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山就是埋葬先祖的山,一般都是上佳风水之地,卢生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说他把东西藏在祖坟。”我细想片刻回答。
    “华而不实滥竽充数,白教了你十年,根本不知变通。”封承声音冰冷。
    “不对,这事咱没想明白。”田鸡一拍脑门冲着我和宫爵摇手。“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你们是卢生,真要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自己在祖训里留下线索,藏于祖山,当然是祖坟……”我一愣恍然大悟明白田鸡的意思。“他怎么会把东西藏在自个墓里呢?”
    “对啊,这说不通啊,万一后世子孙真破解了他留下的线索,难不成是要后代挖开他的墓?”田鸡点点头。
    “亏你跟我学了十年,连一个半吊子的人都比你通透。”封承失望的叹一口气。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我怎么就半吊子了,我打小好歹学的可不比他少。”田鸡哭笑不得,又不敢和封承争辩。
    “看来曹华虽然发现卢生留下的线索,可自始至终都没有领悟其中的含义,东西应该不会藏在墓里。”宫爵聪慧一点就通。“那藏宝于祖山这话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您老就当我乱说,对错您就听,千万别放心上。”田鸡话多,心里想到事憋不住,估计是担心说错又会被封承数落。“咱们会不会想太复杂了,就按字面上的意思,指不定卢生就把东西藏在望月山某个地方。”
    “卢生留下线索,分明是希望后世子孙找到藏匿的东西,如果随便藏在望月山,一来可能被外人无疑得到,二来望月山这么大,藏一件东西倒是简单,可要找就是大海捞针。”我摇摇头否定田鸡的想法。“总不可能让后世子孙就凭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把整个望月山都挖一遍吧。”
    “曹华迂腐还情有可原,你好歹在当铺被调教十多年,都说十年磨一剑,我看你这把剑锈钝不堪难成大器。”封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念写在脸上。“卢生是什么人?”
    “卢生是秦朝方士啊。”宫爵回答。
    封承没有应答而是目不转睛看着我,他是在提点我,我在心里反复思索封承的话,所谓方士,就是有方之士,持有方术,东汉后始将方士叫成道士。
    而方术也就演化为道家五术,千古流传博大精深,分别是是山、医、命、相、卜真。
    五术与易相伴为伍,命、卜、医、相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而相术又分为一为相天,二为相地,三为相人。
    “相地!”我眼睛一亮抬起头终于想到。“卢生是方士,必定精通五术,他藏宝祖山,而祖山为陵山,选址一定注重风水,而相地又被称为堪舆,卢生选在古陶隐姓埋名一定不是随便的决定,想必和这祖山的风水有关,他藏宝的地方也应该和风水有关!”
    “还算开窍,掌柜教你探墓,其中便有望气一说,古葬奉行风水宝地之说由来已久,陵墓也多选在风水上佳的地方为的便是福泽后人,卢生是有名的方士,定在祖山风水上下足了功夫。”封承点点头低声说。“那你看看这望月山风水如何?”
    “搞了半天不是来挖人家祖坟,您老也是的,让我来看风水就直接说,兜这么大圈子。”我长松一口气嬉皮笑脸说。“这事干嘛让我来啊,掌柜才是行家。”
    “你师从掌柜十年,不指望你能青出于蓝,但掌柜对你倾囊相授,你也应该可以独当一面。”封承严厉看我一眼。“今天就当我帮掌柜验验你这十几年都学到什么。”
    我硬生生把脸上的笑收回去,站在山上四处认真观望,阴宅的风水堪舆很有讲究,叶九卿从小教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借助月辉刚好能把望月山风水全貌尽收眼底,这里层层山峦连绵不绝遮挡住风,而惠济河在下川流不息能聚集生气,望月山虽然不是什么风水龙脉可依山傍水定有吉地。
    我望向远处,那是望月山一处山势折叠的地方,两座山峰左右并立前面是低缓的平坡,后面高耸的山体宽厚浮重,惠济河在这里迂回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
    左边山峰靠水而立华美秀俊像一匹骏马,这被称为是青龙背上马托人。
    在山前汇聚成潭的河水光洁如镜,远远望去泛着青波犹如一台砚台,水潭两侧有矮丘左右拱立,这是案有砚台签筒,左右二童攻书,是文曲之地。
    后面是一座宽厚浮重的大山,如同屏障巍峨耸立刚直不斜,在堪舆风水中称之为御屏驸马。
    “望月山是难得一遇的青龙转案过穴,就是十九贵穴之一的回龙顾祖,先人下葬在此地后人必定昌隆富贵。”我转头看向封承信心十足。
    “你能看见的但凡有些堪舆本事的人都能看见。”原本以为能博得封承好歹半句夸奖,结果还是冷言相对。“卢生是方士,秦皇能为之器重必非同凡响,如此浅显的风水卢生不会在意,藏宝于祖山,定是别人看不见的风水之地,还有!你说葬此地后人会昌隆富贵,那你就想想曹华是怎么死的,而且据我打听,曹姓善终者少之又少。”
    第112章 水中望月
    我眉头一皱,这里的风水我不可能看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上好佳穴,先人葬在此处必定荫益子孙,后代福泽绵长。
    不过封承说曹姓子孙多灾祸,他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打探到此地并非有大富大贵之人,反倒是无疾而终的曹姓后人都少之又少。
    可按照此地风水而已,就算没葬入宝穴,但凡是葬在望月山上,也能沾染回龙顾主的贵气,且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后世子孙不该如此孤绝才对。
    不过封承教训的是,能让秦皇委以重任,足可见卢生绝非泛泛之辈,选在此处安家落户定有更深的含义,断不会是因为一个回龙顾主的风水局。
    我能看到的,想必卢生也会看到,应该还有什么是我忽略掉的地方。
    往山顶走去望月山的北面,这里是整个望月山最高的地方,等我上到山顶来回看了良久,忽然大吃一惊。
    “怎么了?”宫爵问。
    “望月山的风水好诡异,南北而向,南面风水独好有难得一见的回龙顾主格局,而北面却是天壤之别,一处山竟然南北截然不同两种风水格局,这也太罕见了。”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北面风水很差?”田鸡对堪舆一窍不通,好奇的问。
    “阴宅风水中提到山地十不葬,其中九不葬陡山,说的是山势陡峭斜飞破碎,秃山孤壁朝山反弓龙虎相冲,先人若葬在这里怕是后人多灾劫。”我点点头指着北面犹如刀劈斧砍的陡山说。
    “我对风水堪舆不懂,还是不明白人死后埋葬的地点真对后世的人有影响吗?人都死了埋地里,和后世子孙有什么关系?”田鸡一脸茫然的问。
    “风水堪舆博大精深,你没接触过当然不会懂,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在钻研其中奥义,父母子孙,本同一气,互相感召如受鬼福,故天下名墓,在在有之。”封承在旁边漫不经心回答。
    我点点头在旁边肯定的告诉田鸡,但凡有真龙发迹,追寻其先祖阴宅必定迢迢百里结为一穴,则峰峦矗拥,众水环绕,叠樟层层献奇于后,龙脉抱卫形穴既就,这样的地方必定是山川灵秀,造化后世子孙富贵万年。
    “那这北面的风水格局有什么不同?”宫爵问。
    我走到山边抬手指着北面四周告诉他们,地有四势,气从八方,这四势和八方,是以墓穴为中心的四面八方,其中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
    好的风水宝地必定朝应峰是尖齐高耸,方圆秀丽,就称为朱雀翔舞,左边青龙砂向内弯曲有情,谓之青龙蜿蜒,右边白虎向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这样的四势就可称为吉地。
    “望月山的北面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地方,不过……”我叹了一口气皱眉凝望,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说。“不过竟然有如此不吉之地。”
    “什么意思?”宫爵疑惑的问。
    “我跟随掌柜也研习过不少风水堪舆,虽鲜有实践可在书中也看过各种各样大凶之穴,但从未见过四势八方都堪称极凶的风水,不过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怎么样才算是极凶的风水?”田鸡似乎对堪舆很感兴趣。
    “葬经中提及大凶之穴,最为极致的就是故虎蹲谓之衔尸,龙踞谓之嫉主,玄武不垂者拒尸,朱雀不舞者腾去。”旁边的封承轻描淡写说。“但凡满足其中之一都是凶险万像之地。”
    “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田鸡疑惑的追问。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左青龙应该砂向内弯曲有情,但若龙单独蹲着,谓之嫉主,埋葬于此后世子孙相互残杀永无宁日。”我回答。
    “那虎蹲谓之衔尸呢?”
    “右白虎,吉地的白虎应该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但若是如虎蹲着昂头就称为衔尸,子孙后代必定死于非命。”我指着右边山势细细解释。“至于玄武不垂者拒尸,是说玄武不垂头,即生气未钟,谓之拒尸。”
    最后一句话朱雀不舞者腾去,朱雀并应该是朝应峰是尖齐高耸,方圆秀丽朱雀翔舞,如果朝峰不秀而水直流,谓之腾去,如此的穴场,即为凶葬。
    望月山的北面竟然同时满足了这四个凶葬的特点,还真是有点意思,要找到一处风水宝地已不易,但要找到一处凶到极致的风水凶地恐怕更不容易。
    “既然都这么凶险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墓地?”田鸡指着不远处一座坟丘问。
    我仔细看看北面,像这样的墓地不计其数,叹口气摇头苦笑:“枉卢生一代名士,想必找遍大江南北才寻得此地一山截然不同两种风水格局之地,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算漏了自己后世子孙,看样子卢生的衣钵并没有传承下来,后世子孙丢了卢生本事,居然把墓葬在北面,难怪曹姓人丁不旺灾劫不断。”
    “既然卢生精通堪舆之术,难道他就没想过会祸及后代?”宫爵大为不解。
    “卢生怕是太高估自己后世子孙,以为以他一身本事,后世多少能学得一二,也能看出北峰的凶险……”我说到一半就停住,慢慢摇头恍然大悟。“卢生或许是高估了他的子孙,但选在望月山隐姓埋名恐怕也是看到此处罕见的风水。”
    “什么意思?”田鸡的样子很迷糊。
    “北峰是大凶之地,而且陡峭险峻,绝不适合动土安葬,越是这样这里越是没有人擅自挖掘。”我兴奋异常转身看向封承。“藏宝于祖山,如果卢生把东西藏在望月山的话,一定是这里。”
    “就算是在这里,北面这么宽广,总有一处地方是卢生藏宝之处,你必须找出来。”封承声音中透着少许赞许。
    “您老又说笑了,北面是大凶之地,按照卢生的想法,这里就不会有人来动土,他可以随便寻处地藏东西。”我无奈的皱眉摇头。“这么大的地,您让我怎么找啊?”
    “卢生就留下一句藏宝于祖山,即便知道是在望月山北面,可这范围也太大。”宫爵认真问封承。“您好好想想,曹华当年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这句话曹华烂熟于心,就这几个字他足足琢磨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把自己命搭上,他不可能有遗忘。”封承极其肯定。
    “知道地又找不到,这跟猴子水里捞月似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起来咱们白忙活一晚上。”田鸡垂头丧气伸懒腰。
    “卢生既然留下线索,就是希望后世子孙能找到他藏的东西,即便子孙参悟他的话,找到这里,总不至于把北面都挖个遍吧。”我揉了揉额头来回走了几步。“一定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好半天没听见宫爵的声音,看他正抬头四处张望。
    “你看什么?”
    “说来奇怪,这里被四周山势所挡,而且树木茂密,根本看不到月亮,可为什么这里叫望月山呢?”宫爵若有所思的回答。
    “此山最开始叫蜀绣山,据说是曹家先祖改为望月山,这里是曹家祖山,后世子孙绝对不敢更改其名,想必能改名字的只有卢生。”封承说。
    “谁说看不见月亮。”田鸡指着山顶下面一处悬崖。“看见没,月亮就在那儿呢。”
    悬崖上有一处两米多宽的低洼,山涧溪流汇聚成潭,月辉下水面如镜,月亮不偏不倚刚好倒影在里面,田鸡扔进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就叫水中望月一场空。”
    想必这应该就是卢生把此山改名为望月山的缘故。
    “就是说只有到北面才能水中望月,卢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改山名?”宫爵大为疑惑。
    “望月……”我上去一步低头看着那湾渐渐平静的溪水,里面月亮似乎触手可及。“卢生并不是只留下藏宝于祖山这一句话,他还留下望月山,这改山名一定和藏宝有关,只不过曹华穷尽一生也没想到望月山的由来。”
    “改山名和藏宝有什么关联?”田鸡满脸诧异。
    我没有答复田鸡,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反复念叨望月两字,脚步慢慢迟缓。
    “望月,水中望月……卢生是方士,藏东西的地方和玄学有关,改山名也应该和玄学有关,水中的月亮……”我突然停住脚步嘴慢慢张开。“月为阴主,月辉是由上至下为天水,亦为阴水,落于水潭之中,上水下水……坎为水,就是上坎下坎,这是周易之中第二十九卦,坎卦!”
    “坎卦卦辞是,坎有险,求小得。”封承的声音里也透着丝毫激动。“意思是坑坑坎坎,道有险阻,敢于行险道,将有收获。”
    “原来卢生改望月山是这个意思,不是水中望月。”我深吸一口气兴奋异常。“是水中捞月!藏宝于祖山,东西就是藏在水潭之中。”
    田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们从包里拿出绳索,他绑在腰间在我们拖拽下,田鸡小心翼翼从悬崖上掉到水潭边,在里面摸索了很久,忽然看见田鸡抬头,月光下他脸上写满惊喜,欣喜若狂大声说。
    “里面真有东西!”
    第113章 价值连城
    田鸡从悬壁上爬上了时,手里紧紧拿着一个被厚厚油纸包裹的东西,他说在水潭下面有一块松动的石板,他手里的东西就藏在石板下,我不知道该为卢生藏匿东西地方的巧妙叫好,还是该为他惋惜。
    卢生得道想必方术登峰造极,没想到后世子孙却没有一个人,在两千年的时间里破解他留下的线索,我甚至都有些同情曹华,机缘巧合让他发现先祖的秘密,穷尽一生最后甚至搭上性命也没能找到,想想也真不能怪他,卢生用玄学来提点后人,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后人里竟然没有一人重操旧业。
    田鸡把油纸包交给我,蹲在地上我们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挺严实,前前后后一共包裹了五层,即便浸泡在水里千年也未被渗透,揭开最后一层,里面是一个牛骨盒子。
    打开后我们看见盒子里装着巴掌大半块玉璧,旁边是一卷收拢的竹简,上面用篆书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
    “我还当卢生藏了多大的宝贝,搞了半天就这两样破东西。”田鸡垂头丧气一脸失望。“充其量就一块古玉,还缺了一半,这能值几个钱,平白无故还让曹华被活活打死,真不知道这个卢生是想造福还是造孽,我是曹华估计死都不瞑目。”
    “东西到手先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封承让我收好东西。
    我们趁夜赶回古陶,田鸡四仰八叉倒在床上蒙头就睡,对找到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卢生为了这两样东西不惜与秦皇嬴政为敌,改名换姓偷偷藏匿起来,恐怕这东西来历不小。”宫爵把牛骨盒子重新打开问我。“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我拿起半块玉璧,是上好白玉雕刻而成,壁面平滑,纹饰自然流畅,强劲伟丽,上面龙身饰云纹采用双阴线刻法,典型的战国时期古器。
    “东西是好东西,品相极佳造型独特,玉质温润色如羊脂,加之又玉璧又是古人六瑞之一,这东西卖出去也能值不少钱。”我在手里来回看了良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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