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白鹤染刚回京时,因三年间前后变化太大,故而曾有三个人都悄悄地往洛城派了人去查。其中包括白兴言、叶氏,以及老夫人。
    可白兴言与叶氏派去的人都离奇的失踪了,打从被派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老夫人这边也一度十分着急,因为去的时日过久,怕途中生了什么变故。
    直到今日,人回来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李嬷嬷将人从后门放进来,再将房门全都关好,自己则守靠着房门口站着,既没出去招人眼目,同时还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来人跟老夫人回禀:“属下在洛城查探时,遇着了老爷和二夫人那边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多等了些时日,等他们那边的人都撤出洛城之后才去查。”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道:“老身都能想到去查,他们自然也不会落在后头。只是老身不管查出什么,阿染都还是我的孙女,怕就怕被他二人查出事来,阿染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老夫人多虑了。”来人道:“不管老爷和二夫人派去的人曾查到了什么,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将消息送回上都城。因为属下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那两个人的尸体,是被得器封喉,一招毙命。属下推测是有人等在半路,在替二小姐扫平障碍,只是很奇怪,同样做为去洛城彻查二小姐前三年过往的人,我却并没有遇到任何追击,平安回来。”
    话听到这里,老夫人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究竟,一直以来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告诉来人:“那是阿染给我这个做祖母的留了面子,若我也像她父亲和继母那样待她,你此番肯定也是回不来的。罢了,不说这个,你既然回来了就讲讲吧,在洛城那头查到了什么?”
    来人如实禀报:“回老夫人,什么都没有查着,准确的说,就是二小姐在洛城这三年,并没有任何异样。她人不离府,甚至都很少出屋,也不喜与人说话,除了平常侍候的丫鬟外,任何人她都是不理的。逢年过节出来一起吃个饭,吃完了就又回屋,重复之前的生活。属下问过侍候二小姐三年的丫鬟,对方说二小姐这三年里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下发呆,要不就是哭,无一日例外。”
    “无一日例外吗?”老夫人听到这里,浓浓的疑惑又泛了起来。若真是无一日例外,那阿染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确实无一日例外。”来人又确定的回答了一次,“不过……”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与洛城那边无关,却与二小姐有关。”
    “何事?”
    “属下回来时因遇上那两具尸体,故而判断会有人追杀,于是绕了路,直接从山里行走。却没想到走至一处山崖时,发现了一样东西。”他说着话,拿下了背在身后的包袱,“老夫人请看——”他一边说一边打了开,包袱里面是一套姑娘家穿的衣裳,虽不算华贵,可也是上好的料子,非平常小门小户穿得起的。“衣裳当时就搁在山崖边,属下看着眼熟就拿了回来。老夫人辨辨,是否也觉得眼熟?”
    老夫人当时就哭了,“何止眼熟,这衣裳原本就是出自我手,这是去接阿染之前,我和李婆子熬了几夜赶制出来的。”
    李嬷嬷听到这话也是惊了,赶紧凑过来看。果然,正是二小姐回京之前她跟老夫人一起缝制的冬装。
    “怪不得阿染穿成那样子回来,原来这衣裳竟在半路被人换了去。”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可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提醒回来的人:“记着,我派你去洛城一事,务必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能讲。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了。”
    来人和李嬷嬷同时行了礼,齐齐道:“属下(老奴)记下了。”
    老夫人这头将洛城的调查结果给压了下来,她也并不认为自己查到的就真的都是过去三年的事实。什么都没发生就意味着什么都发生了,只是对方不说,又或者说了也说得全是假的。阿染想瞒,就不可能让人查到。
    只是,能将白兴言和叶氏派去的人都悄无声息的做掉,又放回自己这边的,她最宝贝的这个孙女啊,究竟是有了多大的本事?
    老夫人想到这里竟不寒而栗,她问李嬷嬷:“你说阿染有一天会不会……”
    “不会的。”李嬷嬷知道她要问什么,立即就接了话,“老奴这些日子也算摸清了二小姐如今的秉性,那可最是爱憎分明的人。老夫人只要一直向着她,二小姐就一定也会一直向着老夫人,帮着老夫人的。”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我怎么可能不向着她,这个孩子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我再不向着她,她这一生该多孤单?”
    老夫人又陷入到对从前的回忆中,李嬷嬷已经习惯了,这些年老夫人时不时就会这样,回忆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且每次回忆过后,对自己的儿子就会更绝望一分。
    白鹤染又在府里闲了两日,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发霉的时候,这日清早下人传来消息——“二小姐快到府门口去,九殿下和十殿下回来啦!”
    此时此刻,文国公府门口,君慕凛双手插腰站在中间,正对着府门里头放声大叫——“媳妇儿,我回来啦!媳妇儿,我回来啦!”
    身后,九皇子君慕楚挨着马匹站着,一只手抓着缰绳,另只手抚额掩面。
    好丢人,这个弟弟以前只是性子顽劣了些,行为嚣张了些,可至少不会干这种当街喊媳妇儿的事啊!早知道这臭小子来这套,他说什么也不会跟着先到文国公府来。
    “九哥,跟我一块儿喊喊,我们家染染住的院子远,她可能没听见。”君慕凛开始鼓动帮凶,“来来来,大家一块儿喊,赶紧把我媳妇儿给喊出来。”
    身边两个随从落修和无言就比较懵,落修问他:“主子,咱们该喊什么呢?喊王妃吧,显得不太整齐。要是喊媳妇儿呢,估计主子您也不能乐意。”
    “我去你大爷的!”君慕凛抬起一脚踹上落修的屁股,“你喊个媳妇儿试试,你敢喊老子就敢割了你舌头。没大没小的,想媳妇儿自己找去,别跟老子这儿捡便宜。”
    落修笑嘻嘻地不吱声了,无言也不吱声,到是九皇子实在看不下去,开口劝他:“下人已经去通禀了,你就安静的等一会儿,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
    君慕凛不干了,“我要是等得下去我能不等吗?问题是着急啊!我都多少天没见着我媳妇儿了,我能不想吗?九哥,你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你想想你的那位,是不是就能稍微理解理解我这种心情了?”
    九皇子实在诧异莫名,“什么叫本王不是孤身一人了?本王哪里来的那位?哪位啊?”
    君慕凛笑嘻嘻地提醒他九哥:“怎么,这才几天就忘了?就那位,白家四小姐啊!”
    九皇子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二呼呼、唬了吧叽、也不知道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的姑娘,不是别个,正是白家四小姐,白蓁蓁。
    “想起来了吧?”君慕凛一脸邪笑,“九哥,别绷着了,想人家就大大方方承认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白家那四小姐可也老大不小的了,差不多也该到了订亲的年纪,你要是不抓紧着点儿,万一被别人先订了去,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九皇子皱皱眉,“你有这个闲心操心本王的亲事,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人人都说十殿下是个混世魔王,又有阎王殿主罩着,天不怕地不怕。可为何本王冷眼瞧着,那位白家二小姐的气势似乎比你还要更足一些?没想到混世魔王十殿下是个怕媳妇儿的,这话传出去,你的脸面往哪儿放?”
    君慕凛有些小小的尴尬,“有,有那么明显吗?”
    身边三人齐齐点头,“十分明显。”
    “那就让他们传吧!”君慕凛豪气地挥了挥手,“怕媳妇儿不算什么,没媳妇儿才叫丢脸呢!更何况如果让别人都知道我怕我们家染染,那就更没人敢欺负她了。跟她受不受欺负来比,我的脸面不算什么。”
    九皇子没有再说下去,他发现似乎应该对这个弟弟开始一个全新的认识。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像是胡闹,可细细琢磨,却又能琢磨出一些道理来。
    他笑着摇头,不再阻拦这个喊媳妇儿的行为。
    君慕凛到也没再喊下去,因为,白鹤染已经来了。
    “离着老远就听见你搁那处叫魂,君慕凛,你能不能行了?我还没嫁给你呢,大庭广众下就媳妇儿媳妇儿的叫,我的声誉还要不要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话是责备的话,可说时嘴角却是抿得弯弯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九皇子就这样看着前方的碧衣姑娘款款而来,下巴微扬,面上挂着的是跟他十弟一样的嚣张得意。他不由得心生感慨,怕这就是缘份吧!老十这些年近不得女子,终于遇着了一个,竟是这般契合,般配得直叫人想拍手称绝。
    “君慕凛,你回来啦!”她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眼里汪了思念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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