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信陵君召集唐雎等人,对此行可能遇到的突发事件做了充分的设想;
    制定了一套套应变方案,以便使朱亥最大可能的脱离危险。
    直准备到信陵君亲自主持数路兵马,预期在边境预定路线接应,意犹未尽。
    但大家都清楚,此行的危险是难以想象的,所以朱亥笑了:
    “万虑犹有一失,何况是身入虎圈、狼窝?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公子放心,非我自吹,朱亥不是等闲之辈。
    秦政小儿,吕不韦俗商,再加上一群手下败将,能奈我何?
    让人担心的倒是公子,您居于大梁面临的潜在危险并不比我少;
    我和唐雎又都不在身边,也不可高枕无忧啊!
    唐雎兄弟,你休只顾做你的少傅而忘了公子!”
    唐雎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也放心走吧,以后我天天过府来看望公子。”
    信陵君激动地走到朱亥面前,握住他的手:
    “请先生也放心,估计目前还没有人敢伤无忌。
    只是身边的老朋友越来越少,倍感孤单。
    所以只盼您早去早归,以免弟兄们日夜思念。”
    唐雎也动了真情,过来握住二人的手:
    “唐雎发誓,谁敢动二兄一根毫毛,必与他誓不两立!”
    朱亥眼中泪花闪烁:
    “可惜,我走了。”
    忽又哈哈大笑:
    “秦人诡诈,素无信义,朱亥此去,成则报国,败不辱身!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能以一死酬知己,也是快乐!
    咱们这种人,何学儿女悲啼?”
    一句话,石破惊天,气氛为之一变……
    大梁城外,十里长亭,信陵君与众友置酒为朱亥饯行,时正暮秋,天意微寒。
    碧云天,缕缕白云荡漾;
    黄花地,阵阵枯叶乱舞;
    西风紧,北雁几声长鸣,更加重了胸中的别恨离愁;
    频频举杯殷勤劝,怎奈那滴滴入口,却难下咽。
    最是酒入愁肠人易醉,信陵公子离座拔剑,边舞边歌:
    “送君行兮路漫漫,为国事兮履艰难,今一别兮泪婆娑,王命报兮早回还!”
    朱亥举杯、仰面、和歌:
    “酬知己兮舍生死,立于世兮欲何为?
    辟天地兮驱虎豹,身不归兮魂亦还!”
    歌罢,连饮三大杯,朝众人一拱手:
    “朱亥别了!”
    头也不回的登车而去,渐渐隐没在滚滚尘烟中……
    按原定计划,信陵君是“因病”才让朱亥代表,所以他应在府中养病处理公务,暂不上朝。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到府中来汇报、请示的官员越来越少,终于“平安无事”。
    在他上朝执政期间,每天都得忙到夜以继日,目前状态反常,莫非官员懈怠?
    为了不耽误国事,信陵君便到宫中去问安釐王。
    安釐王很客气,像哥哥那样对弟弟问长问短,极其关心;
    又说了些今日天气阴晴冷暖之类有盐少油、缺滋无味的闲话。
    信陵君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切入正题:
    “大王,这些天里,怎么竟没需处理的公务?”
    安釐王嘿嘿一笑:
    “自你执政以来,可说是国泰民安,邻邦和睦;
    大小官吏无不奉公守法、勤政爱民,已经没有什么需你操心的了。
    一些小事,我已让人代你处理。
    趁此机会,老弟就多休息几天,以免秦国人说你装病,节外生枝。”
    要说大事、要事,现如今确实除了处理对秦关系外,其他的事情还真排不上号儿。
    但相国要时刻观察国情、民风,把握国家的命脉、国家的发展,怎么会有“没事”的时候?
    但安釐王这样说,又不好驳斥,只得闷闷不乐地说:
    “臣弟谢王兄关爱,只是这操心惯了,静下来心里未免宽得心里空虚。”
    安釐王笑了笑:
    “贤弟若觉空虚,我可以派几个水滴滴的漂亮妞儿来陪你。
    反正现在你这两个侍婢也都成老太婆了。
    这些年,你也确实太寂寞了,哈哈哈哈……”
    信陵君一摆手:
    “谢王兄,这都不必,您知道,臣弟对女色从不感兴趣,有两老妪足矣!”
    不过,除了因想念朱亥而疑虑不安外,能摆脱繁忙的公务,再与朋友们游山观景,饮酒长谈,倒也悠闲自在。
    然而,有什么能让他忘掉对朱亥牵肠挂肚的思念?
    公子自然夜不能寐。
    日月如梭,转眼便是数十天,朱亥却无一点儿消息。
    外线的情报工作本由朱亥负责,又都是新组建的,没有经验,缺乏训练,用起来自然不能得心应手;
    尤其是咸阳城中的“内线”多已失效,难知敌内。
    所以凡次询问现在的负责人辛宽,这家伙抓耳搔腮吭哧着报告:
    “秦国对外严密封锁消息,什么情况也得不到。”
    信陵君心中烦燥,自己的情报系统怎么变得如此低能?
    其实也不全怪辛宽,一方面自己人员的素质、水平确实已经大不如前;
    秦国方面关于朱亥在咸阳的活动及生活状况实施高度保密。
    不是有关人员外,别说看,听也听不到。
    没办法,最后还是得到宫中去向安釐王打听。
    安釐王这次换上了一副眉头紧皱、惶惶不安的神态:
    “我还想派人找你商量,秦国又来信说要求签订‘永久和平条约’。
    此次把秦、魏间的所有问题彻底解决。
    事关重大,朱亥难以负责,必须派更高级别官去咸阳。
    考虑到入秦的危险,你还是不能去……”
    信陵君急不可待:
    “既然他们又节外生枝,为了国事,也就顾不得危险了。
    请让臣弟去,换回朱亥,与秦周旋!”
    安釐王摆摆手: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身履险地,我已决定让辛垣衍代理相国赴秦。
    等谈判结束再恢复你的职务,真是为你好。”
    这样既不误国事,又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处理得还算妥当。
    但是,辛垣衍代理——
    果然不出朱亥所料,哥哥终于又要起用辛垣衍了。
    这是他政治转向的一个讯号:
    “代理”不过是“转正”的过渡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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