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重华一下子松了手,元文柏便摔倒在地,渊重华转过身去看着诸位大圆满,说道:“世间皆是强者为尊,元氏亦是一样。从前皇子夺嫡,亦不过是实力强弱罢了。我这好父皇当年夺位,也不过是占了先机,将九王打压,当年如若九王不败,皇位是谁也未可知。你等不过是守君,这规矩委实有些老了,我为元氏血脉,你们守我,便是守君。如若你等不信,我自然可以与我这好父皇,滴血认亲。”
    听此话语,这些武者之中便有人生了犹疑之心。
    渊重华之话有些道理,这百年世代皆守着元氏国君之话,仔细想想,确实有些老旧——倒也不是是否老旧之事,而是这位国师大人如今确实实力超群,对比元文柏如今膝下诸子,他确实强了不少。
    如今不给他这个面子,来日他若问鼎大统,他们这些人,没一个能吃上好果子。
    显而易见,有些人径直走了,有些人便坚持要渊重华与元文柏滴血认亲——不过也是同意了渊重华这番话。
    “那便去准备吧。” 渊重华抖了抖衣襟,施施然地坐在了一边。
    便有人下去准备滴血认亲的清水。
    须臾这水便备了上来,慕枫还抓了个宫里头德高望重的老医官过来,叫他验水。
    老医官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便沾了水在口舌之间尝了一尝,随后便回道:“这水是清水。”
    渊重华便好整以暇地问:“白帆置于清水之中,即便不是亲生血肉,亦可使人血相融;清油置于清水之中,即便是亲生血肉,也不可相融。这水中可有清油与白帆?”
    那老医官便呆滞地摇头,甚至有些生气的样子:“这不过就一碗寻常的清水罢了,哪里有什么白帆清油!”
    渊重华便笑:“诸位,可以开始了罢。”
    自始至终,一旁大吼大叫的元文柏都无人理会。
    “寡人才是皇帝!凭什么任你摆布?”
    渊重华闻言面上漏出一丝兴味,他挑了挑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元文柏的话:“凭什么任我摆布?”他面上的风轻云淡一下子不见了,迸发出毁天灭地的恨意来,他紧紧地握住了元文柏的喉咙,笑道:“你心里不明白?”
    元文柏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渊重华显然是抛去了往日那等虽说冷淡但到底是温和的神色,显然是极生气的。
    他有些发愣,半晌反应不过来。
    渊重华微微地笑了笑,道:“我可曾与你说过,我此生不娶妻?”
    元文柏皱着眉不说话,渊重华知道他心里是明白的。
    渊重华便笑:“不是因为什么散功,只是因为我心中有了心上人。”
    元文柏原本就不是个傻的,他如今又惊又怒,但到底还有些脑子,半晌便回过味来,大怒骂道:“你当真与那孽臣有了私情?”
    “啪”的一声,渊重华便是一掌扇在他脸上,“从前你不曾教过我,我今天便教教你说话,什么叫做孽臣?她原本就不是大云的人,而我,我这样的才叫孽臣。”
    渊重华勾着唇角冷冷地笑,元文柏望进他这双动人的墨瞳眼底,看出他滔天的怒火来。
    他也有年轻的时候,也曾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这会子他当真从渊重华这双墨瞳之中品出了些当年自己的味道——这双眼瞳冷淡无情,一丝一毫的手足骨肉之情也无,唯有憎恶,唯有浓烈的恨意与涌动的暴戾。
    “你平日在这大云宫做一个耳聋眼瞎的陛下不好么?我的人,你是当真看不出来,却非要去动?”渊重华想到慕枫与魏慎那头的消息回来,说追到了师玟清痕迹,然而那密林之中处处是血,恐怕是不知经历了几场鏖战——师玟清的佩剑阳阿在溪水之中寻到,尽管几日都落在水底,日日被溪水冲刷,那上头的血垢却仍旧厚厚一层,拿出来仍是极重的血腥味。
    渊重华闭了闭眼,压下心底涌动的暴戾——他怕他自己心魔已现,控制不住便想杀了元文柏为师玟清陪葬。
    如今师玟清的踪迹遍寻不至,他心中愈发担忧烦躁,若不是大玄那边并无小摄政王病故的消息传来,他恐怕当真能屠城以血祭师玟清。
    他明白师玟清心中有执念有心魔,他何尝不是!
    师玟清便是他的命!如若师玟清死了,他当真能毁了这天下为她殉葬。
    想起始作俑者姚玲,心中便更是恨意翻滚——这个腌臜东西,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父亲!若不是林音大长帝姬已故去的驸马于他有过救命之恩,他答应过他要看顾些许林音大长帝姬与她膝下的女郎,那日便叫师玟清杀了她就是了。从前便日日纠缠于他,他烦的很,还要看在林音大长帝姬驸马的面子上不好发作,这回倒是因着她,将师玟清害成这个样子!
    这恩情,过了如今这回事,日后便再不存在了。
    此后林音大长帝姬,尤其是以其长女姚玲为首,皆是他的死敌。
    元文柏听了这些话,当真气的双脸发红,然而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吵大闹地只会触怒渊重华,只是他身为人父,哪里拉的下脸面来求渊重华放他一马——他是争斗与血海之中走出来的储君,更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渊重华见元文柏一语不发的模样,便情不自禁地冷笑起来:“你今天晓得闭上你的嘴了,当初下令命人去追杀微微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闭上你的嘴?”
    元文柏懒怠理他,干脆紧紧地闭上了眼,懒得看他的模样,只是说道:“芫娘,你不过是想要继承大统罢了,你若是要这储君之位,寡人给你便是了,何必如此。”
    渊重华颇有些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又环顾了四周一眼,笑道:“你是想接着做云帝?还是想做太上皇?”
    元文柏明白他话中这意思了,一时间又怒得睁开了眼,然而渊重华懒怠再说了,他挥了挥手,便叫人将那碗清水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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