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爷们,咱们是山咚都司派登州府办事的,这是往回赶呐。”
    二月三日午时,固堤店镇东面,通青州府寿光县的大道上,一排杨家军正在设关卡排查,一队十几骑鲜衣怒马的骑士,小心的下马,领头的凑上去掏出身份牌子,小意的跟二郎神的家丁排长说着话。
    “哦,原来是官爷,放行。”排长看了看牌子,确实是山咚都司的人,挥手放行。
    “嗳,谢过这位爷了。”领头弯腰赔着笑上了马。
    “驾~驾~”
    十几骑打马过了关卡一里多路才放缓马速,有马上同伴不岔的道着:“他娘的,他是官兵还是咱们是官兵,看他拽的那个样,跟大爷似的。”
    “噤声!”领头骑士呵斥他一句:“二郎神你没听过,老子可亲眼见过,前年闻香教叛乱,老子可亲眼见过他跟两位钦差去…………”
    当下他把杨天在邹县怎么找到徐鸿儒,挖出闻香教的藏银,游击孙灿被山咚总兵杨肈基巡抚赵彦两人使唤去闹事,结果,百多十名家丁加上孙灿被一刀斩死,“……你们想想,那杨天的家丁,就一刀,一刀!孙游击跟他的手下悍将全被劈死了啊,事后,总兵跟巡抚两位大人跟孙子似的过去赔罪,知道了吧?这杨天,不是咱能得罪的。”
    “…………”一群人听得心中大呼侥幸,当下再不多话,两天后,到了济南府地界,呼~莫名的放下心来。
    “那个罗老弟,收了你百两银子,我就带你到这了,接下来咱们也不是一路,告辞。”领头人对队伍里两名穿着一样的三十许骑士,拱手说了两句。
    那罗老弟面相敦厚,闻言抱拳谦恭的施了一礼,道:“全赖冯大人成全,实在是那二郎神手下查的严,可小弟两人却丢了路引,怕说不清被抓起来可就遭了,真是多谢冯大人了。”
    “你有京城吏部员外郎童大人的牌子,那二郎神的手下想必也不会难为你,不过小心为上,老弟做事稳妥,告辞。”
    “冯大人慢走。”
    双方这就分开,都司那群人越走越远,剩下那罗老弟跟旁边一人。
    “罗哥,好容易出来了,怎么办?”
    罗老弟沉声道:“还能怎么办,那杨天八成要造反,这事必须上报大汗,走。”
    “驾~驾~”
    二月五日,杨天回到杨堡,审完老贵三人,又审了审这几日被抓的百十来人,大多都有问题,有三十来人是后金探子,有十来人是徐家派来的,有的是看杨堡周边越发富足,想来偷,盗,抢,骗。
    “哥,你说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肯定有,仓促间,外地过来做正经买卖始终是有的,混进这种队伍里,你怎么查?”
    “都怪小弟愚钝,请天哥责罚。”任贤很是懊恼,情报渗透刺探,这是绣衣卫的本职工作,可却被对方渗透刺探了,他觉得失职了,严重失职。
    杨天摆摆手,宽慰他道:“吃一堑长一智,这事不怪你,咱们之前一心想着发展,往外扩充,绣衣卫大都在外面,难免疏漏,这次是个教训,”
    杨天认为这事真不怪任贤,这又不是现代,有天网,有身份证,各种监视力度为历代之最,这都还有外国间谍呢,何况是这个时代,啥都没有,就连那官方路引也是随便一抓一大把,上面的资料都是随便写,你还能去费心劳力去几十里几百里几千里外查验去?不现实。
    “不过,这倒提醒咱们了,以后这安全,防人渗透工作要加强,”杨天沉吟着,边想边说道:“这情报本土安全,阿贤你不要光想着用绣衣卫的人,整个卫人数才多少,唔……给民间百姓讲基本的防范意识,发动群众,还有这户籍人口排查,一定要成册在案,这几日咱们好好总结一下,理出个章程来,还有,这京城,看来咱们也需要派人过去了。”
    “是。”任贤崇拜的看着杨天,天哥就是了不起,无处下手的事情,轻松被他解决,发动群众,高明!
    “不过,这徐家……真的是不死心啊,呵呵。”
    。。。。。。。。。。。
    二月初的江南,已经有了几丝暖意,松江府华亭县徐家府邸,郁郁葱葱,小树新芽,绿意开始泛起,有明媚动人的婢女,只着一身绸衣,在府里小亭旁,池塘边,伸出芊芊玉手,拿青葱般的两根手指一捏,捻起一点面点碎屑,扔在平静的池面上。
    啪琅一声,几尾肥实的红鲤子突然破开平静的池面,眨眼的工夫,飘在池面上的面渣被分食干净,鱼尾摆动,泛起一波波涟漪。
    “咯咯咯……”几位婢女娇笑着,蓦地,不远处的月门,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嗳,小宝,过来。”三位婢女中最漂亮的秋荷,脆生生的招手喊着那人影。
    人影倒退回到月门口,是一个肤色有些黑,中等个子,面相敦厚讨喜,带皂帽,一身粗布棉衣的小伙子。
    脸上有着腼腆,他微弯着腰笑道:“三位姐姐,叫我有事?”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难道无事就不能叫你了么。”秋荷起身单手叉腰,娇滴滴的似颠似怒道着。
    “呵呵,姐姐叫我,是我的荣幸。”小伙子小宝,挠挠头,憨厚的走过来。
    “真会说话,姐姐咋就这么稀罕你呢。”秋荷在小宝的脸上拧了一把,像是无意间,纤手触了触对方的胸口,好结实,其他两名婢女也是嘻嘻哈哈上来,拧脸蛋,摸摸身上,真结实,摸着摸着,几名婢女眼中春水荡漾,秋波媚人,脸腮泛红,就像那西游记里的蜘蛛精,就快要把唐僧给吃掉,只不过这个唐僧有些黑,有些结实而已。
    “哎吆,姐姐,别摸我啊,哎吆,别摸我屁股,哎呀~”小宝小心的闪躲着,脸上黑中带红,一副囧样,惹得秋荷三人更是咯咯娇笑,更加起劲的摸来摸去。
    “咳!小宝,还不去东厨帮忙。”
    “哎,来了,徐叔。”
    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把小宝给解救出来,嗖的赶紧从六只魔爪手里脱身,转眼跨过月门,不见人影。
    “哼,扫兴。”秋荷三人看着月门站着那绸面富态中年人,福了一福,转身接着去喂鱼。
    “一群浪蹄子。”中年人徐叔淫邪的看了眼体态婀娜的三人,压下心中往外冒的邪火,赶紧走人。
    “这几个浪蹄子可是三爷的禁脔,看不得,摸不得啊。”
    踱步,很快到了东厨,那小宝已经在一个单间厨房忙碌着,厨房里有三座烤炉,只见他翻翻这个,翻翻那个,很是娴熟。
    那徐叔看了,不禁有些得意,徐叔,名徐清,四十有二,是徐家的家生子,忝任徐家东厨管事,掌管徐家上千人口吃吃喝喝。
    华亭县城里,有不少传教士跟佛朗机人,城里有个他们称呼巴尼思(面包)的面店,去年八月份,有三个外地年轻人到了那面店打工,店主是佛朗机人,本想着试试,没想到三人上手挺快,没几天,就会做这个巴尼思了。
    这巴尼思松软,有些甜味,徐家大夫人跟众女眷颇好这口,徐清隔几日就去采办一次,一天,大夫人说昨天采买的巴尼思特别好吃,让他再去买。
    平常大夫人也就是当个零嘴,今儿是怎么了?带着疑惑,徐清去店里仔细问了问,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发明了一种新式巴尼思,更加松软香甜可口,叫他出来见见,没想到是个汉人,徐清动了心思,以徐家的地位财力,这叫徐小宝的年轻人,很快就到了徐家。
    短短几个月,徐小宝做的几种巴尼思,有的咸,有的甜,有的有些微辣,府中众女眷吃的很是满意,大夫人特地召见徐清徐小宝两人,徐清自不必说,徐家的管事比外面的知县还威风,地位更加固若金汤。
    而徐小宝,长的憨厚讨喜,嘴还巧,会说话,年纪不大,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外地闯荡,做的一手好面点,没说的,大夫人以下,众女眷不少母爱泛滥,有事没事就把他叫过去,嘘寒问暖疼爱一番,而徐小宝会做人,从不仗着大夫人等人的疼爱耍威风,这下子,更是人缘广撒,人人称道,反正一个地位低下的厨子,再受疼爱也对其他人没什么威胁。
    徐清呢,有事没事就拉着他,两人喝个小酒,往往都是,徐清说,小宝听,这种有听众的感觉,挺好,这下子,徐清更愿意找他喝酒了。
    二月五日当天晚上,忙完府中吃喝,一间雅致小屋,屋中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徐清徐小宝老少摆酒上菜,吃喝着,徐清话匣子又开了。
    “…………嘿嘿,宝啊,那三个浪蹄子可是三爷的禁脔,禁脔你能听明白什么意思不?”
    “叔,啥意思?”徐小宝懵懵的表情反问着。
    “就是被三爷,呃~草了的娘们。”
    吃着,喝着,聊着,徐清聊到那三个婢女身上,他觉得有必要给眼前这小子提个醒,“嗝儿~三爷玩的娘们,可不能碰,小心剁了你的手!”
    呼的吓了一大跳,徐小宝胆小的说着:“叔啊,不是我碰啊,是,是她们碰我啊,她们……还碰我屁股了呢。”
    “呵呵,哈哈哈,”见这小子一脸害怕,委屈的样子,徐清觉得太有趣了,这小子咋就这么讨人喜欢,“放心吧,叔吓你呢,只要你别在三爷面前,算了,你也碰不见三爷,只要你别跟她们那个,那个了,就没事。”
    “叔,那个,是哪个啊?”徐小宝憨憨的问。
    “嗯……该怎么跟你说呢,就是别脱光了腚,跟那些浪蹄子待在一个屋里。”
    “啊!!”徐小宝腾的双手捂住胸口,臊的脸通红,“叔啊,我可不光着腚跟秋荷姐姐她们在一块。”
    “哈哈哈哈,你小子,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可别被她们吃了你,那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哎,老子倒想被她们吃,就是人家看不上我这块老肉噢。”
    “啊,叔你想跟秋荷她们光,呜呜……”
    一把捂住他的嘴,徐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下意识小声道:“小点声,这话可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呜呜。”徐小宝点头。
    收回手,徐清喝了一杯酒,醉眼惺忪的点着他:“宝啊,你还小,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等你尝过了,就知道叔的意思了,叔是眼馋啊,”
    咂摸下嘴,徐清打算换个话题,可别让这小子今晚上光记着那话了,一招手,“伸过头来。”
    徐小宝老实的伸过去。
    “你知道吗,咱们徐家要有大动作了,今天听大管家他老人家讲的,”徐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着:“家主要去对付一个人,好家伙,你是不知道,应天巡抚,凤阳巡抚,太湖好汉,加上咱家的六百铁骑,加起来两千多骑兵,就为了对付一个人,你说,那人是不是死定了?两千骑兵啊,”
    徐清拿手比划着,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混没注意徐小宝听得很是仔细,以为他没听懂,接着道:“你是不知道,一个骑兵起码可以打十个步兵,两千,那就是最少能打两万步兵,好家伙,那惹着咱徐家的人,这次怕是,不,肯定是要粉身碎骨喽。”
    “是吗,叔你说的好吓人,我没怎么听明白。”
    徐小宝嘴上这样说,眼中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不屑。
    吃吃喝喝,徐小宝把醉倒的徐清扶回他的房间,自有徐家婆娘接手。
    “又喝多了,小宝,好孩子,每次都是你送你叔过来。”
    徐小宝小心的帮着把徐清扶到床上,闻言笑道:“婶,说啥呢,没有叔,哪有我的今天。”
    “好孩子,进来坐坐吧。”徐清婆娘也是稀罕这懂事的孩子,也是多亏了他,自家男人在徐家地位越来越稳了。
    “不了,天晚了,我该回去了,走了,婶。”
    “哎,小心点。”
    第二天一早,徐小宝平常的起床,吃完早饭,找到醒酒的徐清,“叔,一会没事,我去县城看看我那两个老乡,几天没见,怪想他们的。”
    “好,去吧。”
    “嗳。”
    小半天后,那面店徐小宝其中一个老乡,说想爹娘了,要回峄县(兖州府南边与南直隶接壤,今属枣庄)看看,那佛朗机店主也没拦着,人之常情,再说,不还有一个员工在这帮忙么,又不是不回来。
    那老乡很快收拾好,出了县城,等出了松江府后,突然有了大钱,买了匹马,打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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