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黄海了一句:“你说的对,雨青。首先是我做得不好。我做错事的原因是你啊。”
    “一官,你有一个庞大的家。怎可之想着我?设身处地的为明俨友姑想想,假如你遭遇了和明俨一样的事,你忍得下这口气吗?你也会对你身边现在这三位夫人破口大骂,甚至欲动手!”秦雨青停了停,讽刺他:“不对,一官,我错了。你会忍得下,你也不会对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有任何不当言语,更不会动手,只会将她们撩在一边,不闻不问罢了。因为她们不是你所爱之人,所以,你不会像明俨那样,冲动得失去理智,暴怒地大骂妻妾。友姑和我,他都爱着,都不舍,所以才会大发雷霆!”
    郑飞黄苦笑着承认:“雨青,你说对了。眼前几位夫人都不是我所爱,若她们有绯闻,只要不影响我的事业即可,将她们禁闭便是,随她们去。可我有爱的女人,不愿她难受!”
    “你天天来社玖院送这送那,我就会因你的赏赐而开心吗?我真卑贱,一官,你屡次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叫和明俨过日子。可我今日又来了。不过我是来劝你的,适可而止吧。你和明俨,父子两,吵的那一架,还有明俨和友姑,我吵的这一架,该怎么收场,我看明俨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秦雨青无奈地说。
    郑飞黄想先暂时将此事放一边:“明俨毕竟是儿子,有话好说。他和友姑夫妻也吵吵闹闹,没事。我想说说你。”
    秦雨青还是在不停地快步往前走,顺着他的意思:“说我是吗?那我就用一官你曾劝我的话来劝你,就是,决定了的事就该做到,别虎头蛇尾,拖泥带水,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说得出就要做得到!既决定你对我的孽情一刀两断,就断了吧!”
    秦雨青虽在劝诫他,可自己心里这些天又何尝不是在盼望这他来社玖院看自己一眼,进而为此开心呢。
    郑飞黄对她的关心也从未减退过:“雨青,我确实这么说过。可你别怪我用多你二十年的经历来观测你,你和明俨过得并不开心。你不爱他了是吗?”
    秦雨青加快了脚步,以掩瞒自己的情绪:“年轻夫妻不总有吵架不和的时候。一官你关心地过头了。”
    “雨青,别用这么肤浅的理由来敷衍我的关心,”郑飞黄也跟着她加快脚步:“你走得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这里原来叫芙蓉别院是吗?我去看看它的尽头是什么。”秦雨青疾走着,回避着郑飞黄的关怀。
    郑飞黄脸都缩紧了,说:“刚吃了晚饭,不要走那么快。”
    “被明俨气得,只吃几口,不碍事。”秦雨青气郑飞黄。
    来到了尽头,是一个池子,也可说是一个湖,有两亩田那么大,而且南北方向有流动的水,流入流出,不是一趟死水。
    秦雨青和郑明俨因走得太快,站在池边稳定了一下气息后,秦雨青双手放在腰前,说:“这里有一块牌子,叫‘捧心池’,这就是芙蓉别院的尽头吗?‘捧心池’,又是和西施有关的名字。馆娃斋更名为‘赎罪斋’,西子林更名为‘改过林’,沉鱼宫更名为‘勘误宫’,浣纱亭更名为‘纠错亭’。一官,你是否忘了此处这个‘捧心池’,照你的更名意思,应该叫‘革孽池’,你说对吗?”
    “或许是吧,我忘了。这些不重要。雨青,我以为你为我最优秀的儿子产子,跟他一起生活会很开心,你此生都会幸福的。可现在你就在闺怨了。”郑飞黄问她,希望秦雨青能给个真正的回答。
    秦雨青却不说这个,而是无望地说:“这个‘捧心池’,更名为‘除障池’也好。”
    “更名就更名。雨青,你别说这些了。看着我,回答我刚才的疑问。”郑飞黄抓住她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秦雨青反问:“明俨的妾,秦雨青幸福吗?一官,你是明俨心目中的英雄豪杰,你扪心自问,你的财富和权势,让你身边这几位夫人幸福吗?”
    “她们被权势和钱财蒙蔽了双眼,已无所谓幸福了。郑飞黄回答:”我问的是你。你可否给我一个答案?我等不住了!”
    秦雨青很忧心:“一官,今日你与我说的一字一句,你的一举一动,怎么不像平日,以前那样从容,镇定,和煦,温存?却是冲动,急躁,甚至有些疯狂。这不是你,也不该是你。别这个样子了,好吗?既然你已决定走出孽情,既然我和明俨已情定终生,你就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我的承诺有个前提,是你过得好。但你并不如此。我看到了,明俨对你好,友姑也待你好,你还是不开心,是因为你对明俨的情淡了,郑经又不认你这个生母,让你不知多少次伤心……”郑飞黄把秦雨青的痛苦说得很透彻,他自己却失去了往日的正定。
    秦雨青想到,他肯定能看穿自己,但看穿了也不可再续孽缘。她止住了郑飞黄的话:“一官,请别说了。这都是我和明俨夫妻之事,你做公公的不宜插手。我曾不懂事,陷入你的不伦之爱中,但幸好反思过来了。你也别倚仗着你的经历多,就猜测我所望,说白了,我所望,都已与你无关。我想出去了,自己出去,你别赶我走。”
    郑飞黄双手握起她的手,急促地问:“雨青,如果你不开心,还会来馆娃斋的,这里是你的。”
    秦雨青停下,抚下郑飞黄的手:“馆娃斋是我心中的仙境,圣地,幽处。我不知会不会来,但即使来了,也与孽缘无关!”最后一句说得很重,敲打着郑飞黄的心。
    秦雨青出去了,郑飞黄看着她优雅的背影,伸手想挽留:雨青,再留一会儿,击磬,敲钟,跳“浣纱舞”,就当是你为馆娃斋这片仙境做的吧,与我无关。
    她还是走了,头也没回。郑飞黄舞了一段剑,砍断了几支树枝。看见那棵香樟树,想去斩断。可香樟树已生得很粗壮,这把剑是斩不断了。郑飞黄收起剑:算了,斩不断就斩不断,让它留在这吧。我继续做我的郑家一家之主,从容而镇定。
    秦雨青回到闰竹园内的银赫斋,过了一夜,但睡得不香。
    天亮了,九天斋内,郑明俨醒了,想去银河斋内看看秦雨青回来没有,问问她昨晚散步去哪里了,有什么有趣,提醒她别太大意,要注意安全。
    郑明俨轻轻走出房门,听到董友姑翻了个身,他犹豫的脚步还是回来了,坐在床边看着还在睡梦中的董友姑:枕边梦去心亦去,醒后梦还心不还。友姑,我睡在你身边,梦里却还是雨青,你会不会在心里哭呢?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很久以前,就对我芳心暗许的你?难道我对你好,真是因为我亏欠你居多,问心有愧?如果这样,好可怜的小友姑。不过我会让你永远是我宠爱的妻子,不管名分事实,都是。我会让你幸福地活在我的谎言中。
    郑明俨俯下身去,想问一下睡梦中的董友姑。她正好醒来,惺忪的睡眼,看到一张凸起的嘴,吓得连忙往后退“干什么,你是谁”。
    看清楚是郑明俨后,她才安静下来,拍拍胸脯:“刚才真吓到我了,大清早就看到一张猪嘴巴。趁我还未醒就来占便宜。”
    董友姑一下又想到:“明俨你平时不会也是这样的吧?有多少次?太不君子了。”
    郑明俨心里笑,但脸装严肃,吻住她的嘴一会儿,说:“小声点,郑经还没醒呢。”
    董友姑点点头,伸出食指,“嘘”了一下:“小声点,我们去银河斋接雨青姐姐一起回社玖院吧。昨晚就当我们在九天斋游览了一番。明俨,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了,昨晚那样,一点都不好玩。”
    董友姑趴在他背上,赖着他。
    郑明俨就说:“本来昨天的气都消完了。但你现在这样赖着我,刚才还说了句‘猪嘴巴’,这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董友姑听后,抱着他的腰,脸伏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不生气了,刚才的话,全是戏弄我的。我现在没那么容易上当了。”
    “还粘着,我们今天就这样粘一天吗?”郑明俨反手拉过她一撮头发,吹着。
    董友姑就在他耳边亲一下:“友姑为相公更衣。”
    换好衣裳后,郑明俨说:“我们回社玖院吧。”
    “不去银河斋接雨青姐姐吗?”董友姑问。
    “她有个坏习惯,认床,估计在银河斋也睡不好,早回去了。”郑明俨说着一些胡编乱造的理由。
    董友姑奇怪地看着,也没多想。
    回来后,秦雨青确实已在社玖院了。郑明俨没和她说什么,吃完早饭,就去巡海了。
    待郑明俨走后,秦雨青和董友姑商量着:出去逛街市买衣裳。
    “总是呆在社玖院也不是个办法,难道我们要像小鸟一样,被困在牢笼里,困一辈子吗?”董友姑愤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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