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猪对哈雷的热情,既让旁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男子汉对强者有着崇拜之心,这是天性,即使强者是一个「杀人魔王」。
    强便是强,无关道德。
    火猪没有介绍自己的本名,据他自己所说,父亲赐予的名字在佣兵这一行里没有意义,到最后人们只会记得你的外号、职阶、与战绩。
    他今年二十出头,比哈雷还要略年长一点,嘴唇上有着两撇如眉毛一样的胡子,下巴的那一撮胡子梳理得就像啄木鸟。
    小胡子让火猪看起来很精神,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与六骨两人年纪相当,却显得更加年轻。
    这支佣兵小队是他在猎魔团里组建的,腰间插着两柄匕首的小个子与那个戴着毡帽的弓箭手是他的旧搭档,剩余四个人——两个剑手、一个盾剑兵、以及一个战斧士都是他新招募的。
    打扮比较惹人注意的是那个战斧士,初看之下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体型瘦弱,斗篷的衣领将他的面部遮得很严实,再加上压得很低的帽子,让人只能看到一对海蓝色的眼睛。
    身为战斧士,竟然没有身穿沉重的铠甲。棕色的斗篷之下是一身褐色的猎服,肩肘之处简单的皮甲防具都没有捆绑。一柄硕大的战斧挂在双足疾行龙的屁股上,随着疾行龙的奔跑,上下拍打。
    虽然他包裹的很严实,但哈雷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并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火猪的话有点多,他反复强调这不是他平日里的常态,纯属是因为遇到了崇拜已久的哈雷。
    行军途中,众人便听他一人滔滔不绝地把哈雷的战绩讲述了一遍,不少细节之处,会用一句「真的吗?」向哈雷进行考证。
    「大概是。」
    「嗯。」
    「记不清。」
    哈雷用这三句话回答了绝大部分的问题。
    对火猪的热情,六骨心中有一种自己的老大正在被别人瓜分的不爽。
    因为哈雷与黑狱的重量,他骑的那头双足疾行龙跑得并不快,六骨抖着缰绳轻松跑到哈雷的右侧,隔着老大对左侧火猪喊道:「喂,你问的太多了。」
    六骨一开口,便吃了满嘴的风沙,连呸几声。所以他看起来就是一边喊话一边吐口水,很挑衅的样子。
    火猪远比六骨有在双足疾行龙背上行军的经验,他笑着对六骨说道,「我真是羡慕你,能一直跟在哈雷大哥的身边。」
    六骨心中怒骂,管年纪比自己小的人叫大哥,真是不要脸,谁是你大哥!
    鄙视火猪的同时,他浑然忘记了自己喊哈雷为老大的事实……
    顶着炙热的太阳,刚进中午这支队伍终于迎来第一次休息,众人从官道上挪到了路边的林间。
    中午就开始休息,说明这并非是一支急行军,暗镖吩咐手下人给前后左右四支佣兵中队分发食物。
    双足疾行龙的缰绳被绑在树干上,哈雷等人就地而坐。
    「因为是临时组建的佣兵小队,所以只在猎魔团登记了队长的名字,并没有给小队取名字。」火猪吃着一块冷掉的兔腿,「哈雷大哥,你们的队伍有名字么?」
    「没有。」哈雷说。
    「你干吗?我们暂时不缺人。」六骨警惕道,他从火猪的话中听出了入伙的意思。
    「只是探讨名字。」火猪面不改色。
    事实上六骨的确猜中了他心中所想,但他现在好歹也是一支佣兵小队的队长,刚见面第一天就要加入别人的小队,这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小队成员。所以,他刚才对哈雷说的话,顶多算是试探一下哈雷的口风,却没想到遭到哈雷手下人斩钉截铁地拒绝,过于直接的揭穿让火猪很没有面子,甚至会影响他在自己小队里的威信。
    「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火猪给自己圆场。
    蓝眼睛的战斧士背靠着树桩而坐,看了一眼火猪,又看了一眼哈雷,然后依旧保持沉默。她没有解开斗篷的衣领与帽子,代表她不准备吃午餐。
    小浆果对她有些好奇,蹲在她的身边,啃着自己手中的肉,不时还有余光偷瞄这个人。
    火猪手下的其他人则围绕秋枝、春弥、阿苏美三位漂亮姑娘大献殷情,有主动递水的,有主动剔骨的。
    秋枝沉着一张脸,让人感到一种冷傲。
    春弥的表情倒是正常,远远看去她是那么的诱人,可略微接近便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与平凡男人遇到绝代佳人时的自惭形愧有些类似,更接近于本能对危险之物的回避。
    所以最终局面就变成了那群佣兵们围绕着阿苏美,以至于让阿苏美感到呼吸困难。
    因为是第一天认识,局面不能搞地太僵,所以阿苏美只有忍着不发作,她希望秋枝会帮她解围……
    然而,秋枝对阿苏美的深明大义表示佩服,同样佩服她可以在多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她一边吃东西,一边进入学习状态。
    令人难受的午休时间终于结束了,大部队开始重新出发。
    为了抵消自己上午的过于热情,火猪刻意与哈雷保持距离,而六骨则依旧守在哈雷的右侧。
    「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哪?」收了人家的定金、正式行军已有半日,六骨才想起来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不重要。」哈雷说,「我们签订的保护时间只有四天。照这个速度无法抵达下一个主城。目的地应该是一个中转站。」
    「驿站?」六骨问,他现在学聪明了,提前用丝巾围住了嘴,这样说话时便可以拦住风沙。「如果是分段式运输的话,那我们这一趟累不着。」
    「很有可能是一座锻兵坊。」哈雷说,「大块的陨石不方便运输,并且真正有价值的是提炼后的陨铁。但不管目的地是哪里,我们都只干四天。」
    「那就好。」六骨说。
    过了一会。六骨还在哈雷的右侧,与他同行。
    「老大,他们为什么要请这么多护卫。」六骨忍不住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哈雷说。
    「请越多的护卫,就说明被抢的可能性越高。」六骨说,「毕竟陨铁是很值钱的东西。」
    「显而易见的道理。」哈雷猜测六骨是第一次执行佣兵类的任务,所有难免心中不安,他说道,「放心,不会比月落广场那一夜更危险。」
    「老大,你刚才是在安慰我么?」六骨问。
    「……」
    「实话实说,」六骨继续说道,「虽然我明知道只要有老大你在,这趟保护任务就算遇到任何危险都不能算作危险。但我心中就是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那是当然的。」哈雷说,「你是占卜师。」
    六骨脸一红,「我不是开玩笑。」
    哈雷没说话,突然一扯缰绳,双足疾行龙立马停在原地。其他的人跟着他一起停住。
    轰!
    大队伍的正前方响出一声地震山摇的轰鸣,像是大爆炸。
    浓烟在前方升起,六骨目瞪口呆。
    「我灵验了。」
    「不。」哈雷说,「这种情况,通常被人称作乌鸦嘴。」
    前方传来了惨叫,夹杂着一个恐怖的名字。
    「是食山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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