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梦龙闻言,一张如玉俊颜被雷玉螭的话气得脸色煞白,一双黑眸紧缩,义正词严冷声道:“属下斗胆,雷将军言之早矣,岑薇并未正式嫁于雷将军,怎可如此厚颜无耻地指责岑薇?将军不顾岑薇之意愿,强行将岑薇捆于身前,岑薇乃未婚女子,与男子同乘一骑,让人看去,反而有损岑薇之清誉!”
    岑薇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言语之中毫不相让,一口一个妇道,一口一个清誉,满头的黑线,这些陈旧之人,骨子里都将女人看成他们的私有物,哪里将女人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
    “好了,你们都别争执了,我谁也不嫁,谁也不理好了!”岑薇气鼓鼓地说道,说着,就要跳下马去,将雷玉螭吓白了脸,急忙将她揽回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捆住。
    “我的小祖宗,你不想要命了,小黑正在奔跑,你此时跳下焉有命在?”雷玉螭有些气急败坏地喝斥道。
    “没命就没命,反正你们只不过将我当成个所有物,争来争去,没有一个人想要尊重尊重我,征询一下我的意见、我的想法。既然如此,那我还要命作甚,命没了,你们想如何争、如何摆弄都随了你们,岂不更好?”岑薇赌气说道。
    雷玉螭愕然地望着一脸气恼的岑薇,心中寻思这丫头从哪儿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女人自古就是男人的依附,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哪有发表自己主见的地儿?自己对她已够宽容,随着她的意思让她任意胡闹,纵容着她随意毁去婚约,难道还不够尊重她吗?她还想要什么样的尊重?
    柯梦龙与范霖栋则是一脸的了然,以前在大杂院时,她经常会发表一些此类言论,总是摆出一副女子能顶半边天的架势,教育院中女孩儿们要自强自立,这样将来才能不受制于男人,做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新女青年!
    这些理论,他们早已耳熟能详、见怪不怪,因了对她的宠溺,也就由了她去,反正在那个弹丸大的杂院中也折腾不出什么事来。所以听到她这番话时,自是见怪不怪。只是气恼她竟不惜以身犯险,差点儿闹出事儿来。
    “岑,莫要胡闹!以后切不可再以身犯险!”范霖栋忍不住轻声责备道。
    “嘶!你小子……”岑薇扭过头去冲范霖栋呲起牙,就想要教训他,被他脸上浮现的痛苦和忧伤而震慑,怔怔地对着他忧郁的眼眸发起了呆。
    范霖栋的身体随着骏马的运动一上一下的起伏着,腰杆挺得笔直,坟起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的,积蓄着随时就要爆发的能量。他脸上的线条刚毅硬朗,五官如同刀刻斧砍,极具雕塑感。就在这张极具男人味的脸上,却有着与之不相衬的忧伤和稚气。他扭过头来看向岑薇,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岑薇,里面满满的情、深深的痛、浓浓的忧让岑薇的心酸楚难耐。
    她回过头来,垂下头,再也不敢看向范霖栋,也不敢看向柯梦龙,她知道他会有着同样忧郁哀伤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必然会给深爱她的人带去伤痛,她有些内疚,有些自责,让她有些难过。
    腰上传来一股温柔有力的力道,感觉到自己又被揽得紧了一分,耳边传来雷玉螭不悦恼怒带着霸道的声音,“不许在我的怀里想着别的男人!”
    岑薇听出他话里的霸道,有些反感地顶撞道:“我哪里想别的男人了!你不要总是那么武断好不好!”
    雷玉螭恼怒已极,心中恨恨地咒骂道,可恶的臭丫头!竟敢顶撞他!他将头俯低到岑薇左耳耳畔,用唇轻轻地蹭着,眼睛半垂瞄着岑薇的脸,看到她的脸因他这暧昧的轻蹭渐渐红润起来,一边唇角向上勾起,勾起一个邪肆的坏笑,突然出其不意地张口重重地咬下。
    岑薇被这一咬,痛得惊呼出声,被雷玉螭及时地用手捂住,只发出一声闷哼。
    待雷玉螭松开手后,用手揉着吃痛的左耳,侧过头,瞪向一脸得意的雷玉螭,恼怒地低吼道:“你是狗啊!干嘛咬我!”看着眼前这张妖娆魅惑的脸,不知怎的,竟与雷奕霙的脸重合起来,他也曾如此重重地咬下,在自己耳畔深情耳语,“真想连血带肉、一口一口地将你吞下,这样你我就会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岑薇不由得怔怔地发起呆来,心底的某处在隐隐作痛,那个傻孩子,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无法跨越血缘那道坎儿,他仍是义无反顾、坚持不懈地做着无望的、单方面的努力,这样的他如何不令人心疼?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亲弟弟,家族中唯一认可她、接纳她的亲人。
    雷玉螭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呆傻模样,脸上的表情似是在思念着自己的情郎,心中升起一股恐慌,难道她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否则此刻她又在想着谁?心中又嫉又恼,侧过头去,照着岑薇的右耳耳垂又狠狠地咬下,比刚才咬得还重几分,嘴里隐隐地有了血腥味。
    岑薇再度痛呼出口,仍是被雷玉螭一把将嘴捂住,耳畔传来他恼怒而霸道的声音,“我说过不许在我的怀里想别的男人!你若再忘,这就是惩罚!”而后才将手松开,似发泄情绪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令马加速奔腾。
    雷玉螭扫她一眼,冷哼道:“哼!真想将你的耳垂一口咬下,成为独一无二的标志,让天下所有的男人看到后,都知道你是我的!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斜眼盯着因听到岑薇闷哼而靠过来的范霖栋和柯梦龙,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岑薇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这么霸道!“什么是你的!我是我,你是你!我是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思想,并不依附于你!我不是任何人的!”岑薇恼怒地低吼道。
    雷玉螭霸道而任性地哼道:“哼!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就是我的女人!今生今世你都想逃脱我!即使是死,你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迷雾之中的雷力安听到这话,心中一震,这令他想到了那个梦,梦中岑薇为救雷玉螭被利剑穿心而死,正是印证了当日之话。体内的那个灵魂此时变得痛苦不堪,被懊悔与痛苦紧紧地缠绕,将他的心扔进了烈火中,在火中备受炙烤。
    岑薇听到这话,抬头看他,只见此时的他,性感的唇微微撅着,带着孩子气的倔强与任性,还有被娇惯坏了的霸道,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想到他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得愣住了。
    雷玉螭也不理她,催促着*黑马在黑夜里急驰。
    又赶了两天的路,渐渐进入山区,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有时人已无法再骑在马上,只能牵着马步行通过。为了缩小目标,早在他们出了火郎国京城后,雷玉螭的暗部就分散开来,散落四周,在暗中保护,同时查探追兵的消息。
    这期间,雷玉螭接到暗部传来的讯息,得知耶律猊已派出大批人马前来搜索,下令抓住他们,无论死活,均重重有赏。因此行动更加小心,一路上也不敢升火做饭,只能就着冷水吃些干粮。由于已至深秋,好在白天休息时有时会见到一些阳光,还能驱赶走一些寒气,但仍是感觉有些寒冷。
    雷玉螭、范霖栋、夜风均是练武之人,身体对此有着自然而然的抵御能力,柯梦龙虽是一名书生,可经过三年的军旅生涯,也早已习以为常。
    这一切,只是苦了岑薇,晨昏颠倒不说,冷硬的馒头比她在大杂院时吃的冷馒头还硬!白天明晃晃的阳光照着,根本就无法入睡,好在晚上坐在马背上能靠在雷玉螭的怀里还能睡上一会儿,也无法熟睡,不一会儿就被马背颠簸醒来。若是碰到不能骑马的地方,还得睁着迷蒙双眼一脚高一脚低的被雷玉螭半拖半抱地跟着走。
    对此,她一声不吭,从不抱怨一声,时不时在碰到雷、柯、范三人的心疼目光时,回以一个大大的笑脸,吐吐舌头,做一个鬼脸,做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令三人的心中对她的心疼更浓。
    夜风冷眼旁观,心中也渐渐佩服起岑薇来,一个弱女子竟能忍受这么恶劣的境况,一声抱怨甚至牢骚都没有,实是罕见,这份毅力不得不令人佩服,也有些明白从不用情的雷玉螭为什么会对她一往情深了。
    这一日,在经过一夜的艰难跋涉后,雷玉螭一行人找到一个山洞休息。
    柯梦龙跟着夜风去安置马匹,范霖栋取出水和干粮,来到岑薇身旁蹲下,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地真想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好好地呵护着,无奈,她被雷玉螭紧紧地揽着,如同护食的野兽般充满警觉地冷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范霖栋对雷玉螭充满敌意的目光视而不见,含着温柔的笑向岑薇递上手中的水和干粮,温柔地说道:“岑,累吗?先吃点儿东西再休息。”
    岑薇强打起精神冲他笑笑,接过他手中的水和干粮,温柔地说道:“谢谢你,霖子,你也去吃点儿,早点儿休息吧。”
    “没关系,我看着你吃。”范霖栋温柔地笑道。
    “我看范将军还是不要看着岑儿吃饭的好,否则岑儿会吃不下饭的!”雷玉螭冷冷地说道,双眼含刀地看向范霖栋,范霖栋对此根本没有反应,依旧故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岑薇。对此,雷玉螭恨得是牙痒痒,真想一掌劈了他。
    范霖栋看着岑薇艰难地咽着手中的干馍,为安慰他,还特意回他一个阳光快乐的笑脸,心中难过,垂下眼睑,遮住酸楚的目光,却在垂眸之际,目光定定地盯在了岑薇的脚上,一双大手微颤着轻轻地托起她的脚,怔怔地看着,不一会儿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她的脚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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