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未尽,忽见白影一闪,马天佐飞掠而入,伸手在王桂生背后轻轻一推,只听喀嚓一声,锋利的剑尖深深没入咽喉之中。
    吴俊辉将剑拔出,看着王桂生尸体缓缓倒下,苦笑道:“马兄弟出手太快了,本来想留个活口,消弥这场灾难,如今杀了王桂生,只怕王丞相不肯罢休,会连累张夫人。”
    马天佐想起上官芝兰,心中暖意顿生,略一沉吟,自书架上取了管毛笔,以王桂生咽喉中流出的鲜血作墨,在墙上写下“杀人者马天佐”五个大字,淡然说道:“你们快走,这里由我来料理。”
    张月桐身上绳索已被吴俊辉用利剑割开,见马天佐将一切罪状揽了上身,心中感激,关切问道:“书呆子不走吗?”
    马天佐冷哼一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王桂生是死罪,不如把王钦若一并解决,以后便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了。”
    张月桐感动得热泪盈眶,毅然说道:“书呆子对我张家仁至义尽,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陪你去。”顿了顿,对吴俊辉说道:“吴大哥冒险前来相救,小妹感激不尽,欠下的情,来生必还。但大哥毕竟是黄河帮的人,身份泄露,牵连重大,刺杀王钦若,便由我和书呆子去做,你回去通知我娘亲,叫她火速离开京城,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马天佐心中暗叹,忖道:“我们不回去,她岂会离开京城?只怕天一亮,我们三个便在黄泉路上相见了。”看了一眼张月桐,脸上微红,柔声说道:“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当日在郑州若非上官前辈出面维护,马天佐恐怕早已落入官府手中了。刺杀王钦若我一人足够,请张姑娘速回家中,带上官前辈离开京城,日后好好服侍,当帮书呆子还她一个人情,若她问起,便说我已远走高飞,不必牵挂。”
    吴俊辉一直不明白马天佐为何对张家如此关心,隐约觉得是因为喜欢张月桐,见两人神态亲热,心中醋意早生,听完马天佐一番话,忖道:“原来他是为了报恩,我倒是多心了。”心中释然,热血开始沸腾,昂然说道:“马兄弟侠义迫人,吴某岂会贪生怕死?相府戒备森严,要杀王钦若并非易事,多个帮手便多一份成算,请马兄弟允许吴某同去。况且外面人声鼎沸,早已惊动整个相府,我们走出这个房间,身份必然暴露,横竖是死,不如做得轰轰烈烈。”
    马天佐微微一笑,说道:“吴坛主不必担心,外面人声鼎沸,却非为我们而来。”
    吴俊辉啊了一声,奇道:“难怪我们说了半天,不见有人冲进来保护王桂生,莫非马兄弟还邀了帮手同来?”
    马天佐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方才我在门外杀了十名侍卫,本以为会有更多侍卫涌来,突然却听见外面传来哭笑声音,跟着有人大叫‘有刺客,快去保护丞相’,之后便不见有侍卫进来了。”顿了顿,突然走到床上撕下一块白布,递与吴俊辉说道:“把脸蒙上。”
    吴俊辉一怔,说道:“为什么?”
    马天佐笑道:“既然有人去刺杀王钦若,我们三个还不趁机逃走?”
    吴俊辉恍然大悟,把脸蒙上,笑道:“还是马兄弟想得周全,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惊动了王钦若,戒备必定森严,我们武功再高,亦未必能杀得了他,趁着混乱逃离相府,方为上策。”
    张月桐抚掌笑道:“言之有理,先逃出相府再说,我这张脸已印在官府名册上,蒙上亦是多此一举。只要能逃离相府,相信不会有人认出吴大哥。”
    马天佐微笑点头,心中却是凄苦,忖道:“只要能离开京城,你们便可以远走高飞。我却不能,在相府留下大名,只有死路一条了。”
    相府灯笼火把乱闪,照得如同白昼,期间夹杂莫名其妙的哭笑声,混乱至极。王桂生居住的别院却是寂静异常,除了地上躺着的十具尸体,人影不见。那些家人妻妾,包括王桂生最宠爱的烟儿在内,见外面有人大叫“保护丞相,捉刺客”,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避之则吉,即便在梦中惊醒,亦假装酣睡,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观看。
    在别院中穿过一道圆月拱门,走在前面的张月桐突然惊呼一声,旋即出掌,篷篷篷一连拍飞三道人影。吴俊辉快步掠出,方待出剑,突然亦是咦的惊呼一声,说道:“不用打了,这些全是死人。”
    在拱门后面,挺立着十数个持枪侍卫,却似死人一般,毫无动静。被张月桐拍飞的三人,则是全身僵硬,直挺挺躺在地上。马天佐伸手探了探其中一名侍卫脉息,摇头说道:“非也,他们是被人封了穴道。”
    张月桐见那些侍卫排列整齐,眼中并无惊讶之色,不禁乍舌,惊叹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在瞬间把这些侍卫的穴道全封了。”
    马天佐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侍卫每人身上至少被点了几处穴道,此人手法之快,确实是世所罕见,若他是刺客,王钦若恐怕凶多吉少了。”
    一路掠将过去,众人更是惊得瞠目结舌,除了马天佐在王桂生房门前杀的十个侍卫外,别院中的侍卫竟然全被人封了穴道,似石像般持枪肃立。马天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道:“那些哭笑之声,必然亦是被人点了穴道所致,看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故意把人引开,好让我们救出张姑娘,幸亏我们没有鲁莽去刺杀王钦若,否则便辜负他一片好心了。”吴俊辉与张月桐点头称是,三人更不敢逗留,趁着混乱,轻易离开了相府。
    房中血迹未干,一头戴斗笠,身披宽大斗篷的蒙面黑衣人,目光如电,看着墙上“杀人者马天佐”五个大字,良久才长叹一声,伸手把血字抹掉。走出门口,亦不寻路,向上一跃,似蝙蝠般消失于茫茫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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