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渊抹开魏丽丽的手,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魏丽丽知道青渊的轴脾气,小声劝道说:“你别胡来。米娜和她妈都在外面等着哩。反正身体是她自己的,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别的,想想x市的分院——”
    “分院、分院,这是分院的事吗?”青渊怒了,把病历甩到魏丽丽面前,“米娜不是学医不懂医疗原则就算了。魏老师,你是医生。你看这个病历上的名字是什么,这个女孩的名字又是什么?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也敢做手术。她出了'瑞享'的大门马上就可以告你,告我们医院!你的医生执照不要了不要紧,我们医院也要跟着关门大吉!”
    魏丽丽好心好意碰了一鼻子灰,张帆帆更是不敢说话了。
    “魏老师,你和张帆帆都出去。这里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一人承担。”
    魏丽丽什么也没多说,点点头和张帆帆一起退出了手术间。
    空寂的手术间现在只剩下青渊和吕捷,吕捷仍很紧张地看着青渊,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吕小姐,你的手术恐怕'瑞享'无法为你做了。”
    “是……吗?”青渊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和长舒一口气的放松。可转瞬,她又皱起眉来,低声说:“可是,我妈妈——”
    “你这一辈子究竟是作为你自己而活,还是为了你妈妈而活?如果我们都觉得你妈妈的做法可笑,为什么还要去执行它呢?”
    吕捷苦笑,把头扭到一边,小声说道:“阮医生,你不了解我的妈妈,也不了解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军人,从小到大,他们……他们从不听我说什么,也不管我的想法。他们只会要求我按照他们的生活方式去生活。”
    说着,吕捷的声音哽咽了。在中国有多少的家庭皆是如此,以爱的名义绑架孩子。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青渊轻轻说道:“他们如果不管你的想法,那你同样也可以不管他们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书上都写,父母是孩子的榜样。他们没做出体谅和爱护孩子的表率,你也完全有理由去任性。而且,我觉得军人代表的是坚毅果敢,它不是专制和蛮横。”
    吕捷瞪大了眼睛看着青渊,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把反对父母说得理直气壮。
    “阮医生,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要我和父母任性的。”
    “中国是孝社会,百善孝为先。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完全有主宰自己身体的能力和权力。你可以自由主宰自己的身体,选择做任何一种手术。但不是以爱和感情的名义被绑上手术台。”
    吕捷哭了,细细把头埋在手掌里,轻轻抽泣。
    “阮医生,你有男朋友吗?”
    “我已经结婚了。”
    “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青渊想了一会,短短几秒,她想起了梁振东,想起了他们的过去,“爱情是各种各样,因人而异的。我的爱情难题和你的不一样。爱情最怕的是背叛和欺骗。我只觉得,在一段感情中,如果能至始至终、专心不二的对待过,那么就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一个真爱你的人不在乎你爱过几次,也不会在乎你的鼻子是不是高一分、罩杯是不是能再大一号。他爱你的优点,当然会包容你的缺点。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你说,对不对?”
    吕捷咬紧嘴唇,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她将手搁在裤腿上揉搓着,啜泣道:“我很爱现在的男朋友,虽然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他很优秀、很完美、他的家人待我也非常好。可我……我的过去……我的母亲要求我一定要做这个手术,因为担心往后……她说,这是婚姻幸福的保证。如果他得到我的第一次,就会无比的珍惜我。”
    “快拉倒吧!”青渊讪笑道:“杨玉环和唐明皇、海兰珠和皇太极、董鄂妃和顺治,这些痴情爱恋都不是彼此的第一次。现实生活中原配离婚的比比皆是,半路夫妻恩恩爱爱的也不少见。婚姻做不到坦诚,就靠欺哄,你觉得会有幸福吗?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万一哪日,他知道了真相,你又该怎么办?把女孩教得懦弱而顺从是家庭教育最大的失败。太多的女孩得了一种叫'讨好'的病,小时候讨好父母,长大了讨好男朋友和丈夫。以他们的准则来评价自己,他们说'不爱你了'就是世界末日。”
    吕捷不住擦着滑落的眼泪。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些,青渊转身准备离开手术间。
    “阮医生——”吕捷站起来,叫住了青渊。
    “吕小姐,还有什么事?”
    “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吗?”
    青渊轻轻一笑,说道:“当然可以。”
    “谢谢。”
    “不客气。”
    青渊走回更衣室脱下手术衣,对着储物柜里悬挂的小镜子里的自己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遇到的事情虽然恶俗,但不要觉得可笑,这光怪陆离的城市时时都在上演这样的故事。只不过,瑞享是把它们都综合起来。
    青渊深深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容貌或贞操对女性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恋爱的砝码还是婚姻的宝典?
    多少女性为了爱情,为了婚姻,为了幸福,堵上生命……
    美应该是一项权力,而不是禁锢。
    等青渊走出手术室的更衣室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有哭闹的、争吵的、还有气急败坏的。
    “你到底和我女儿说了什么?你这个作死的医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嘴巴那么多干什么?”
    白夫人像发了疯一样冲到青渊面前,愤怒地叫嚣着,竖起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脸上去。
    米娜也是一脸怨气地看着青渊,眼睛里盛满了她内心的不满,“青渊,你也太不理智了。你看,现在白小姐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的未婚夫——”
    “那很好啊,夫妻之间就该坦诚。”青渊微皱眉头,冷静地打断了米娜的话。
    “你、你、你——”恼羞成怒的白夫人跃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向青渊扑了过去。
    她的手掌在碰到青渊脸颊的一瞬之间被人截了下来。
    梁振东皱紧眉头,把眼前失去理智的女人推离自己妻子。
    白夫人狼狈得差点摔倒。
    梁振东把青渊护到身后,他是来接青渊回家的。没想到一来就撞上这样一幕。虽然他不甚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心底他就觉得青渊不会错。
    “你——”白夫人指着梁振东的鼻子,不知道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是什么来头。米娜也不便上前和白夫人解释。
    梁振东冷然看着白夫人,挥手打掉她指到鼻尖前的手指,威严地说道:“瑞享是医院不是大呼小叫菜市场。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就会把你扔出去!”
    白夫人气煞白了脸孔,鼻腔里呼呼冒气,嘴唇颤抖着撂下狠话:“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会!我告诉你们,瑞享在x市开分院的事永远都别想,没门!”
    米娜倒吸一口凉气,发急地把脸皱成一团,刚想解释。
    梁振东的话比她更快一步,轻蔑地说道:“我们瑞享的成功从来不是靠某一个人,它靠得是我们所有员工的付出和努力。所以在x市开分院的事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以左右和决定。如果你不信,将来我们分院开张的时候,一定请你观礼。”
    白夫人气得牙齿也在咯哒咯哒脆响,一甩头,趾高气扬地冲了出去。
    白夫人一走,闹剧也接近尾声。大家该散的散,该走的走。临别前,魏丽丽悄悄走到青渊身边,笑着调侃:“你老公真不赖啊,开口就要把我们的vip客户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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