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陈墨雨和林锦云,在“锁春楼”里真是卿卿我我,说不尽的缠绵恩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到雄鸡报晓,旭日东升之后,方才意犹未尽地返回客栈。
    陈墨雨一晚未曾睡觉,人很是疲惫,回到客栈之后倒头便睡。一直睡到红日西沉方才醒来。起来之后,梳洗完毕。与福儿胡乱用了些晚餐,便又出了客栈之门。福儿欲言又止,想对陈墨雨说什么。见陈墨雨瞪着眼睛,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陈墨雨出得门之后,脑子里不禁又显现出林锦云那张俏脸来。于是他又来了到“锁春楼”。进得楼来之后,自然又免不了花去大把的银子。
    这边厢这林锦云也是怅然若失,心中正在念叨墨雨。自第一次和他缠绵之后,再也难以忘却了这位英俊男子。原只道他会一去不复返了。这时见墨雨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自有说不出的高兴。
    待陈墨雨坐下之后,锦云泡了一杯上等的凤凰舌尖递给墨雨,墨雨接过茶,只见这茶呈墨绿色,形状犹如鸟儿的舌尖一般,片片都是尖儿向上。陈墨雨呷了一口,顿觉清香扑鼻,回味无穷。连称好茶。不禁问道:“这可是名扬一时的凤凰舌尖么?”
    林锦云点点头,笑问道:“公子可知这茶的出处么?”
    陈墨雨回答说:“只听说这茶产于分宁黄龙寺的伏龙岩下,我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物。家父也是品茗高手,他曾祥细向我介绍过此茶的颜色,口感、形状,故而有刚才一问。”
    “这就对了,伯父不愧于品茶的高手。”锦云指着茶水言道:“这凤凰舌尖,生长于幕阜山上的伏龙岩下。数量极其少见。相传是吕洞宾斩杀孽龙时,由孽龙口中滴下的涎水所变。所以又被人又唤作龙涎香。据说习武之人饮之,能通经活络增加功力,黄龙寺僧侣将其视为珍贵之物,轻易不示于外人,所以外人寻常是难得一见的。我们现在喝的茶,是朝中一位大夫与人在我这儿听曲,赠送与我的。”
    陈墨雨听了林锦云对凤凰舌尖的一番介绍后,连连点头,赞赏有加的说:“听了姑娘的一番介绍,真使我大长了眼界。可见这茶中的掌故轶闻甚多。茶圣陆羽曾有诗云‘惟羡西江水,曾向金陵城下来’。但依我见,有好茶还得有好水,好水煮好茶,方可品出好茶的个中滋味来。”
    林锦云闻言挽嘴一笑,脸上立时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更加地楚楚动人,把个陈墨雨看得如痴如呆。锦云见墨雨这般的盯着她看,顿时脸上羞得泛起了两朵红晕,不由得转过身去。
    陈墨雨一惊,才觉自己有些失态。也把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起来。忙没话找话的说:“姑娘近日可曾作得什么好诗么”?
    锦云闻墨雨之言后,便从内房拿来一张素笺,对陈墨雨道:“前日闲着无事时,我填了一首词。正想请公子斧正呢”。
    陈墨雨接过一看,原来是一首《采桑子?童年》,上写着:
    清夜纱笼照阡陌,蛙鸣虫啾,屏声潜步,荷塘柳絮暗香浓。儿时长恨欢误少,来去忽忽,心意蒙蒙,留作今日思念中。
    看看这素笺上的娟秀字体,再望望眼前这如花似玉的美人,陈墨雨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一位文才如此出众的姑娘。他充满爱意地对锦云说道:“没想到姑娘竞是一位文采如此出众之人,真让小生惭愧了。我观词中之意,想必姑娘是非常怀念儿时的趣事了”。
    林锦云点点头说:“我小时家境贫寒,我还没出世时,生父便以罹难而死。是继父将我抚养长大。小时候天真无邪。整日里跟着兄长满世界地撒野,倒也快活自在,那是我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只是我那兄长……。”说到此,锦云的眼圈红了起来。
    陈墨雨忙安慰道:“人生那得尽如意,我家境虽是宽裕,但从小便禁锢于书房之中,从而失去了多少童趣。想补也是补不来的。”
    此刻陈墨雨怎能理解锦云的心思,自与司马昊失散以来,一晃就过去了这么些年。自己身处**之中,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平常就是要出这“锁春楼”一步也是困难的。更不用说兄长司马昊的生死存亡了。她以前遇到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粗野之人,那有半点情趣可谈。自从遇到了陈墨雨后,才觉眼前一亮。他那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举止,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爱护和关心。使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兄长。故而垂下泪来。
    听了陈墨雨之言,林锦云笑了笑说:“公子说得极是,人那能事事如意呢”。锦云望了望陈墨雨,柔声说道:“我有一事相问,还望公子据实相告。”
    陈墨雨应道:“只要是我知道的,姑娘只管问来。”
    林锦云问道:“我听公子口音,像是河南一带人氏,不知公子是那里人?”
    陈墨雨笑着说:“姑娘说对了,我正是河南汴梁人。”
    林锦云闻言大喜道:“我也是汴梁人,真没想到与公子竟是同乡。真叫我喜出望外了。”
    陈墨雨更是欢喜异常,对林锦云说:“我也没有想到能在京城这个地方遇到你这样一个同乡。真使我有说不出的高兴。俗话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快事。就请姑娘着人去置办酒菜,我今儿个要与你痛饮一番。”
    林锦云高兴万分地点了点头,随即着人去买。
    不多时,便有人提着两个食盒进来,都是一些时鲜果品、冷热拼盘,还有一壶好酒。林锦云又另外点起两根红烛,将室内照得通明。两人坐于灯下,慢慢地对饮起来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日朱棣在“三思楼”与陈墨雨分别之后,刚回到住所,人还没有坐稳。宫内太监便来传旨,要他立刻进宫。皇帝要当面召见他。
    接旨后,他一刻也不敢担搁,立时便向内宫赶去。一路走一路反反复复地揣摩皇帝此番召见他的意图。他深深地知道,自己这位父皇为了社稷安全,为他朱家江山千秋永固。其统治手段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杀功臣、诛附马、那一件不震动朝野!“剥皮实草”这种惩治贪腐的残暴手段,更是历朝历代闻所未闻的!他一生阅人无数,早把权谋之术,使得炉火纯青。越到晚年,猜忌杀伐之心愈重。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恐怕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一旦龙颜震怒,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他不得。他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脊背越是发凉。额头竟然沁出了一层汗珠来。心里更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穿过午门,进得皇宫后,早有内侍前来引路。他随内侍转过文沁阁,经过养心殿后,便来到了御书房。内侍转身对朱棣言道:“请四王爷在此稍候,待我前去通禀一下。”
    “你去吧。我在此等候。”朱棣点了点头。
    内侍进去不一会儿,复又出来对朱棣说道:“皇上有旨,宣燕王朱棣进见。”
    听到皇上有旨召见,朱棣便抬腿迈进了御书房。进得御书房后,只见朱元璋,正反背着双手,微弓着背,在御案前踱来踱去,双目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以前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以是白的多,黑的极少了,更令朱棣感到惊奇的。是数年不见,自己这位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父皇,脸上爬满了皱纹,那黑黑的老年斑,就像是一只只黄黑相间的蜘蛛,牢牢地贴在他的脸上。
    一刹那,各种感情一起涌上他的心头,不知是悲伤感叹,还是欢喜盼望。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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