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沈清影在府中地位卑微,从不被人看重,三叔公不认得眼前的女娃儿,一时想不起。
    “庶女清影。”
    三叔公恍然明了,摸着腭下白须,“定乾是有这么一个女儿!”
    “叔公,我父亲枉死,求叔公主持公道,让我父亲瞑目啊!”沈清影在沈家宗亲面前,便有了胆子说话,喜出望外。
    这是一次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叔公,不要听这贱人乱说。”在这一刻,许姨娘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了,先声夺人。
    “这贱人毒害了我家老爷,人赃并获,现场抓住了,那盅毒品就是证据,她妄想狡辩,还半路拦截,死不肯让老爷入土为安。”
    “我说过,是不是毒死的,一验便知。”沈清影央求着三叔公,“那晚是姨娘让我去厨房端补品,进了房门父亲就已经暴死眼前,立刻……姨娘就带着人冲进来将我抓了,有人陷害我的。”
    “血口喷人,叔公不要听她胡诌……”许姨娘也急了,两个人争得都面红耳赤,都希望能够取信于三叔公。
    “都给我住口。”三叔公一声吼叫,将这两个女人的声音都给止住了。“天大的事,天大的事还有宗亲在呢!吵什么吵?”
    三叔公来到沈定乾的棺木前面,定定的看着他的遗像,“你们,一个说女儿毒杀父亲,一个大喊冤枉。看样子,也只有开棺一验,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也能还死去的人一个安宁。”
    沈清影闻言,破涕为笑。
    果真人间还有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她所要的,就是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不可啊!”许姨娘惊呼而起,“老爷本就已经枉死,再开棺惊尸,哪怕沉冤得雪,依旧是死不瞑目,身为他的妻子,我扛不起这么大的罪啊!”
    “你扛不起我扛。”沈清影出声止住了许姨娘,“你不要妄想再用这一个借口阻挠,你口口声声说父亲是我所毒,可是那夜我所见父亲双目圆睁,分明无半点中毒迹象,反而更像是咽气之像。”
    “你既冤枉我,我便要查个水落石出,好让父亲安然。”沈清影说罢,渴求的望向三叔公,她最害怕的就是三叔公到最后,会相信许姨娘。
    在一边上的沈清瑶在听了沈清影这话的时候,也顿时沉默了下去。
    昨夜她确实也有到父亲的房里见父亲的遗体,确实是圆睁双目,如果是中毒,定然有其他异相。
    “你如果错验,岂不是让你爹死了也得遭受一趟活罪。”许姨娘誓不退让。
    “我说了,如若错验,清影当场死在父亲灵柩前,无怨无悔。”她话出如山,震住了许姨娘。
    三叔公在一旁看了许久,人老却心澄明,多少心中有了打算。
    他拉开沈清影,道:“我是沈家宗亲里最为年老的人,你们谁都担不起惊尸的罪名,既然如此,就由叔公来担。”
    “沈家,不能有枉死的子孙。”
    三叔公的话,让许姨娘骤然双腿一软。
    一切,都坏了!
    “清萧呢?”三叔公也在人群之中寻找着沈清萧的身影,“他是沈家唯一的男丁,定乾既然去了,他就是沈家的主人,这种场合,他应该在。”
    许姨娘理了理自己的情绪,三叔公的话毕竟让她壮胆了不少,“清萧身体不好,他父亲的死更是让他接受不了,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病情更加严重了,故而不能前来。”
    她有清萧这个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大的事,都压不到她身上来。
    “我无碍。”在人群之中,沈清萧的声音清朗,从远处传了过来。
    许姨娘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手心都捏出了汗,明明让人好好看住他的了,却还是让他来到这里,昨夜在府里闹了一夜都还不够,今日居然还到这里来了。
    “三叔公,”沈清萧来到三叔公的面前,看到沈清影跪在地上凄楚的模样,便弯下腰将她搀扶起来,“清萧能证明,昨晚的补品不是出自妹妹之手,昨晚我去厨房温药,亲眼所见的。”
    三叔公说道:“既然清萧来了,有一件事须得让你知道。”
    说罢,三叔公却瞥了一眼沈清影与许姨娘二人,“你母亲为怕惊动你父亲尸首,不肯开棺验尸,可是你妹妹却要一个清白,你是沈家的男人,你给个看法,三叔公给做主。”
    许姨娘忿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如若是他同意开棺,那么沈清影便沉冤得雪,她自己即便没有证据证明沈定乾就是她杀的,可是诬赖沈清影杀人的罪名,也昭然若揭。
    “父亲,不能枉死。”沈清萧在说这话的时候,却是转侧望向了自己的母亲。
    只消这一刻,许姨娘全身冰冷,如同陷入了冰窖一般。
    在路边,有不少路人也想看看,名门大户的沈家,究竟会在这天日昭昭之下,验出些个什么来。
    “如此甚好。”三叔公既然得到了沈清萧的允诺,颔首一应。
    旋即命那些抬着棺材的人将棺盖打开,就六根棺材钉起钉,即将揭棺的那一刻,许姨娘再次呼喊出声,“老爷……老爷是病死的,鼠疫传染,谁靠近谁死。”
    “所以,我才这么草草的敛葬了。”许姨娘的呼喊,让那些抬棺材的人纷纷退散,都嚷嚷着,“会传染你不早说,想害死大家啊?”
    就连边上的路人在这一刻,都纷纷退让,避之惟恐不及,只剩下沈家的人尴尬的站在当场。
    许姨娘只能如此了,让他们验出老爷在死之前曾被打过的伤痕,这些事情如若被揭开,她无处遁形,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他们验尸。
    三叔公脸上也开始抽搐了起来,威严加身,他不可能在这一刻退场。
    可是,那仵作是知道鼠疫的厉害的,近身必死,却是与着路人一般,快速的退开了许多,不敢多加靠近棺木一步。
    霎时之间,整个街道空阔了许多,人们皆都纷纷各回各家。
    “不是鼠疫。”沈清影大喊着,可是似乎,她的声音在这里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百姓害怕生老病死,都宁可信其有,空阔的街道,只剩下她的声音在大街上回响。
    无人敢验尸,这便遂了许姨娘的心意了,不禁心中自得。
    宁可落下一个不喜庶女的下场,也不能让沈定乾的死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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