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郇城的一切,豫让是熟悉的,上了城之后,很快就熟门熟路的来到郇城智府。
    豫让的到来令智宽等人吃惊不已,“封锁的如此严实,姑父如何进的来?”
    说完,智宽就不仅觉着有些好笑,以豫让的武功,要想进入一座城池岂不容易。
    豫让自然没有智宽的话,“当今天下已经全部为韩赵魏三卿瓜分,智氏的领地已经不多,我也不好在外漂泊,回来给你帮衬一把。浩儿在不在,我想见一见他。”既然郇城孩还在智氏手中,那么豫浩也一定活着。
    听完姑父豫让的话,智宽也算是明白了,现在智氏确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豫让的到来多多少少会对自己有一些帮助。
    “姑父能来帮助我等,自然是好事,不知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说着便命人将豫浩请来,见见自己的父亲。
    豫让就把当下晋国的情况给智宽等人说了。
    说话的间隙,豫浩进来了,当豫让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间竟然落下了泪水。
    现在他只有这一个孩子了,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个孩子,令豫让产生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当晚,智宽在府里简单设宴庆贺豫让归来。
    虽然郇城围城近一年时间,但由于智氏多年经营,城内的粮食等生活物资储备还是相当丰富,招待豫让不成问题。
    席间,虽然智宽一再让大家轻松一点,但毕竟是被别人围困着,在座的人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豫让道:“今日前来郇城一看,智氏兵马强盛、子侄们又都平安无事,我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只是当下我们该如何摆脱困境,不知贤侄是如何考虑的?”
    “姑父,这事其实不足为虑,围城一年来,我无时不刻的考虑着未来的去向。我听说智开已经逃离晋国前往秦国。这样一来至少给智氏留了一条后路。所以我现在的打算是如果郇城能守的住,那当然要继续坚守下去,能够让智氏的血脉在晋国留下再好不过。如果实在坚守不住的话,那我们就逃亡秦国,寻找那里的智开兄弟。”
    听完智宽的话,豫让点点头,前往秦国这条路,他也想过,毕竟秦晋山水相连,而且秦国又是大国强国,能前往那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来郇城的路上,能够深切的感受到郇城百姓对智氏的好感,我们何不利用百姓对我们的支持,反击魏氏,将其赶出郇城呢?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基础,为智氏夺得更多的领地,到那时我们再请求秦国帮助,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听完豫让的话,智宽道:“姑父的建议,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姑父有没有想过,郇城百姓虽然心向智氏,可是他们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人组织,如何对抗魏氏的大军;再则,虽然秦国收留了智开等人,但却没有发兵来援救我们,这就说明秦国根本就不想插手晋国的内政。说不定赵无恤等人已经前往秦国游说过了,所以姑父的想法还是难以实现。”
    智宽的分析,令豫让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随之破灭,今天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和策略,其实智宽等人早就想过了,留下的也就只有继续相持下去了。
    “这么说郇城只有这样一直相持下去了?”
    “除了这样,我们还能怎样?”智宽说道,声音里充满的失望和无奈。
    一番对话让原本就沉闷的宴会有陷入了低谷。
    许久,坐在豫让下手的一位谋臣站起身对智宽道:“主公,危难之际除非使用非常的办法,否则,难以有所突破。”
    这位谋臣的话令大家无不睁大眼睛望着他。
    “有话尽管说来。”
    随后那位谋臣转过身面对豫让道:“今天豫让将军的到来兴许可以帮助我们解脱当下的困境。”这位谋臣转向豫让道:“豫让将军,虽然我们被困在城里,但是晋国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我听说你曾在晋阳刺杀过赵无恤,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并没有成功,而且我也受了伤。”随后豫让把自己的伤情说给了大家。
    虽然豫让说了自己的伤情,但是那位谋臣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又转向智宽道:“主公,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那就是请豫让将军再次出手,刺杀赵无恤。众所周知,豫让将军的武功那时盖世无双的,而且也有刺杀佞臣的经验。只要赵无恤一经倒下,那么晋国的情况就会随之转变,而我们重新执掌晋国的路也就为之不远了。”
    这位谋臣的话很显然在宴会上起到了效果,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就是就是,当今晋国三卿中,赵无恤起着支柱作用,一旦他倒下,魏驹根本不足畏惧,韩虎更是不在话下。到那时我们重回晋国政坛的希望可就大多了。”智宽兴奋的说道,“姑父,我看这事就麻烦你了。”
    说完,智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豫让,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了豫让身上。
    就连儿子豫浩也专注的望着他,从他的眼神中明显能够感到他的期待。
    “为智氏出力,我理当在所不惜,只是的我的腿伤未好,恐怕难以胜任。”豫让站起身,客气的说道。
    “以姑父的武功,小小的腿伤算的了什么?”说着,智宽端着酒来到豫让跟前,双手递到豫让面前。
    面对众人的期盼,豫让左右为难,他很清楚目前以现在赵氏对自己的防范,刺杀赵无恤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豫让推脱着不愿意接智宽递过来的酒,双方尴尬在了那里。
    豫浩见状,拽了拽豫让的衣角道:“父亲,你倒是答应啊!”
    豫让还是没有接。
    智宽见状,端着酒“噗通”一下跪倒在豫让面前,双手捧上美酒。
    “姑父,就算是智宽求您了。智氏当次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为了智氏、为了晋国,侄儿智宽代表全体智氏请求您再次出马为国杀敌。”
    说完,智宽拿起酒樽,举过头顶,递到了豫让面前。
    “父亲,以您的武功,杀死一个赵无恤又有何难。”豫浩也在一边说道。
    英雄多少都有些豪气。
    在众人的鼓动下,豫让虽然知道此一去将会是凶险万分,甚至要付出生命,但他还是拿起了酒樽。
    “既然诸位如此信奈豫让,那我就再次前往晋阳,诛杀赵无恤狗贼。”
    说完豫让一口饮下。
    “好---”
    “好---”
    ??????
    众人见豫让答应,整个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似乎只要豫让一答应,赵无恤马上就要死了一样,也好像智氏马上就要重回晋国的政坛那样高兴。
    在众人皆醉的状态,这一次英雄豫让却异常的平静,在众人给他敬酒的热闹场面之下,豫让清醒的知道,现在要刺杀赵无恤的道路还很漫长,而且凶险万分,甚至于要献出自己年老的身躯。
    在一派热热闹闹之后,豫让来到了儿子豫浩的房间,现在他要与孩子好好谈一谈。
    从小到大,豫让都是孩子们的榜样和楷模,他既不想让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塌,更不想让孩子因此就失去前进的动力。
    “父亲,您请坐。”进门后豫浩把父亲扶着坐下。
    “你也坐吧。”豫让指着对面的椅子对豫浩道,“浩儿,你母亲去世了,你兄长也被赵氏诛杀了,现在豫氏就剩下你我两人了,你对自己的将来是如何打算的?”
    “赵无恤杀我舅父,逼死母亲、杀死兄长,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此生不报,何以为人?我要同父亲一起前往晋阳前后诛杀赵无恤狗贼。”豫浩愤愤然说道。
    听完孩子的话,豫让死死的盯住豫浩好一会儿。
    “父亲,难道我说错了吗?”见父亲如此看着自己,豫浩不安的问道。
    “错了,你当然说错了。”豫让不悦的说道,“年轻时,我也一心想着杀敌报国,可是到头来不过是晋国六卿变成了四卿,最后又变成了现在的三卿。这样变来变去不过是家族之间的斗争罢了。对于国家、对于我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呢?”
    豫让长叹一声:“哎---,不过是光阴虚度,枉费年华罢了。若不是我一心想着报仇雪恨,你母亲也不至于会跳崖自杀,你兄长也不会身死他乡,现在想来我只有无尽的后悔啊。”
    听着父亲的话,豫浩突然间觉着父亲好像变了一样,当年他可不是这样教育自己的。
    在他的心目中,父亲似乎一直都是英雄的形象。当年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国、为家在所不惜的父亲,今天怎么突然间说出这样儿女情长的话来。
    豫让当然感受到了孩子的吃惊之情,但是他还是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所以,我走后智氏若能突围出去,逃往秦国最好,若不能突围出去,你也要设法离开晋国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找一门好人家结婚生子,让我们豫氏后继有人。你可记住了?”
    说道现在豫浩终于明白了,父亲是想让自己逃出晋国为豫氏留下后代。
    “那父亲,等您刺死赵无恤之后,一定来秦国找我,我们一起生活。”
    “哼哼--”豫让无奈的笑了笑,“刺杀赵无恤,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定为父这一次就一去不回了。”
    说罢,豫让闭上了眼睛,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会的,父亲武功天下无双,一定会杀死赵无恤,为舅父他们报仇的,如果出师顺利的话,说不定父亲还会重新当上晋国上军司马,甚至于晋国世卿都有可能。到那时我们就不用再流落秦国了。”
    豫让睁开眼,死死地盯着豫浩道:“孩子,别做梦了,要想杀死赵无恤很难、很难,就算是把父亲这条老命搭上,也未必能够成功。”
    豫让神情把豫浩吓找了,他抖抖索索的说道:“既然这样,那父亲就不要去了,我们一起逃往秦国如何?”
    豫让摇摇头,轻声说道:“不行,既然已经答应了智宽,就一定要做,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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