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仪制自然不是张可大家可以比拟的,张桓感叹了半天以后,在徐文举的带领下,来到了徐弘基的外书房,这也是他平常见自己人的地方。
    郑绍谦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现在跟在张桓身后,拼命地端着架子,生怕自己的一口气泄了,整个人就会跪倒在地上。
    “为了郑家的兄弟,为了一万多名兄弟,为了一官……”郑绍谦一路上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为自己打气。
    张桓张大嘴,看着国公府的富丽堂皇,前世时自己也曾参观过一些王府、府衙等古建筑,见到的场面也不少,总觉着那种楼台亭榭之类的,都是后人利用现代技术造出来的。
    毕竟经过了那二十年的特殊年月,很多古建筑都去找它们原来的主人去了,后人们看到的大多都是利用现代技术重建的。
    没想到,真到了明末,真到了一位国公的府中,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看古人了,后世的那些重建比现实比起来,不但是外形上相差太远,在神气上更是天上地下。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什么,闭上嘴默默往前走,只是每个人心中各自有自己的想法,却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进得外书房,徐文举吩咐家人上茶,自己在下首相陪,徐弘基有事还没有过来,他们得再等一会儿。
    “张桓,你明天回吗?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大海可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徐文举仍然在做着无用的努力。
    昨天晚上他回府以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徐弘基逐一说了,重点说了张桓想请魏国公府出面,招安郑芝龙。
    这种事情就是军国大事了,徐文举是没有资格插嘴的,但是他必须要对徐弘基说清楚。
    原以来老爹不会答应,毕竟这些年府里可是什么都不管,基本上是关上府门过自己的日子,更不用说这种军国大事了。
    没想到徐弘基略一思索,竟然满口答应下来,让他马上派人通知张桓,一定要带着郑家的人过来。
    疑惑之余,徐文举倒也觉着挺高兴,现在他可是拿张桓当朋友了,朋友的事情办成了,他自然也高兴了。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老哥徐文爵了,随口问了一句,差点被老爹抡了巴掌,急忙麻溜儿地派人送信去了。
    张桓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回府以后的事情,可是也大体能猜个差不离,魏国公徐弘基现在正处壮年,他在天启朝隐退了七年,已经够他受了。
    如果在崇祯上台以后,能弄个大功劳,出来重掌南京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对于崇祯来说,一上台就弄倒了魏忠贤,他也需要一些祥瑞来造一下势,一个海上大盗的招安,虽然算不上很大的事情,但是如果交给有心人去运作一下,也是可以形成很好的声势的。
    徐弘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痛快地答应伸手帮忙,而张桓也是如此。
    所以在整个事件当中,郑家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角色,这事儿不要说是郑家,就算是张家李家,只要是海盗投诚招安,落到那些文人手中,都可以成为千古留芳的美谈。
    郑绍谦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还是有些紧张,虽然现在喝着茶,他已经放松了不少。
    国公府可以玩,郑家玩不起,要是玩不好,引火烧身的话,很可能把郑家给烧得元气大伤,甚至是尸骨无存。
    “五叔,放松些,没事的。”说话的是站在他身后作小厮打扮的郑芝凤。
    这小子其实比他五叔强不了多少,一路上也是东张西望、暗叹不已,不过现在倒是从容多了。
    “国公爷既然相召,说明他老人家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到时咱们按国公爷说的做就是了。”
    张桓暗赞一句,这个郑芝凤倒是个明白人,既然要投诚招安,而且找了个国公作为靠山,与其争吵一些眼前利益,不如开诚布公,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让人家帮你去争取。
    “我看郑小弟这话很在理,五叔你且宽心,国公爷是个宽厚的人,只要条件不出大格,能对上对下交待过去,他会努力着你们去争取的。”
    端起茶水略抿了一小口,张桓还是出言安慰了一下郑绍谦,这老家伙答应自己的船还没有到手呢。
    几个人闲聊着,郑绍谦放松下来,这种事情就跟做买卖一样,本来就是坐地起价,立地还钱的事儿,大家互相商量、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不过既然是自己来寻找招安的,要的价码上就要打点折扣了。
    正说着呢,徐弘基推门进来了,几个人急忙起来见礼,徐弘基一摆手,“这儿是我的书房,都是自己人,不论外面那一套。”
    其实大家也都是拱手作揖,听他这么说,几个人站直了身子,等他坐下以后,这才陪着坐了下来。
    徐弘基看来心情不错,陪着大家说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客套话以后,直接起身叫上郑绍谦到内堂说话去了,把张桓他们给扔在外书房让自己的儿子陪着。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张桓无奈地笑了,这种事情确实该着他们两个找个密室商量的,至于郑绍谦能够保持多少冷静,为郑家争取到多少利益,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他现在要操心的是,抓紧操持银子,郑家说是把船年前送到,就一定会送到,到时自己的银子可就不性张了。
    “五叔没事吧?”郑芝凤抬头看了看张桓,声音怯怯的。
    张桓有些奇怪地看看他,浓眉大眼的挺好看的,怎么像个娘们,“没事的,郑五叔还不够格让魏国公来算计他。”
    突然间张桓冒出一个念头,这儿有个郑五叔是造船海盗,家里有个郑六叔是造枪山贼,难不成他们是一家的?
    呃,再一想根本没有可能,一个是世居辽东的军户,一个是家在闽南的海盗,确实隔得有些太远了。
    徐文举提着茶壶来给两个人续上水,“你们放心吧,我爹不会为难五叔的。对了,你们走的时候,谁把我捎上啊?天天在南京城里呆着,都快闷死了。”
    其实这小子以前没觉着闷,这跟张桓他们才接触了一天,听他们谈天说地,说起海上讨生活的艰难与刺激,这才一门心思想出去看看,最好是能做几天他们说的那种海盗,享受一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快乐。
    其实这傻孩子哪知道,这些好玩的事情都是张桓他们说来玩的,世人知道的都是他们快乐的时光,那些遭遇风暴、丧命大海的故事是没人说的。
    “你脑子有病啊,凭着好好的小公爷不做,要到海上跟着我们去讨生活?”郑芝凤的声音重又雄壮威武,而且满是疑问,似乎眼前这个小子是个白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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