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熠便顺着凌耀的手的方向看去,再也定睛,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只见君临如老鹰一般的犀利眸子正紧紧的盯着他,嘴角抿得紧紧的,勾起了骇人的弧度,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那杯盏破碎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群臣和凌晖的注意,一时间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凌熠。
    而转瞬之间,君临那慑人的目光便消失殆尽了,轻轻的抿着杯盏中的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同旁人一样淡淡的看着凌熠。
    那凌熠足足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些惊恐的样子,更是让众人都有些疑惑。
    一旁的凌耀笑的有些悠然自得,站起身来,顺势扶了扶那狼狈的凌熠,嬉笑着说道:“我就说熠皇兄喝多了,连杯盏都拿不住了……是吧……熠皇兄?”
    那凌熠忙连连点头,倒在凌耀身上胡乱的说着:“我没喝多……没喝多……”
    “来个丫头,把熠侯爷扶下去好生伺候着。”凌熠厌恶的将凌熠推给跑过来的宫女,冷冷的笑着。
    那凌熠也便顺势的被那宫女搀扶着看似有些踉跄的下去了,短暂的骚乱以后,众人又开始了饮酒作乐。
    鼓乐齐鸣,宫女水袖长舞,长安被这样的酒气熏天的气氛扰得有些头痛,同身旁的凌耀说着自己出去转转,凌耀叮嘱她不要走远。
    长安悄然的退了宴席,偷眼看了一眼君临,只见君临正望着自己,眼眸中带着些许关切,长安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从旁边的角门出了宫殿。
    角门儿旁边一处隐蔽的地方,有一条羊肠鹅卵石铺制的小路,借着月光,那光亮的石子发射出来黯淡的光泽。
    长安一路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水榭凉亭,带着淡淡的香气,闻着沁人心脾,长安顺着那香气走了进去,那是一处延伸到湖水中央的亭子,里面高高矮矮,挂满了各样的花盆,地上也移栽了花圃,上面、下面满满的都是一种花,不妖艳的伸展着枝蔓,饱满的白色骨朵,随风满满的摇曳着。
    那淡淡的香气便是那花骨朵里面散发出来的,长安嘴角上扬,这南楚皇宫倒是真同东陵不一样,这么一个优雅的地方,倒是有点儿意思。
    晚风习习,水波微扬,长安吹着那沁满了香气的微风,心里都跟着舒服柔软起来。
    忽然长安不经意间看到一多硕大的花骨朵缓而慢的绽开,她有些惊喜的想要上前查看,却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唤着:
    “墨白公子?”
    长安顿了一下,然后回眸。
    一刹那,那一朵朵硕大的花骨朵扑朔着在长安的周遭绽放开来,无声无息,光彩夺目……
    长安清亮的眼眸在那大片大片似雪非雪的花朵映衬下,熠熠生辉。
    “墨白给皇上请安。”长安没有被凌晖那痴傻的目光左右,清清亮亮的施了一个礼。
    凌晖被那爽朗的声音惊醒,茫然若失的说着:“公子请起。”
    长安有些疑惑凌晖脸上的表情,却也没有心思去过问,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墨白唐突了,擅闯了陛下的境地,这就离开。”长安俯身想要离开。
    “喜欢……这花么?”长安刚刚走出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凌晖沙哑的声音,呢喃着说道。
    长安怔了怔,四外望了望,似乎周遭就只有自己和凌晖两个人,显然那话是问自己的。
    “很美。”长安转过身来,轻声回答着。
    凌晖听后淡淡的转回身,有些苍凉的笑了,说:“连回答都一模一样……”
    长安更是诧异了,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如何,是走还是……
    正想着便听到凌晖低沉的声音问道:“墨白公子可否听寡人说说话儿……”
    长安嘴角动了动,凌晖的声音里满满的悲伤,浓郁的化解不开,长安不知道这悲伤来自哪里,但却不忍心拒绝。
    不知道是什么驱使长安迈着步子,走到了凌晖的身旁,安静的看着那肆意绽放的花朵。
    “他们说耀皇弟身边有一个同寡人珍藏画像上很相像的人,开始还不相信,今日一见,尤其是刚刚公子转身瞬间,这昙花绽放……真是如同一人般。”凌晖不看长安,目光柔和的看着那一株株的迎着月光开放着的花朵。
    长安一听,便明了了今日的宫宴,原来不是同凌耀讲的那样,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倒是自己这张脸同这南楚皇上某个失踪了的心上人相像。
    安静的夜里,静的似乎都能听到那花朵争相开放的声音,长安不语,斜着眼眸看着那说不出来痛楚的凌晖,同刚刚宴会上那个皇上判若两人。
    “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一个昙花开放的夜里,伴着那大片的花朵,她望向我,真是美好极了。而后……她就如同这昙花一样,在寡人的生命中一现……便消失殆尽。”凌晖轻声的呢喃着,声音黯然神伤。
    本来是一个风清月白的夜晚,被这个南楚皇帝凌晖几句忧思的话语,搅得悲情极了。
    长安张了张嘴,却不知到如何安慰这个看起来很脆弱的皇上。
    “陛下可以去寻找她。”长安轻轻的试探着说道。
    凌晖苦笑着,轻声长叹道:“她已嫁为人妇……一切都枉然了。”
    一句话,让这气氛又压抑到了极点,长安莫名的有些心疼自己身旁的这个男子,此刻他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只是一个为爱心伤的男子。
    不由得,长安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凌晖的肩膀,刚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那话还没有开口,便感觉到身后一道锋利的目光朝着自己射了过来,像是要将自己的那只手看的飞离了手腕一般。
    吓得她忙收了手,侧目。
    果然君临手里摇着黑金面扇,负手而立,抿着嘴唇,淡淡的看着她,那目光是淡淡的,却暗中波涛汹涌。
    长安脖子没缘由的冒了一股子冷风。
    “墨白公子,耀侯爷正到处找你。”君临冷冷的开口,让这本来悲伤的氛围瞬间变得寒凉极了。
    凌晖听到了君临的声音,忙回过头,脸上早已经换上了另一幅容颜,谦卑的笑道:“君阁主,寡人出来寻你,倒是在这昙园遇到了墨公子。”
    君临点了点头,拱手道:“夜深了,耀侯爷唤君某和墨白公子回了,今日多谢陛下的款待。”
    君临说的平和淡漠。
    长安忙冲着凌晖施礼,说道:“墨白告辞。”
    刚要走,却见凌晖将一盆尚未开放的昙花递给长安,笑着说道:“墨白公子也喜欢这花,初次见面,送给公子。”
    长安楞了一下,忙推脱着,说:“陛下心爱的花想来都是千金难买,墨白怎敢夺陛下所爱。”
    “好花难寻,但知音更是难觅。”凌晖说着硬是将那花塞到了长安的手里。
    长安有些尴尬的看着君临那越来越阴森脸,讪讪的笑了。
    抱着那盆昙花,长安小碎步的跟在了君临身后,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一路出了南楚皇宫,几个人一路无语。
    凌耀小心翼翼的看着君临,然后扯了扯长安的衣袖,示意她君临那张脸像是乌云压顶般,然后用手指了指长安,偷偷的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必死的动作。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再说,你慕长安把这尊大佛惹怒了,今儿你完蛋了。
    长安瞪着那有些幸灾乐祸的凌耀,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凌耀顺势便跌坐在地上,叫嚷着。
    “哎呦……我的腰,野朱,快来带我回府,本侯爷不行了……”
    那野朱听后,忙上前,将凌耀扛在肩上,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这下,只剩下平江和君临长安二人,平江也看出了眉眼,扯了一个理由,也逃也似的跑了。
    君临和长安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也不言语,在那月夜里别扭极了。
    长安低着头走着,忽然前面的君临猛地停住脚步,她没注意,硬生生的撞到了君临那坚硬的的后背上,鼻子被撞得酸涩极了。
    长安有些乖巧的抬起头,目光盈盈的看向君临。
    君临转过身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般,逼视着长安,许久才说出来一句话:“回家同你算账!”
    长安顿时感觉到头顶冒着凉气……
    说完那话,君临又快速的向前走着,借着月光,长安隐约看到了他散发出来的暴戾。
    长安眉头微蹙,琢磨着他为何生气,因为自己同凌晖讲话么?因为凌晖送了自己一盆昙花么?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倒是说回来,怎么他一生气,自己也就跟着没有了底气起来,在他面前怂到了尘埃里。
    正想着,到了迷踪山脚下。
    君临二话不说回顾身,一把将长安扛在了肩上,脚尖一用力,飞快的钻进了那山林里。
    那样的匍匐在君临生硬的肩膀上,让长安着实不舒服,晚饭本来没吃多少东西的胃,被他咯得生疼生疼。
    君临肩膀上的长安和长安手里的那盆昙花一样,被颠得花枝烂颤。
    等到了树屋,君临一脚踢开门,有些粗鲁的将长安扔进了床里,一把将她手里的花扔了出去,啪啦一声,那陶瓷的花盆应声而碎。
    “你干嘛……”长安不满的说道。
    君临面容凛冽的居高临下,一伸手将长安那花里胡哨的衣衫撕开,阴郁低沉的吼着:“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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