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桓现在最缺的是船,现在手头的这些船,都是左炫留下来的,还有就是孔有德他们送来的大明水师战船,虽然暂时可以应付,但是不论是速度还是战斗力都已经落后很多了。
    郑家正在造的船,其中有大量西洋船的影子,借鉴了荷兰、葡萄牙等国家军舰和武装商船的特点,可以算得上是大明最新式的海盗船了。
    有了郑老五的承诺,张桓爽快地答应了徐文举,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让他明年随着郑家的新船一起到奇山。
    光这一条,就让郑绍谦在心里对他感恩待德,这哪里是答应徐文举的条件,分明是为郑家争取了拉拢徐小公爷的最佳机会。
    有了这样一个结合点,郑家与魏国公的关系只会更亲密,将来江南以南,陆上有国公,海时有郑家,岂不是海陆联合、通吃江南了?
    郑老五一激动,当下决定,所有船只上再免费加装两门佛朗机火炮,得给小朋友把武器准备好,也算是郑家人的一点谢礼了。
    这下子可真成了皆大欢喜了,张桓得到了新船,郑家得到了机会,而徐文举则开心于可以到登州去游历一番。
    所有人都心情愉悦,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郑芝豹,不但身体不舒服,而且精神上很受伤。
    他最心爱最宝贵的倭刀断了,这是实实在在的损失,这把刀据说是当初某位大名的宝刀,后来他花了大价钱从一名海盗手里买来的,跟着他已经战斗了五年了,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竟然在南京城里被毁掉了。
    比武输了,宝刀废了,身体伤了,精神萎了,总之郑芝豹很受伤。
    可是郑绍谦却很高兴,哪怕是陪在受伤的侄子身边,他仍然很高兴。
    他甚至高兴于原谅了这个鲁莽的侄子,要不是他主动挑起事端,今天可能就错过了魏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更不用说是结识了张桓这个海上新贵。
    与郑芝豹不同,他可是亲耳听郑芝龙说过,张家的实力很强,真要摆开阵式打上一场,要是不用人海战术,最后胜的很可能是张家。
    这个评价非常高,郑芝龙近些年独霸东海,几乎没正眼看过谁,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说明这些人真的很厉害。
    傍晚的一战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的当家人竟然如此年轻,竟然只有十五六岁,却是刀马娴熟,手下人更是配合得力,下手狠辣。
    这样的人,既然不能迅速消灭他们,或是让他们彻底地臣服,倒不如早点与他们交好,成为朋友。
    “五叔,那个人张桓真的那么厉害吗?”郑芝豹现在胸口痛的厉害,大夫说可能有内伤。
    郑绍谦点点头,“老三,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只管养好伤就是了。张桓是不是很厉害,你自己心中最有数的。”
    是啊,自己明明已经占得了先机,可是张桓却硬是借着躲避和奔逃,把这种优势慢慢给化解了,坚持到最后,反倒被他强攻过来,关键时候自己的倭刀不给力,输掉了这场比赛。
    最后一击他完全可以用刀的,可是他却弃刀用脚,他这才能躺在这里养伤,要不然只能躺在棺材里发凉了。
    “五叔,兄弟们怎么样了?”
    “还好,都是些皮肉伤,有几个受了内伤,都不是很重,他们打斗时十分克制,没有往左面捅,要不然恐怕总要死几个人的。”
    “漕帮那边怎么办?”郑芝豹还是没有死心,“我总觉着,那件事情是他们做的。”
    郑绍谦呵呵一笑,“老三啊,这事儿你就放进肚子里去吧,就算是他们做的,只要漕帮没有证据,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是登州,不靠着大江大河吃饭,再说了,有魏国公这样的靠山,怕什么?”
    “可是现在的勋贵已经大不如前了,这些人现在都是些花架子,真正管事的反倒是那些文人。”
    “文人也有啊,你不知道,他下午是在陪着魏国公和钱谦益吃饭,钱谦益知道吧?那是大家公认的东林党党首!”郑绍谦四下里看看,“我问过小公爷了,张桓这小子来到南京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看到侄子满眼疑惑地摇摇头,这才小声说道,“他们住在登州总兵张可大家里,张可大是谁知道吗?那是上任南京锦衣卫的指挥使,真正的江南实权派!”
    听了这一会儿,郑芝豹明白了两件事情,自己的五叔现在已经彻底地倒向了张桓一边,自己今天跟张桓他们打的这一架现在看来对家庭是有益的,自己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对了,你大哥应该跟你说过的,日本新出现了一股势力,是从登州府奇山所来的,他们带对的叫张槐,就是这个张桓的五弟!”看到自家侄子眼里有些不甘心,郑绍谦又加上了一块砝码。
    郑芝豹听了上身一挺就想坐起来,可是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只好重新躺了下去。
    喘了几口粗气,胸腹间的烦闷感舒服了点以后,他才吃惊地问道,“真的是大哥称赞的那只队伍?”
    “千真万确的。刚才我在医馆的时候看了,他的随从手里提着两只短火枪,刚才打斗的时候没有拿出来,要不然的话,一枪下去,就得有人送命啊。”郑绍谦看了看郑芝豹,“那件事情你最好忘掉,以后再也不要提了。”
    郑芝豹默默地点点头,他从十三四岁就开始上船,大风大浪见多了,各种厮杀也经历了不少,心智本来就比普通人坚强很多,只是为人更冲动一些而已。
    “五叔,回头见了他,我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这个倒是不用,我已经答应卖船给他了,这已经是咱们郑家的诚意了,没有必要再委曲自己。”郑绍谦看看侄子,“他就算是再厉害,也是个外人,你五叔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五叔,我知道,明天到了国公府,你要小心,别让他们把咱们给诓了。”郑芝豹更喜欢海上的生活,对于大哥的决定其实是有想法的,不过老一辈的人都支持大哥,他也没有办法。
    郑绍谦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若是走好的话,这就是一步妙棋了,所以芝龙才让他来南京找机会,在郑家老一辈里,他算是最从容明智的一个了。
    “老三,你放心吧,咱们郑家离不开大海,就算是你大哥当了大明的官,咱们的根还是在海上!”
    郑绍谦说得很坚定,因为从上岸到现在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接触了太多的明朝官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对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计较,所有人都对一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银子。
    一个所有官吏都只对银子感兴趣的朝廷,是否值得彻底投靠,这是他最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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