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对面的女人没有放下纹咒火铳,神色警惕。
    西内塔挡在提牧面前,他不杀女人,但如果对面之人敢轻举妄动,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街道上乱成一团,有人惊慌失措地逃避,也有人心惊胆战地围观,无需置疑的是,黄袍子很快就该来了。
    女人放下火铳转身就走,那只白猫乖巧地跟上主人。
    「她走了?」提牧问。
    「嗯。」西内塔说。
    「不宜久留,我们立马出城。」提牧说。
    两个人本来就没有多余的行李,行动轻便,出了街道口便拦下一辆马车朝着城门驶去。
    「真不愧是你们家传斧技,声势浩大威力磅礴。」提牧说。
    西内塔摸不透这是夸奖还是讽刺,但他清楚刚才如果做不到一击制敌,他很难保证皇子殿下毫发无伤。
    事实上,真是多亏了那个女人。
    「我的斧技还不到火候。」他答道。
    「谦虚。」提牧笑,「有空的时候给我讲讲那位杀人虎,这笔账我们不能白背。」
    「公……您妹妹应该说过不少。」西内塔差点说漏嘴。
    「她说过很多,但不够多。毕竟是女孩子,观察男人的角度多从外貌着手。我感兴趣的是他和你们四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提牧说。
    「只是一些小事。」西内塔根本没有必要详细阐述,哈雷跟黑刃四骑之间的互动与交情,恐怕早就写在皇子殿下办公桌上的报告里了,「逝者已去,不提也罢。」
    「逝者不能复生,愿他安息。」提牧说。
    西内塔不是笨蛋,他听出皇子殿下是在提醒他不要再做无谓之事。
    「明白。」
    歉意与感激在西内塔心中交杂各半,同时还有几分敬佩与感慨。二皇子殿下有着如此的气度与手段,难怪大皇子殿下要除掉他。
    两个人中途换了三辆马车来到城门,却发现城门几近闭合,留了一道窄缝只准出不准进。
    入夜之前要出城的人,必须出示出城文书,平民阶级中通常只有商人才能获得。
    如果有大商队的话,两人便可以临时贿赂一下商队头目,伪装成商队成员,跟着商队混出城去。
    但眼下没有,有的只是一辆一辆做小本生意的马车。
    「看来我们要将就一晚。」西内塔说。
    「那今晚就要辛苦你了。」提牧说,他也无法预测今晚究竟会不会有其他蛇巢之子找上门报仇。
    「是你们?」一辆被棕色的马拉着带有拱形车篷的马车从两人背后缓速靠近,驾车的是一个女人,棕色的长发,白色的猫。
    「出城?」
    「好巧。」提牧笑,「对,出城。」
    「太好了。」女人高兴道,「快上车,一会过关卡的时候,别说话。」
    「你为什么帮我们?」西内塔警惕道,他一不相信巧合,二不相信「免费」帮忙。
    「我进城时在文书上登记的是三个人,现在只剩我自己了,我需要两个人凑数。」女人说,「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帮助就算了。」
    「为什么不?」提牧说,「不过我纠正下,这不是你在帮助我们,而是双方的合作。」
    西内塔先上了车,伸手把提牧拉上了上来。
    女人驾车到出城队伍的最后面,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检的时候,一个中年黄袍子展开女人的出城文书,并朝车上瞧去。
    驾车的女人努力让自己的微笑自然点,西内塔坐在她身旁面无表情,提牧坐在车篷里。
    「你们是武器商人?」黄袍子眉毛微皱。
    「有什么问题吗,大人?」女人抓着缰绳手心冒汗。
    「你。」黄袍子突然一指西内塔。
    西内塔盯着他看,慢慢酝酿体内的战能。
    「我怎么了?」
    「你竟能让一个女人驾车?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黄袍子说,「你来驾车。」
    「就是,你一点都不懂体贴人。」女人不满地缰绳扔在西内塔手中,她挤眉弄眼暗示西内塔配合。
    「我知错了。」西内塔说。
    「以后长点脑子。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女儿受苦。」黄袍子招手放行。
    出了城,马车跑了一段距离三个人才开口说话。
    「别说,你驾车技术不赖。」女人说。
    西内塔专心驾车没吭声。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提牧问,「短短时间居然相遇两次,不仅巧,而且每一次都颇有意思。」
    「听说过夏日的白猫吗?那就是我,」女人说,「赏金猎人,娜喵思。」
    「喵~」白猫叫了一声。
    「这是绵绵糖。」娜喵思补充道。
    「谢谢你之前射击相救,准头不错。」提牧说,「但在下不明白,共有三人你为什么选择射击偷袭我的那人。」
    「偷袭之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吧。」娜喵思尴尬一笑,「……其实……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他们便是大名鼎鼎的蛇巢之子,这张出城文书上的另外两个人就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他们杀掉的,所以我记得他们的长相。幸亏他们只是二瞳级别,否则,你的喉咙早就被割开了。对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
    「你呢,你跟蛇巢之子有仇?」提牧避而不答。
    「说来话长。」娜喵思说,「简单的说,就是我和搭档杀掉了其中一个人,然后招来了复仇。」
    「愿你那两位搭档安息。」提牧说。
    「不不,不是那两个,他俩只是猎魔团派来保护我的。」娜喵思说,「我那个搭档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那就祝他好运,不要被蛇巢之子追上。」提牧说。
    「我倒是希望那些臭蛇追上他,然后把他打一顿。」娜喵思说。
    「你希望他死?」提牧意外。
    「他呀,才不会死,死得只会是那些臭蛇。」娜喵思不由自信满满地笑出声。
    「看来你的搭档是个狠角色。」提牧说。
    「特别狠,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娜喵思笑道,「杀人虎,这个名字你们总该听过吧。」
    女人身体突然朝前一倾,差点从驾车的位置摔下去。
    「你干嘛勒住马!」她朝旁边的男人叫道。
    马的缰绳在西内塔手中绷紧。
    「杀人虎是你的搭档?」他盯着娜喵思。
    「怎么了?」娜喵思有点不自在。
    「他长什么样子?」
    西内塔的口吻变得有些吓人。
    娜喵思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的火铳。
    但好像他又没有恶意,所以娜喵思如实回答。
    「挺壮的,黑发,黑瞳。」
    「武器是?」
    「一杆长枪,比普通的长枪长一截。」
    「他的名字……该不会是……」
    西内塔的声音在发抖。
    「哈雷。」
    娜喵思答道。
    「他的名字叫哈雷。」
    西内塔双眼一酸。
    他还活着!
    我的兄弟,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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