架的,也忙喊着:“所有梁军速速住手,让大人们还咱们一个公道!速速住手,速速住手!”
    高岸看打的差不多了,也放弃了攻势,一边刀剑在手防御者,一边命身边梁军住手。
    北八营的几个队长看到大统领来了,也不敢再作乱,纷纷命令手下士兵住手,纷乱的场面慢慢平静下来,激战中的两军一边警惕的盯着对手,一边向自己人聚集的地方靠拢,慢慢靠向路边,等着上面的人的命令。
    严重和郑秀大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呵斥:‘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还是大周的军队吗,乌合之众!’郑秀看到几个眼熟的,知道是北八营陈崇的人,看着几个站的靠前的队长,怒道:‘谁,谁让你们来的?’
    几个队长互看几眼,均不出声。郑秀更怒:“来人,把这几个人关押起来,容后再审!”
    几个队长乖乖的被人押着走了。周越却道:“且慢,话还没说清楚,人不能走!”
    郑秀回头看去,见是梁人,先冷笑一声:“这位将军,我还没问你为何在我大周的都城聚兵闹事,你还想干涉我马军司内务不成!”
    周越一听这话,这是要倒打一耙吗,身为使节,必是要脑筋灵活之人,周越看着敦厚,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当下便道:“我聚兵不假,却不曾动手。你可要先问清楚了,这第一箭是谁放出来的?”
    郑秀一听,眼神一动,看向几个队长,见其中两人低下了头,顿时便明白了,挥挥手道:“带下去吧。”
    严重见气氛不妙,上前道:“在下平阳府尹严重,这位将军,不论如何,这京城之中,聚集了这么多兵士总是不妥,不如先让大家回到使馆,清点伤亡,周梁一惯友好,何必伤了和气?”
    周越道:“人走可以,必要带着我大梁公主一起走。我们公主无端被当成嫌犯关押,这么多天,你们找不出凶手,就要一直关着吗?我们不过是来接人,你们这队军士就对我们放箭威吓,你们大周就是这样对待友邦的吗?”
    这个,若是周军先动了手,确实理亏。几个周军却叫着:“我们放箭不假,可我们的箭不过射在地上,你们的人就动手打人了!”
    高岸却道:“你们射在地上,我哪知道是你们射艺不佳还是怎的?难道一定要等你们射到我身上,我们还不能反击了!”
    严重低头一想:“你马军司本在城外北大营,为何进了城本府却不知?”
    这也是郑秀的疑虑,不过当着梁人,他不好问罢了。
    那几个还没走远的队长又被押了回来,在郑秀严厉的目光中,几人低头不语。
    高岸想了想:“还不快说,你们以为包庇此人就算好汉吗?不调擅动是什么罪名,你们知道吗!轻者革除军籍,重则砍头!你们包庇别人,断头台上谁能救下你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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