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颔首等待着他的律师到来,碰到这种事,他只相信律师,警方也无权干涉他和律师交谈,但比起坐牢,有个人更可怖,心中天人交战,权衡着究竟哪样更划算,是进去服役几年,还是出去被司炀弄死?前面他几乎每天都陪着司炀喝闷酒,看得出那家伙是真爱惨柳清颜了。
    也正因为柳清颜的绝情,他才去到国外调整心态,如今柳清颜自杀身亡,司炀恐怕真能做出杀了他们几个再随柳清颜而去的事,对,司炀一定会这么做的,那人,发起狠来六亲不认,才不会顾虑什么父母问题,为了柳清颜,他都已经很司家断绝关系了。
    现在当是司炀最冲动的时候,想啊想啊,突然坚定抬头:“没错,当时司雅和我们说,只要做完那事,她就会帮助我们和司炀成为铁哥们,后来的确在她的帮助下,我们跟司炀成了兄弟……”
    另外几个怕是也想到一块儿了,不出一个小时,就全部交代了个透彻。
    而乐舒这里,司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路已经被完全堵死,保持着大小姐风范,坐姿高雅,泰然自若,谁都不看,等着父母来保释就好。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可以相安无事吗?司雅,就在刚刚,刘忠伟、岳哲、陈沛然、王浩全部招供了。”乐舒凤眼半眯,面若寒霜,这是她第一次见司雅,明明生了张天使面孔,却拥有一颗泯灭人性的心。
    司雅把玩指甲的手不露声色地停了下,后又继续欣赏自己漂亮的手指,一脸轻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小姐什么都没做过,你们想污蔑我,怕是没那么容易!”语调一转,冷漠如斯,美丽大眼对上乐舒:“你就是庞煜那个老婆?啧,庞大哥眼光还真差劲。”惋惜地摇摇头。
    某女挑眉:“是不是污蔑你,法官自会判断,我只是很想知道以司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出身,为什么也这么自负贪婪?”
    司雅危险坐正,甩出的眼神跟刀子一样:“你说话最好给我小心点,免得被扣上个污蔑诽谤的帽子,身为警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是吗?”乐舒却并不在意,搁置桌面的手相互交叉,气定神闲:“我有污蔑你吗?柳清颜只因成绩高过你,你就安排李元元到她身边试图给带入歧途,目的达成还觉不解气,唆使刘忠伟、岳哲、陈沛然、王浩强行侮辱她……”
    “你闭嘴!”不等乐舒说完,司雅便愤然怒吼:“乐舒,别以为有庞煜撑腰就能无法无天,没有我司家给他提供建材,他能这么风光吗?信不信我爸一句话,他立马就能休了你?还是你觉得自己比他的弘越公司更重要?呵呵!”鄙夷地偏开头。
    可笑至极,还招供,他们敢吗?一旦招供,全都逃不了坐牢,当她真这么好骗?
    既然对方不肯配合,如今证据确凿,那就交给法院来判决吧,起身道:“好好想想自己这些年都犯下过什么罪行吧。”走到门口,又回头淡淡一笑:“对了,在我背后撑腰的从来就不是庞煜,而是法律!”
    司雅呿了一声,瞪了眼那些来押解她的人,哥哥也真是的,怎么还不回来?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乐舒是吧?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墓园。
    夕阳余晖令大地一片昏黄,蝉鸣枝头高歌,整齐排列的墓碑静静矗立地面,没有汽笛,没有喧嚣,显得四周格外空旷寂寥。
    某个墓碑前,男人身姿傲然,笔直修长,修身黑色风衣随风翻飞,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下午,犹如雕塑,岿然不动。
    乐舒也在不远处陪他坐了五个小时,根据王浩所言,司炀对清颜的感情足以用刻骨铭心来形容,如今看着心中求而不得的挚爱离世,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得多悲痛?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有些错也是弥补不了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有时间再陪他继续站下去,明天还需要他出庭作证呢,白棉受伤,他绝对知情。
    要你和清雅是真心彼此相恋,我倒是庆幸你没犯下过什么弥天大错,清颜肯定希望你好好的,就如她信上说的那样。
    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过去打破沉默:“因为你妹妹,她受尽折磨,这是她留给我的遗书,你也看看吧。”
    把兜里的属于自己那份交出。
    司炀这才恍恍惚惚回神,眼角的泪早被风吹干,只留下浅浅印记,心痛到极致,竟连大哭一场都做不到,接过纸张,越看,黑瞳越阴鸷,怪不得带她去见王浩他们时,会是那种反应,呵,他还怪她不懂事,他的清颜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心疼得想打她一顿呢?
    明明该把他千刀万剐的,事后却还愿意叫他一声老公,天底下再没比他更可恨的老公了吧?
    雅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喜不喜欢她是我的事不是吗?你为什么要干涉?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让哥哥失去了什么?从小什么都让着你,宠着你爱着你,可你居然利用哥哥对你的好在哥哥心里插进一把刀子,太坏了,无法原谅!
    “清颜希望你以后能洗心革面,做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找个爱你的妻子,不要背弃她。”
    “我的妻子只有柳清颜一人!”
    乐舒也不诧异,时间可以抚平这段伤痕,打趣道:“你别是想殉情吧?”
    司炀却笑不出来,闭目摇头:“不,我会好好活下去,虽然她无法陪在我的身边,但却住在我的心里,并不会孤独寂寞,以前是我太年轻,许多道理都没参透,现在都明白了,颜儿,我和你一样,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如今雅儿逃不过律法制裁,爸妈都老了,为人子女,我必须给他们养老送终,你放心,我不会再逃避,会好好接管公司,跟庞煜合作,并看住他,不让他欺负了你的朋友,也会经常来陪你,给你讲我每天遇到的点点滴滴。”
    大手爱怜的抚上石碑,似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俊颜上露出了抹温和的笑意。
    乐舒蹭蹭鼻子,不忍打搅,比起以前的无赖司炀,这会儿的确看着成熟不少,为什么非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呢?
    “明天我会出庭作证,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雅儿也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乐舒便不再多言,故意放慢脚步,发现青年竟还无所觉的前行,回想一下,从去机场把他接到此地,都没见其有过激情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男人还在她门前饮酒,既隽狂又无理,一言不合还跟她动手,这忽然深沉起来,真有点不习惯,更不乏担忧。
    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落寞中,这不是清颜想要的效果。
    哎,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希望他余生安好吧。
    次日,法庭上,不管多少证人,司雅都表示不承认,即使司老爷子给她请来的金牌律师都无话可说了,还在摇头。
    听审席上,白棉拳头紧握,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就在法官沉默思考时,迎来了一位让司雅再也无回旋余地的证人,青年穿着端正,神情略微倦怠,却也不影响自身散发出的男性魅力,见到来人,不光昔日见过他的人皆是一副震惊,连昨天刚会过面的乐舒都讶异地坐直身子。
    其实到昨天她都不相信司炀可以为了清颜一生忠贞,如今瞅着他整齐贴服头顶的短发中已是大片灰白,才懂古人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含义。
    “天呐,炀儿?”
    司家两老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年纪轻轻就白了头,怎么会这样?
    “哥?”见到救星,司雅本就嚣张的模样更显底气,可发现那些白头发后又深深蹙眉:“哥你怎么了?”
    司炀没去看她,而是望着法官当众说道:“我以司雅亲生哥哥的名义作证,前面所述情况均为属实……”
    什么某年某月某日伤害了谁谁谁,某日胁迫过谁谁谁,细致到时间地点,与调查分毫不差。
    司雅这下无法淡定了,刚才听到李元元的背叛,还有王浩他们供认不讳,心中可谓恨得咬牙切齿,现在连从小最疼爱她的亲生哥哥都来控诉她,瞬间众叛亲离,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花容失色的指着司炀咆哮:“哥,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你真想妹妹去坐牢吗?”
    司炀淡淡瞥向她,没有说话,也没因司雅不知悔改的愤恨嘴脸气闷,心里悔恨油然而生,雅儿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是他这个哥哥没做好榜样,是父母的无限溺爱所导致,因为儿时的雅儿并不是这般。
    法官一锤定案,判决十四年有期徒刑瞬间,司家老夫人直接昏厥了过去,老爷子也傻愣愣坐在原地回不过神。
    掌声此起彼伏,对大多数人来说,简直大快人心。
    司雅见有人来押解自己,开始疯狂抗拒,惊声尖叫,不肯就范。
    不会的,她是司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去坐牢?见父亲垂头抹泪,越是心慌,她不要坐牢,还是十几年,她不能接受,她还是花样年华,为什么要去牢里待那么久?
    “司炀,你……保重好自己,谢谢你能过来帮忙指证!”
    通道上,乐舒拦住欲要离开的司炀,他真的没事吗?
    司炀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脸色出奇冷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既然王浩他们已经受到了应有惩罚,那此事便告一段落,虽然我是真想去杀了他们几个,可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担心了,你……和庞煜要幸福,告诉他,不用再找别的合作商了!”言罢,转身到另一条路上等待发疯挣扎的人走近。
    乐舒抿紧嘴唇,不置可否,庞煜想怎么做,她从不予干涉,生意上,那人比她可精明多了。
    “别碰我,该死的你们放开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信不信我爸一句话……”叫骂声戛然而止,愣愣遥望前方站得笔直的男人,鼻子一酸,唇瓣狰狞:“连你也要来害我!”
    “呜呜呜雅儿,我的雅儿……炀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呜呜呜,天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匆匆赶来的富贵妇人一把抓住司炀狠狠摇晃,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些?
    司炀没去理会在他身上捶打的母亲,而是对司雅笑着摇摇头:“你还看不出来吗?就算我不来,你也逃不过去的,雅儿,你是我妹妹,以前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劝过你很多次,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小打小闹哥哥能帮你善后,但你唆使别人伤害清颜,还把人打到流产,这些事你都敢做,你真当我们家无所不能吗?”
    “哥,给他们钱,多少钱都行,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坐牢呜呜呜,哥……”不愿多听,仓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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