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通小洞以后,大家终于可以和被困的几个人通话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就像黑缎子说的那样,除凌辰的情况不太好以外,其余的人都很平安。
    每个人都松一口气,力量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铲子落得又快又急。又挖一阵,小洞已经可以容人通行。莫桃第一个冲进去,紧紧抱住莫天悚:“可算是又见到你!”
    莫天悚却是浑身僵硬地推开莫桃,冷冷问:“你不和我分家了吗?”
    莫桃愕然,又记起莫天悚的种种作为,从极度兴奋一下子变成极度厌恶,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过去。又换成莫天悚着急了,一把脉便知道莫桃是累的,甚感愧疚。好在这时候其他人也都下来,帮忙把所有人都救出镇妖井。
    这次莫天悚等人能顺利脱险,功劳最大的是黑缎子。它对镇妖井下的情况非常熟悉,塌陷的时候,是它不顾一切将巨大的翡翠葫芦抢到手。刚刚逃进甬道,它便将翡翠葫芦递给张宇源:“光范真人若是肯帮我解开六甲辟邪咒,我带你们去找天师。”
    袁叔永也帮着道:“解开吧!光范真人,就当你是看在我们三爷的面子上。这很可能是凌爷最后一个愿望。再说我们很可能再也出不去,一切都不再重要。”凌辰虽然被张宇源和袁叔永合力抢救进甬道,可还未苏醒。
    刚找到黑缎子的时候,袁叔永和凌辰便已经求过张宇源帮黑缎子解咒,但张宇源顾忌张天师,仅仅是将黑缎子从葫芦里放出来。此刻分明已经是个绝境,张宇源稍微犹豫,便替黑缎子解开六甲辟邪咒。
    黑缎子与袁叔永想像的一点也不一样,居然是一只猫的影子。袁叔永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得不很多,甚是惊奇。黑缎子倒是非常高兴,被禁锢几十年以后,终于能恢复自己的样子,尽管仅仅是鬼魂。然后它实现了自己的诺言,领着张宇源和袁叔永,背着凌辰去找莫天悚。
    夸父的掌力虽重,但凌辰背着一个满是道印的“乌龟壳”,替他挡去不少掌力。走一半的时候,凌辰醒过来,说是浑身都疼。好在没多久他们就和莫天悚三人会合了。莫天悚医术高明,身上又永远都带着最好的药,总算是将凌辰救回来。莫天悚对黑缎子万分感激。张天师居然也就没有说张宇源。张宇源偷偷松一口气。
    想到很可能再也出不去,莫天悚便叫嚷着要给凌辰报仇,找刑天和夸父算账。张天师看镇妖井已经毁,暗忖留下刑天和夸父,日后肯定是祸害。也赞成解决刑天和夸父。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他们刚商量好,黑缎子就发现只有下半截身子的刑天。莫天悚提着灵犀剑就冲过去。刑天没武器,身子还缺一半,拔腿就跑。可惜他没有上半截身子跑不快,很快被张天师追上,念咒掐诀将刑天收进翡翠葫芦中。然后他们轮流背着凌辰,在黑缎子的带领下,一起去找夸父。
    在黑洞中找到夸父。不免又是一场恶战。这时候夸父已经被三十六雷阵伤得不轻,莫天悚这边除凌辰以外全体上阵,以五敌一,最终还是将它也收进葫芦里。
    这时候众人已经非常疲惫且饥饿了。于是莫天悚拿出成之丹来分给大家吃。黑缎子看见,嚷道:“吃药怎么能当饭?这下面有东西吃。你们等我片刻。”一溜烟地跑了。
    张天师又不放心,还想拦住黑缎子。莫天悚忙道:“师傅,就让它走吧!除这镇妖井,它又能走到哪里?”张天师这才算了。
    功夫不大,黑缎子竟然带着好些干果回来和一大罐子蚜蜜回来。张天师没想到黑缎子得到自由还肯回来,甚是惊讶。莫天悚记起从前他和莫桃下来找刑天,刑天说过,镇妖井下还生活着蚂蚁精等妖精,想也知道东西是妖精的,只管吃喝,并不多问。张宇源倒是嚷起来:“这不是蚜蜜吗?当年刑天还请我们喝过的。那些蚂蚁精呢?”
    黑缎子甚是戒备地道:“它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地下,从来没有打扰过人类的生活,光范真人就放过他们吧!”
    初步解决了刑天和夸父,张宏果轻松不少,又恢复好好先生的脾气:“倒也是。大约不打通镇妖井,它们也只有死路一条。宇源,算了。”
    张宇源小声嘀咕:“我又没说要去消灭它们!”
    镇妖井下空间很大,有吃有喝,还有夜明珠照明,除稍微有些气闷以外,并不是很难受。获救以后莫天悚的精神头好得很,见莫桃第一件事就是和他算账。
    加上赶路的时间,莫桃足足五天五夜目不交睫,吃喝都在地洞里,担忧焦虑,提心吊胆不说,还一直挖土,早就疲惫不堪,见到莫天悚一喜,再被他说一句又悲又怒,胸中郁闷气一冲,居然晕过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莫天悚再也不可能和莫桃算账,把脉后心中的怨气消下去大半。正好南无也进来。莫天悚将莫桃塞给他,自己搀扶凌辰朝外走去。
    莫桃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睁眼便看见何戌同守在床边。
    何戌同忙过来问:“师傅,好点没有?”
    莫桃并没有病,不过是劳累过度再被莫天悚气的,醒了自然就没事了,摇摇头坐起来:“怎么是你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到的上清镇?泰峰现在谁在负责?”
    何戌同忙将衣服递给莫桃:“接到消息,我和春爷都没耽搁,昨天晚上到的上清镇。我们走之前,马麟已经到了成都,师傅不用担心泰峰。今天张天师在天师府设宴庆贺成功收服夸父和刑天。三爷和南爷去天师府赴宴,让我留下来陪着师傅和凌爷。师傅,你去不去天师府?”
    莫桃穿衣服起来洗漱:“有吃的没有?随便拿一点给我。天悚他们把刑天和夸父都收服了吗?我怎么记得黑缎子说只收刑天的下半截。”
    何戌同迟疑道:“师傅,你不去天师府吗?所有人的都在那里!天师还特意嘱咐我,只要师傅醒了,就让师傅也去天师府呢!现在刚刚才过中午,宴会一定还没结束。”
    莫桃没好气地道:“天悚专横跋扈,滥杀无辜,无丝毫仁爱之心,我不想再看见他!以后我没这兄弟!”
    何戌同不禁很是担忧,忽然突兀地问:“师傅觉得刘邦和项羽比较,谁是英雄?”
    莫桃一愣,摸不着头脑地道:“当然是项羽!刘邦出身贫民,好酒好色,是个没本事的流氓无赖。他唯一的本事就在遇见问题的时候,问他的手下‘为之奈何?’从他起兵到他做皇帝,没一座城市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就连他自己也说,运筹帷幄他不如张良,治国他不如萧何,争战他不如韩信。项羽是将门之后,力能扛鼎,几乎是战必胜,攻必克,乃是西楚霸王。”
    何戌同轻声道:“可为何最后是刘邦打败项羽,而不是项羽打败刘邦呢?”
    莫桃诧异地朝何戌同看一眼,还是回答道:“就因为项羽没刘邦无赖。鸿门宴上,刘邦卑躬屈膝说好话,借如厕的机会溜走,才逃得性命;而项羽呢,兵败乌江时,明明有机会过江,却力战而亡,是个真英雄。”
    何戌同道:“在徒儿眼中,项羽固然是英雄,刘邦也是英雄。刘邦心狠手辣不假,但项羽破城必屠,史载‘城无遗类’‘诸所过无不残灭’,连妇孺老弱也不放过,而且他还坑杀降卒,几十万投降的人通通活埋,难道还不是滥杀无辜吗?他杀的人其实比刘邦多很多,民心尽失,此项羽之败的最大原因。
    “项羽气量狭窄,刘邦豁达大度。张良是韩王的人,去辅助刘邦,项羽就怪罪韩王,最后竟然将韩王杀了。试问这样的人谁肯效力?雍齿一二再,再而三侮辱刘邦,刘邦却封他为什方侯。因此刘邦麾下人才济济,萧何、张良、韩信、陈平无一不是当世奇才。此刘邦之所以胜也。
    “说起来刘邦的确没有项羽有丈夫气概,然将在谋不在勇。鸿门宴上,敌强我弱,刘邦为保命溜须拍马,借如厕的机会脚底摸油,逃之夭夭,的确是颜面扫地,可就因为他能忍人所不能忍,大行不顾小节,才能成就帝业。反观项羽,兵败被困,四面楚歌的时候,他不说想办法突围,尽力保存实力,寻机会与汉军决战,却对手下说,‘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为诸君快战’。临死也不知道检讨自己的过失,将失败的原因归于上天。上马提剑,只杀得尸横遍野,痛快淋漓。勇固勇矣,非帅所为。他不败谁败?”
    平时何戌同极难得多嘴。莫桃甚是诧异地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无缘无故地说起刘邦和项羽来?”
    何戌同笑一笑,恭敬地问:“师傅想吃点什么?”
    莫桃道:“随便!有什么就吃什么。”
    何戌同出去,片刻后拿来酒菜,坐下陪莫桃一起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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