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无忌就是魏国的“二王子”。
    他父亲是魏昭王,哥哥是魏安釐王。
    公元前二七六年,被封于信陵(河南宁陵县),所以后世都称他为信陵君。
    魏无忌礼贤下士、急人之困,延揽食客,养士数千人。
    曾倡导“合纵之盟”两度击败秦军,分别挽救了赵国和魏国的安危。
    身为“王子”,为什么要随师傅在深山里学习?
    看样子生活条件也比较低劣,是因为国内发生大动荡而被迫流亡吗?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魏昭王的长子名魏圉,是原配赵氏夫人所生,而无忌的母亲据说是“亚圣”孟子的侄女。
    孟氏夫人不仅天生丽质,而且聪明过人,自幼随父亲读书识字。
    在父辈们的熏陶下,晓音律、通经史;博学多闻、见识过人,深得魏昭王的宠爱。
    那无忌更是生得粉团玉镯、冰雪聪明、人见人爱。
    魏圉比无忌年长二十岁。
    相比之下,就显得相貌粗陋,而且性格暴戾、待人刻薄寡恩,逢事必先计较自己的得失;
    有不随他心意者,虽太监、宫女也必刻意报复。
    贵为太子却吝啬过于常人,所以甚不得魏昭王之心,昭王便常在人前流露出废长立幼之意。
    不久,朝野上下尽人皆知、议论纷纷。
    魏圉知道父亲有了这个心意,不禁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他并不是昭王想像的那么愚蠢,而是很有心机。
    他深深懂得,只有接替父亲当个国王,才是人生最大的价值,否则,活着就没意义啦!
    但怎样才能扭转这个局势呢?
    同母姐姐魏珠最了解他的欲望,也听到了不利于弟弟的风声,便找弟弟商讨如何应对严峻的形势。
    魏圉紧皱眉头长吁短叹:
    “我毕竟是嫡长子,又没犯什么错,父王凭什么随意就废掉我?”
    魏珠叹口气:
    “凭什么?要找理由还不容易?只凭一点‘立贤’即可。
    关键是他太宠爱孟妃了,子以母贵,没理由制造理由也能让你给无忌让位。
    当年晋献公为骊妃如何杀申生,你没听过吗?”
    这倒是真的,周幽王为博宠妃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最后几乎使周灭亡,自己也身首异处。
    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父王又为什么不能为得宠妃欢心而葬送儿子的前途呢?
    怪只怪孟妃这个狐狸精!
    魏珠到底是年龄大懂得多些:
    “靠咱俩发愁没用,发几句牢骚也不起作用。
    如果,如果大臣们肯站出来替你说几句话,父王可能就得考虑。”
    “大臣?谁肯站出来替我说话啊?”
    “事在人为呀,你只蹲在宫里发愁,一个失势的太子当然没人帮你了,你得要极力活动啊!”
    “可怎么活动?我一点儿折也想不出来,能靠的只有姐姐你!”
    “我一个女孩家又有什么主意?
    哦,我想起来了,听手下的侍女说市井之中有个姓范的卜者(占卜算命先生),特别能说道,一肚子的妙计。
    有一次,她父亲赴喜宴,酒席间惹上了相府中的门客须贾,须贾回去纠集了几个门客要殴打她父亲。
    他父亲害怕了想弃家逃亡,请那姓范的卜吉凶,姓范的先生劝他不要逃,给他想了一个主意。
    须贾当门客没钱养家,乡下的老母亲孤身一人生活艰难,就让他给须贾的老母送些柴米,再认做干娘。
    相府门客再凶恶也不能欺负替自己赡养老母的干兄弟吧?
    从此,两人还成了朋友呢,你看这人的计有多高?”
    “咳!咱们身边就是缺少这样的人!”
    “可以把他请来,也帮咱们出出主意啊。”
    “我毕竟是堂堂太子,怎能结交市井?”
    “唉,人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周文王被囚羑里,不是还找过在河边钓鱼的姜子牙吗?
    只要他有用,管他是谁、干什么的呢!”
    受到姐姐的教诲,魏圉顿时醒悟,就请姐姐转弯去请那个姓范的卜者。
    姓范的名叫范雎,能为太子效劳感到异常兴奋,他也曾读过万卷书,胸怀韬略奇谋,也曾想过成为帝王之师。
    怎奈时运不好,只得流落市井以占卜赚几个钱糊口度命。
    于是便憧憬着对未来的希望,随着魏珠进入太子东宫。
    不料,这位太子的态度却是很傲慢。
    范雎入屋先行拜见之礼,魏圉连身都没动,也没让座。
    吱吱呜呜地,也不愿说清自己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更不愿放下架子向人家请教。
    倒是魏珠憋不住了,痛快的讲出如今父王有意废掉魏圉,想立宠妃生的幼子无忌为太子。
    “先生认为应该怎么办?是同父王据理力争呢,还是逆来顺受、听天由命,保此余生?”
    “目前只能听天由命,但让出太子之位,以后向小娃娃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吗?”
    范雎问,魏圉只哼了一声没说话,魏珠却脱口而出:
    “当然不心甘!”
    “可是,据理力争,你们的‘理’无非自己是嫡长子,理所当然的太子,不应该由弟弟替换。
    可惜的是,自古‘废长立幼’却都有个‘立贤’的理由,你们争不过去啊!”
    “正如先生所言,我们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请先生代为斟酌。”
    魏珠终究不是太子,态度客气得多,听着比较顺耳,范雎才笑笑:
    “就算在‘贤’字上还有讲究,但自古多少英雄豪杰、贤明君王不都陷困在‘爱’上了?
    大王爱母及子,在他眼中二王子便是世上最贤,谁能否定呢?
    想让他改变主意,凭你舌似巧簧、口若悬河也难以触动他!”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啦?”
    魏圉的脸色刷地变成了铁青,呼呼喘着粗气,可见他此时的心情异常激动。
    魏珠见范雎脸上微有笑意,心中一动忙说:
    “别急,范先生,路真的绝了吗?”
    范雎一声长叹:
    “说实话,俺真没回天之术,不过对你们所说的‘听天由命’倒有个想法儿。
    ‘天意’固然非人力所能更改,但天意茫茫又隐含着变数,谁能测出天意会变到哪个地步呢?
    即今而言,大王对废、立只是屡屡吹风,却没立刻下诏宣示天下,就表明他还没彻底下决心。
    备不住‘天意’还有转机。
    所以俺还要献上一个‘缓兵之计’。
    由太子屈身曲意,请出一位或数位元老重臣向大王进言‘废长立幼’的危害,使大王慢下决心。
    太子再到大王面前多尽孝心增进感情,等待‘天意’能有所转变吧!”
    魏圉也许还有些懵懂,魏珠却听明白了:
    “多谢范先生指点迷津,但能不能再指示请哪位老臣出面?”
    “要问资格老,当数相国魏齐。
    既是三朝元老又是宗室、官位也高,不过,此人也患‘贪’之通病,而且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性情急躁又过于自信。
    ‘惜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还须得人点播方才上道啊。”
    “烦劳范先生代为鼓舌如何?”
    魏珠看出此人有游说之才。
    范雎一声长叹:
    “小人位卑言轻,相国怎肯听俺之言?
    不过事关重大,此事不可轻易对他人讲。
    依在下看,公主言词虽然不够犀利。
    但是条理清晰。
    只需如此、如此,必能说动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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