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是叹声及其他
    “吠是可以作犬声的”,汪震先生这样说过,这个问题大约不必再问钱玄同先生也就可以决定了罢。我也想到两个字的新解释,或者足供讨论犬声诸君之参考,班门弄斧地写在下面,要请心理学家以及国文学家诸位的教正。
    一,“叹”即是叹声。现在读叹作一块白炭之炭的确不像叹声了,但“歎”字从,照漢熯诸字的例,当然也可以读若han,或变作ghan,——“此可为长太息者一也,”……叹(gha~~an),真是再像也没有了。
    二,呻即是呻吟的声音。考呻从申,而太岁在申即猴儿年,故呻者犹言从口从猴也,生病的人拖长了声音heu~~heu地叫唤,故谓之呻吟。
    这一类的例还很多,只要学者肯细心体贴,不难随处找到,现在不再多举,让读者们自己去发见去享乐罢。(附及:狗叫总是气急声嘶的,现在却云bai-vei-wei的叫,仿佛是打电话似的,未免太是宽懈,——或者狗的古今音亦不相同乎?)
    然而我对于汪先生的文章还有一点不很明白的地方。《杂音》一篇载在心理学杂志上,而汪先生称道它能供给“多少作国文的材料”,却又说“并没有整理国故的眼光与手段来整理”过。心理学家苦心经营的大文,只是同《角山楼类腋》等古书一样供作文参考之用,未免唐突著者,此难解者一。不用整理国故的眼光与手段整理过,动词与名词都不分的杂钞,怎么可以供给作国文的材料,此难解者二。心理学者不妨不很懂国文,但不能说不懂用整理国故的方法,因为整理国故并没有什么特别法门,实在只是用科学的方法,而心理学也当然是科学之一种无疑,如说心理学者的大文无妨有不合于整理国故的方法之地方,那便是难解者三。
    关于吠字的问题,实在已经议论的太多了,似乎大可中止,倘若大家还有兴会,不如从新来讨论杜甫是顺风耳等等有趣的问题罢。
    * 刊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晨报副刊》,署名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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