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到五分钟,阿九手边的电话响了。
    “呃,是doctor打来的。”他把手机递给欧晏落。
    欧晏落动都没动:“按扩音。”
    “哦。”
    阿九接起后按扩音,立刻传来doctor为难的声音:“欧生,她不愿意让我打针……”
    阿九看了看老板,还是把手机朝他面前送去一些。
    手指在车门上敲了敲,欧晏落开口:“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留你有何用?”
    男人急忙解释:“不是的欧生,她、她手里有枪啊……”
    咻!
    从话筒里传来手枪射出子弹的声音,有消音器的原因,枪声格外短促。
    接着是春月嘶哑大喊:“我不打针!滚蛋!下一枪、下一枪我就要打死你……”
    欧晏落终于睁开眼,眉心微拧,吐了口气,对着手机厉声道:“直接给她打针。”
    “但、但是……”高瘦男人抖着腿,胯下似乎还能感受到子弹带起的风。
    那子弹要是再高个五公分,他就废了。
    床上的“病人”拿着枪倒是一点都没手抖,doctor被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不可能不慌神。
    窦任和熊霁山面面相觑,窦任皱着眉问:“要上去制住她吗?”
    熊霁山稍微淡定一些,抱住臂像看着一场好戏:“她发起脾气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弹不长眼,敢的话你就上。”
    窦任摸摸鼻子,不再作声,反正枪口对的不是他,他也跟着看戏就好。
    doctor提议:“要不欧生……我把手机给她,你跟她说一声?”
    “……你把手机给她。”
    doctor对着春月举起发亮的手机,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颗子弹已经咻地射过来,直接打烂了还在通话中的半部机子!
    屏幕机体瞬间破碎!
    飞溅出来的金属碎片划破了男人的脸颊,他大叫:“啊!!”
    这次的子弹要是再往下五公分,就要在他手掌上开一个洞,让他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车厢里响起未能接通电话的机械女声,阿九还盯着手机发愣,欧晏落已经动了身,阿九赶紧也跟着下车,边通知护卫们,边护着欧晏落走向别墅。
    前后两道黑影匆匆,快到铁门门口时阿九走快了一步去按下可视门铃。
    尚未接通,身边的人影已经动了,只留下一句,“你不用进去。”
    欧晏落今夜身着黑衬衫与黑西裤,完美融进了黑夜里,他敏捷轻松地攀上围墙,落进院子里时几近无声。
    阿九急忙后退几步,只见短短时间内他的老板已经攀上了二楼露台,纵身一跃,干净利落地上了叁楼。
    跟着他这么段时日,阿九甚少见他亲自出手,这时恨不得把老板爬墙的英姿录下来发给护卫组的伙伴们看看。
    房间里一团乱。
    doctor吓得已经瘫坐在地,熊霁山哄着春月冷静下来,不想打针就不打,窦任听见门铃跑去看电脑监控,却没见到人。
    忽然之间,屋里气氛骤变,春月也安静了下来。
    窦任察觉到空气的凝滞,刚回头,露台闯进一道黑影,他连对方的面孔都没法看清,那道影子已经暴冲向床边。
    心脏快从他嗓子眼蹦出来,窦任再一次觉得自己好无用,他只能大喊出声:“老熊——!!”
    熊霁山比他反应更快一些,手枪已经握在手里,正想朝来人举起,却从那人锋利如刃的嗜血眼神里察觉到对方身份。
    “劝你不要拿枪对着我。”
    男人声音很冷,音量不大,却能直穿他的耳膜。
    一瞬间,熊霁山感到空气里的水分被逐渐聚集起来,快要形成冰锥一般的杀意。
    汗水从太阳穴滑落,他竟有一秒觉得,与面前的男人相比,梭温简直是只温顺家猫。
    春月烧得迷迷糊糊,敏锐度大不如平日,等欧晏落上了床她才反应过来,可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如果是在梦里,在梦里……欧晏落会把她身边的人全杀了。
    她,她得先下手。
    身体本能先动。
    手枪正想转个方向,耳边传来一声“还真是越来越不怕死了”,接着腕子被人钳住,刺刺密密的疼好像触电,手一松,枪就到了对方手中。
    欧晏落甩开她的手,只用了几秒就将那把p226r拆得七零八落。
    未来得及射出的子弹叮呤当啷落地,欧晏落虚骑到她身上,锢住她双手,狠咬着牙道:“闹够没有?不打针的话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好?等着烧坏个脑子吗?”
    春月双腿乱蹬,像条被丢到案板上的鳗鱼,用尽剩余力气全身狂扭:“我不要!没心肝的吸血鬼,你就是想要我快点好,才能继续接单赚钱!臭资本家!我不要吃药,不要打针,等我烧……烧傻了,没办法赚钱了,你就要把我丢掉对不对?欧晏落……你、你没有心!”
    她嗓子疼得不行,以为自己喊得大声,其实声音全在喉咙里磨没了,到后面全成了气音。
    熊霁山和窦任见她被压在床上一脸难受,两人心里都不好受,如有刀子一下下扎着肉心。
    熊霁山离得近,顾不上项上人头了,槽牙一咬,就想去推开欧晏落。
    他想,最多就是被卸掉手臂或者折断手指,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手还未触到欧晏落分毫,身后一阵劲风直直朝他后侧脑勺袭来!
    他想去挡已经有些来不及,堪堪只拦住一半。
    脸侧被腿鞭扫到,他重心不稳地朝旁边踉跄两步。
    阿九踢到人的同时心里立即警铃大作。
    坏了坏了……这位前辈和欧生一样,很记仇的……
    可他也着实没办法,如果不出手,欧生要把他踢出护卫组的。
    窦任见熊霁山被踢,轰的一股火直窜脑门,猛地蹲下从桌子下摸出手枪。
    他极力压着小臂的颤抖,想把枪管对准入侵者,这时发现,自己手臂上竟然出现了微颤的红色光点。
    是狙击手。
    阿九见窦任拿枪对着他,身体很快动了起来,伏下身暴冲到他身前,一瞬间便夺了他的枪,往后撤了几步拉开距离,平举着枪对准窦任。
    熊霁山也起了火气,本来好好的,怎么一下子闹成这幅德行?
    这位欧生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制造混乱的?
    欧晏落皱眉,正想叫阿九放下枪,一个分神,让春月顶跨勾腿把他摔倒在床上!
    他啧了一声,翻身想去逮她,却见她已经溜下了床,像头被侵犯了地盘的豹子冲到阿九身前。
    也不知道生病的她哪来那么大的劲,朝天一蹬把阿九手里的枪踢开,顺势从他裤旁拔出匕首。
    闪银光的尖刃直抵住年轻小伙的喉结,再往前再多一毫米,就要刺穿他的喉咙!
    春月的呼吸声急促又沉重,眼睛几乎快对不上焦,嗓子像破洞风箱,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挤出:“……谁他妈准许你碰我的人了?”
    阿九急忙举起双手投降:“前辈前辈,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的人出手!”
    春月浑身不舒坦,动了几下汗出得更多了,对阿九的态度也差:“跟他们道歉!”
    阿九乖巧照做:“好的!我给两位哥哥道歉!对不起!”
    春月也是用光了力气,脚一软就要瘫下,熊霁山正想冲上去抱住她,但被别人捷足先登。
    欧晏落先卸了她的匕首,把她横抱在怀里,同时对阿九下命令:“阿九,退到阳台。”
    阿九面露难色,看了看熊窦两人:“可是他们……”
    “出去。”
    阿九收起自己的匕首,把地上的枪也带走,走出阳台。
    欧晏落不想搭理那两个男人,刚才春月对阿九说的那句话,其中的一个词语似乎让他,不那么痛快。
    春月黏黏糊糊地说话:“我不要打针……鬼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打毒针……我不要……”
    欧晏落把她放到床上,示意一直缩在墙角的doctor过来,语气不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嗯?我干嘛无端端给你打毒针?不是你自己说我还得靠着你赚钱吗?你想想你自己讲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个脑子还没被烧坏,就已经说胡话了。”
    “你才有被害妄想症……”
    春月双颊潮红,半湿的黑发如海藻散在枕头上,嘴角笑起的弧度像匿在乌云后的弯弯月牙,一双黑眸湿漉漉的,好像没了焦距,又好像紧紧锁着欧晏落的狭长眼眸。
    “你难道不是因为怕和我在一起,睡着睡着会被我给杀了,所以才娶了一个圈外人吗?”
    欧晏落突然就笑了,如寒冬里的雾凇。
    他跪上床,和她一起陷进同一片冰冷的海,撑在她上方,眼神一刀刀剜着她的皮肉,还有看似脆弱的脖子。
    春月的声音依然像吞了沙子,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旁边另外两个男人都听得清:“还在墙上挂了那样一幅画,是要干嘛?警醒自己不要离我太近是吗?”
    她抬起右手,朝欧晏落一半隐在阴影的脸上拍了两下。
    力气自然不大,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发出的两声拍打声显得格外犀利干脆。
    仿佛能把谁的面具打碎。
    春月笑问:“那你现在来这里……咳,是要干嘛?我有没有发烧,烧成多少度,有没有烧傻脑子,这些……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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